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過去了,公眾對李俊的名字已然陌生,但提起「熊貓燒香」,許多人仍心有餘悸。如今,這位「熊貓燒香」作者再次入獄。
1月8日,因參與開設網絡賭場,他被浙江省麗水市蓮都區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3年。該案所涉賭資超7000萬元,成為公安部督辦的大案。
沒有浪子回頭的溫情,沒有國家招安的戲碼,李俊的人生仿佛也被病毒侵蝕——他一次次以極端的方式衝上巔峰,然後被抹殺得乾乾淨淨。是什麼讓這個「天才」反覆染毒?
再度涉案
2013年12月19日這天,涉及賭資超過7000萬元的「網絡賭博案」在麗水市蓮都區人民法院開審。26名被告的涉案,讓庭審進行了10多個小時。見過卷宗的人說,那些紙堆在一起,足有1米多高。
31歲的李俊混雜在被告之中,他對法庭並不陌生。他上一次面對法官,緣起於他一手打造的「熊貓燒香」病毒。6年後,他年過而立,不再寫病毒,但所涉案件案情同樣令人驚心。
根據麗水市警方的調查:李俊公司所運營的「金元寶」棋牌遊戲,涉嫌與「銀商(網絡商人)」勾結,以「高售低收」的方式向玩家提供人民幣兌換——面上是遊戲,私下其實是賭博,所涉金額巨大。
法庭之上,李俊的父親李宏安和母親張冬蘭坐在旁聽席上,努力想要聽懂那些「銀商」「伺服器」之類的術語。就好像6年前,他們想要聽懂法庭上所說的那些「木馬」「肉雞」。他們終究難懂兒子的世界。其實,少有人能窺探李俊的內心世界。這位年輕的「毒王」在現實世界中一直沉默寡言,一反網絡上的恣意。
他的新浪微博定格在去年12月27日。那是他在網際網路世界中留下的少有的內心軌跡:你想過普通的生活,就會遇到普通的挫折。你想過上最好的生活,就一定會遇上最強的傷害。你想要最好,就一定會給你最痛。
重新開始
李俊的家位於湖北省武漢市郊區陽邏的一條深巷間。
1999年,他認識了雷磊,並由此接觸到黑客,開始對電腦技術如痴如醉。他辭掉了水泥廠的工作,隻身一人前往武漢市區打工——賣電腦,做網吧管理員——大都與電腦相關。
李俊曾在第一次被捕後,如此描述走進黑客世界的感覺:「在這個群裡,只要你是高手,其他人都會佩服你,追捧你,崇拜你。我非常開心,就像小時候上數學課,被老師表揚了,我就盼望著能上數學課一樣……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網絡了,那裡有我的自尊,有我的能力被認同的成就感……」
此後,他的「熊貓燒香」讓其靠銷售病毒以及盜取遊戲裝備,非法獲利10萬餘元,但也因此獲刑。和他一起參與「熊貓燒香」的雷磊也一同入獄。
2009年12月24日,平安夜,李俊被提前釋放。出獄後,他想做好人,想通過努力讓別人認可自己。那一年的元旦過後,他被一個網站記者說服,與雷磊一起赴京找安全軟體廠商求職。
可對於聘請李俊這樣的「黑客」,安全軟體廠商其實也有所顧忌:一方面,這些公司擔心被同行指責自己製作病毒,再假裝截獲;另一方面,當時李俊的技術並不出眾,還不具備編寫殺毒軟體的水平。
就這樣,李俊成為網絡安全員的道路被堵死了。他回到武漢,開通微博,寫下:「一切重新開始,創建這個微博,記錄一個全新的李俊的心路歷程。」
「創業者,不要怕手髒」
在監獄裡的日子裡,李俊和一位他此前從未謀面的「難兄難弟」有過約定:出獄後一起改邪歸正、創業掙錢。
那個難兄叫張順,浙江省麗水市雲和縣人,小學畢業,幹過鞋匠、廚師、服務員、洗頭工、網遊私服……他不懂電腦,卻靠網上買的「熊貓燒香」和經營頭腦發了財。當「熊貓燒香」案發時,他也因此與李俊一起鋃鐺入獄。
出獄後的張順果然對李俊不薄。他把李俊大學畢業的弟弟李明叫到麗水,又和自己的老闆徐建飛一起給李俊包了紅包,邀請他一起來麗水發展。
作為管理層的李俊,以技術入股,開始為公司做一些小遊戲,但並不賺錢。後來,他們為一位寧波商人開發的「金元寶」遊戲被投資方放棄。於是,他們與投資人商量將為寧波商人在杭州註冊的公司轉到自己名下經營,開始網絡賭場運營。李俊雖並未參與「銀商」勾兌,但作為法律意義上的管理層,他明知此事卻沒能制止。
2012年的最後一天,回到杭州的李俊,最後一次更新了他的微信朋友圈:「2012,匆匆忙忙溜走了。說好的世界末日並沒有來到。今夜誰與你一起跨年。」
一天過後,警方敲開了他的房門。公司裡的其他人也陸續被警方逮捕。
李俊的父母趕到了浙江。為了等待兒子的判決,退休的老兩口,住進了異鄉的小旅館,跨年夜,他們與兒子一同度過:同一座城市,兒子在看守所,老人在鐵窗外。
時針走向2014年1月8日,李俊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3年。一切都在向遙遠的「熊貓燒香」時代告別……(本報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