作者:曹文軒
說到關於動物的兒童文學作品,西頓可以說是開創了動物文學的先河。
他以動物世界反觀人類社會,字裡行間充溢著對生命的禮讚以及對自然萬物的敬畏,展現了獨有的生命觀和生存觀。
西頓的故事裡會真切生動地訴說著各種動物的生活和命運,將人們領入野生動物廣博的內心世界,體味動物與動物、動物與人類之間複雜的情感,感受大自然的趣味及生命的真諦,學會敬畏自然、尊重生命
正如著名兒童文學評論家朱自強說寫:
自然界裡的動物世界充滿了生命之謎。探索和揭示動物生命之謎的主要有兩類人:一類是動物學方面的科學家,另一類則是描寫動物生活的文學家。後一類人寫的文學作品叫作動物文學。
動物文學作家僅熟知他所描寫的動物的普遍的自然生活習性,而且能夠抓住筆下動物的個性,把這個動物的性格或內心情感表現出來,以感染和打動讀者。
其實動物的內心世界也是富有情感的,動物文學作家是具有特異本領的人,他們對動物生活進行深入、細緻的觀察和體會,並且通過描寫動物行為,把動物的情感世界展示出來。
加拿大的歐·湯·西頓被譽為動物小說之父,他開創了動物小說這一嶄新的文體,並成為這種文體的經典性作家,在世界兒童文學史上具有不可撼動的崇高地位。
而閱讀他的動物小說,我們會發現:動物像我們人類一樣,有著愛情、親情、友情;像我們人類一樣,竭盡全力地生活著,奮鬥著,直到走完自己的一生。這樣的動物小說具有獨特的人文思想價值和藝術審美價值。
在人類認識自身心靈的歷史過程中,對動物的發現,促使人類擺脫了人類沙文主義思想。在人類秉持自己是自然的徵服者這一人類沙文主義思想的時代,動物被視為可以任憑人類生殺予奪的劣等存在!
而西頓早就敢於向人類沙文主義思想說「不」。他在文學領域,最早和真正發現了動物生命的尊貴性。在人類滿不在乎地殺害動物的時代,西頓寫下了動物小說,告訴人們:動物與人類一樣,是尊貴的生物,動物的生命值得我們人類深深地敬畏和學習。他的自然觀並不否定達爾文學說的基礎:生存競爭,自然淘汰;野獸內部有規律的相互關係;對自然條件的適應能力支配著整個動物界,憑藉人類的主觀願望無法改變這一切。不過,西頓深厚的人道主義思想廣及動物世界,他挖掘出了動物生命中的可貴品質,從而為人類檢視自身立起了一面鏡子。
西頓的動物小說可以很輕易的帶我們走進他的作品——一個未知的、嶄新而遼闊的藝術世界,使我們獲得了描寫人的文學所無法給予的獨特的審美體驗和藝術感動。我們被他的作品所描寫和表現的富於靈性的動物的生命世界所吸引和迷醉,為動物生命的神秘而震驚,為動物生命的尊嚴而感動。我們撫懷感喟,唏噓不已。我們的審美視野因那些作為自然的另一部分的動物形象而變得遼闊和深邃,我們對生命的理解和感受因來自動物的饋贈而變得更為豐富和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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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文學是用來幹什麼的?我做了個定義:兒童文學的使命在於為人類提供良好的人性基礎。我現在更喜歡這一說法,因為它更廣闊,也更能切合兒童文學的精神世界。
換一種說法:兒童文學的目的是為人打「精神的底子」。
那麼,這個所謂的「良好的人性基礎」究竟包含了哪些元素,有哪些維度?
道義
文學之所以被人類選擇,作為一種精神形式,當初就是因為人們發現它能有利於人性的改造和淨化。文學從開始到現在,對人性的改造和淨化,起到了無法估量的作用。在現今人類的精神世界裡,有許多美麗光彩的東西來自文學。在今天的人的美妙品性之中,我們只要稍加分辨,就能看到文學留下的痕跡。沒有文學,就沒有今日之世界,就沒有今日之人類。人類當然應該像仰望星辰一樣仰望那些曾為他們創造了偉大作品的文學家。沒有文學,人類依舊還在渾茫與灰暗之中,還在愚昧的紛擾之中,還在一種毫無情調與趣味的純動物性的生存之中。
文學——特別是兒童文學,要有道義感。文學從一開始,就是以道義為宗的。
必須承認,固有的人性遠非那麼可愛與美好。事實倒可能相反,人性之中有大量惡劣成分。這些成分妨礙了人類走向文明和程度越來越高的文明。為了維持人類的存在與發展,人類中的精英分子發現,在人類之中,必須講道義。沒有道義的人類社會,是無法維持的;只因有了道義,人類社會才得以正常運轉,才有今天我們所能見到的景觀。
由此而論,不講道義的文學是不道德的。不講道義的兒童文學更是不道德的。
文學張揚道義,自然與道德說教絕非一樣。道德說教是有意為之,是生硬而做作的。而張
一件藝術品,倘若不能向我們閃爍道義之光,它就算不上是好的藝術品。
情調
今日之人類與昔日之人類相比,其區別在於今日之人類有了一種叫作「情調」的東西。而在情調養成中間,文學有頭等功勞。
人類有情調,使人類超越了一般動物,而成為高貴的物種。情調使人類擺脫了貓狗一樣的純粹的生物生存狀態,而進入一種境界。在這一境界之中,人類不再是僅僅有一種吃喝以及其他種種官能得以滿足的快樂,而有了精神上的享受。
文學似乎比其他任何精神形式都更有力量幫助人類養成情調。文學能用最簡練的文字,在一剎那,把情調的因素輸入人的血液與靈魂。但丁、莎士比亞、歌德、泰戈爾、海明威、屠格涅夫、魯迅、沈從文、川端康成……一代一代優秀的文學家,用他們格調高雅的文字,將我們的人生變成了情調人生,從而使蒼白的生活、平庸的物象一躍成為可供我們審美的東西。
情調改變了人性,使人性在質上獲得了極大的提高。
而情調的培養,應始於兒童。
情感
悲憫情懷( 或叫悲憫精神) 是文學的一個古老的命題。我認定,文學正是因為它具有悲憫精神並把這一精神作為它的基本屬性之一,它才被稱為文學,也才能夠成為一種必要的、人類幾乎離不開的意識形態的。
古典形態的文學,始終將自己交給了一個核心單詞:感動。古典形態的文學做了多少世紀的文章,做的就是感動的文章。而這個文章,在現代形態的文學崛起之後,卻不再做了。古典形態的文學之所以讓我們感動,就正是在於它的悲憫精神與悲憫情懷。
什麼叫「同情」?同情就是一個人處在一種悲劇性的境況中,另一個人面對著,心靈忽然受到觸動,然後生出扶持與援助的欲望。當他在進行這種扶持、援助之時或在完成了這種扶持、援助之後,心裡感到有一種溫熱的暖流在富有快感地流過,並且因為實施了他的高尚的行為,從而使他的人格提升了一步,靈魂受到了一次淨化,更加願意在以後的日子裡,繼續去實施這種高尚的行為。我們已看到,今天的孩子,似乎已沒有多少實施這種高尚行為的衝動了。
種種跡象顯示,現代化進程並非一個盡善盡美的進程。人類今天擁有的由現代化進程帶來的種種好處,是付出了巨大代價的。情感的弱化就是突出一例。
在這一情狀之下,文學有責任在實際上而不是在理論上做一點挽救性的工作。況且,文學在天性中本就具有這一特長,它何樂而不為呢?
文學沒有理由否認情感在社會發展意義上的價值,也沒有理由否定情感在美學意義上的價值。兒童文學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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