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的當時我靠在公園的長椅上,忽然覺得頭有些暈,天空在旋轉。很快我就意識到不是自己頭暈,我當時甚至覺得重力的方向都改變了。
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掏出手機,向心裡裝著的那個女生發了一條簡訊:「地震了,你那邊怎麼樣?」
她距我有四百多公裡,人在洛陽。
第二個念頭是打電話回家,我打給父母,發現打不通。
女生回復我:「我們跑出來了,在外邊。」
我一邊狂奔回學校,一邊給女生發簡訊:「注意安全……」
跑回學校的操場,我找到了自己的兄弟們。他們跟我說,地震的時候他們正開黑,突然對面的英雄都不動了,然後自己的英雄也不動了,然後整個網吧就開始晃動,鍵盤滑鼠到處亂飛,一群人嚇得趕緊跑,跑的時候他們還看見有人在座位上淡定地推塔。
我們驚魂未定,喘著粗氣,在操場上不知所措。我看了看手機手機,仰望天空,有一種「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的感覺。
至少戀愛開始轉動了。其實我已經拿到那個女生的號碼快兩個月了,一直沒敢聯繫。
當天學校開始停課,一群人戰戰兢兢地回到宿舍,我跟他們說:「晚上最好不要回屋睡了,大家一起睡操場。」
涼蓆被褥搬到操場以後,我告訴兄弟們,自己要回屋睡。
「我靠你別作死啊!」兄弟們苦勸。
我很灑脫地說:「我命繫於天。」
那天晚上,整棟宿舍樓只有五個人。我躺在下鋪靠門的的床邊,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操場上遠遠地傳來人聲,有人在唱歌,荒腔走板聽不清楚。忽然間有玻璃瓶子搖晃倒下,突然就安靜了,大家都以為是餘震,預備著跑,但其實沒有。
我睡得很安穩,一夜無事。第二天清晨醒來,站在陽臺上,操場上成噸的啤酒瓶反射出太陽的閃光。
在那之後,我加入了學校的電競戰隊,成了一名「半職業DOTA選手」。其實我很清楚,對我來說,電競是一個逃避現實放飛自己的機會,不一定有錢,但是能獲得尊重。
我和妹子隔著四百公裡,用手機保持聯繫,一直持續了很久,後來並沒有在一起。
地震給我們這些大學生帶來的恐慌則長久沒有消失。午夜臥談的時候,兄弟們仍會時不時說起那一夜啤酒瓶倒下的聲音。
四年以後,我就像一名普通的學渣那樣從大學畢業,沒有成為電競選手。九年後,我成了一名網際網路分析師,偶爾打打DOTA。有時候,我會想起在西安那個乾燥的下午,其實那時候和後來都挺苦的,但我很懷念它。
大地震那一年,我剛剛上高一。地震對我來說是非常遙遠的地方發生的事情,儘管我也捐款並默哀,為遠方的同胞感到悲傷,但終歸不是感同身受。
後來我讀到了很多關於地震的文章,從那些文章中,我逐漸意識到災難的傷痛記憶如此深刻。
遊戲和網絡將相隔千裡、素未謀面的人們被網絡聯繫起來,每個人的安危都牽動著親友的心——不管他們來自現實還是虛幻中,在身邊還是遠隔千裡。
今天是汶川大地震九周年,我們希望所有人都平安幸福,一切安好。
那麼你的故事和回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