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刺骨的寒風鑽進衣服,筱歌不禁打了個寒戰,四周除了搖曳的樹影什麼都沒有,只有頭頂一彎月牙正默默地瞧著他們。
前方一個黑影回過頭,小聲催促道:「你磨蹭什麼呢!快跟上。」
「這什麼地方啊,你確定這裡能進去?」
「別廢話,不讓你來,你非來,跟緊了,別說話,快。」
在漆黑的荒地裡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的路越發地不平坦,眼前也漸漸顯出絲微的亮光。
很快,一座高大的建築屹立眼前,雖然已是後半夜,卻還有幾盞燈亮著。
走到建築下,一道矮牆截住了去路。
辛賞抓著牆壁,靈活地爬了上去,騎在了牆頭,然後身體下傾,伸出一隻手。
筱歌看著有些發怵,但還是握住了辛賞的手,辛賞向上一提,筱歌覺得身體立刻脫離了地球引力,腳下胡亂蹬著牆壁向上,另一隻手也抓住了牆頭。
好不容易坐到了牆頭上,沒等筱歌喘口氣,辛賞一個側身跳下了牆,還示意她也跳下來。
「你……你可接住了……」筱歌膽怯地看著牆下,漆黑之中只能看到辛賞的臉。
「別廢話,快點。」
筱歌縱身一躍,正好落在了辛賞身上。
「大姐,麻煩你減減肥吧。」辛賞捂住胸口說道。
筱歌站起來,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沒好氣地說道:「吃你家飯啦?」
辛賞「噓」了一聲,貓著身子向前走去。
筱歌緊緊跟著辛賞,抬頭望了一眼高大的建築,不敢相信,市中竟然還有這麼一片荒地。
辛賞走到一扇小門前,門上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鎖,辛賞拿起鎖,向下一拉,鎖鼻便從門裡被拽了出來。
辛賞小心翼翼打開一點門縫,看到裡面漆黑一片,便輕手輕腳貓了進去,筱歌也悄悄跟了進去。
筱歌跟著辛賞在黑暗的大樓裡轉來轉去,自己已經完全迷糊了。終於,辛賞在一扇門前停下,抬頭看了看牌子:解剖室。
辛賞將手套腳套還有口罩遞給筱歌,自己也開始穿戴起來。
兩人推門進去,腳下的腳套發出窸窣的聲音,在寂靜的樓道裡顯得格外清楚。
一走進解剖室,一股陰森的寒風撲面而來,筱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縮起了脖子。
筱歌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氣跟著辛賞走到屍體旁……
辛賞查看著屍體脖子上的勒痕,然後掀開白布,不禁倒吸一口氣。
筱歌也伸頭看了一眼,便立刻一陣噁心。
突然,頭頂的燈開了,兩人一時適應不了光亮,眯著眼睛看向門口。
法醫侯玉潔正端著一碗泡麵看著兩人,「就知道是你。」
「侯姐,不好意思……」辛賞尷尬地說道。
「沒事。」侯玉潔兀自吃起了泡麵。
筱歌看了眼屍體,又看了眼泡麵,又是一陣噁心。
「侯姐,這是怎麼回事啊?」辛賞指了指屍體上的傷痕。
「像是動物抓的,應該是貓,不知道是不是死後被野貓抓傷的。」
「可是野貓為什麼要抓她的屍體呢?」
「她肚子裡有沒消化的食物,大概是聞著味來的吧。」
「也就是說她是在剛剛吃過東西之後被殺害的,我見她的時候她應該還沒有吃東西。」
侯玉潔聳聳肩,將泡麵碗裡的湯喝掉後,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抬頭打量起筱歌,兩隻眼睛如同掃描一樣,讓筱歌有些不自在。
「你就是那個會偷拍的?」
「嗯,是。」筱歌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水平怎麼樣?」
「至今還沒有失過手。」
侯玉潔思忖了一陣,對筱歌說道:「那你幫我拍個人。」
2
從高級時裝店出來,薛文穗提著兩個手袋,款款走到路邊,伸出一隻手攔截計程車。
坐上計程車,薛文穗回到了她的家。
筱歌看著老舊的筒子樓,實在想像不到,這樣時髦貌美的女人竟然住在這樣簡樸的地方,怪不得侯玉潔對她如此提防。
侯玉潔家中雖算不上豪門,但絕對稱得上富庶,他父親的兩家公司都做得風生水起,只可惜,兩個孩子都不能繼承家族產業。
侯玉潔自小便對法醫情有獨鍾,家人費盡心機也沒能阻攔,只好任由她從國內學到國外,最後如願進了公安局做法醫。
而她的弟弟侯天瑞則是典型的紈絝子弟,被母親慣壞了,從小便不務正業,如今也只是在自家公司掛個閒職。
女朋友卻往家裡領了一個又一個,沒有一個過得了侯家父母的眼。
直到薛文穗的出現,她和那些庸脂俗粉完全不同,從說話做事,到髮型鞋襪都透著得體舒服,對侯家二老更是無微不至。
更重要的是,她從來沒花過侯天瑞一分錢,吃飯都是AA。
侯家父母被哄得開心,竟然答應了這門婚事,完全不顧及薛文穗孤兒的身份,以及成謎的身世。
侯玉潔很少回家,最近才聽說弟弟要結婚了,她只見過薛文穗一面,哪裡也挑不出一個錯來,但越是沒有錯處就越讓人感覺有問題。
按理說這樣行事得體、美麗大方的女子必然有個家教良好的家庭,但是薛文穗並沒有,甚至一個親人都沒有。
說起身世來,便含糊其辭,只說是來自外地的一家福利院,讓侯玉潔想要查一下她的戶籍都做不到。自己雖說也懶得管那個廢物弟弟的閒事,但是婚禮將近,侯玉潔總覺得這個疑問像是卡在喉嚨裡的魚刺,不吐不快,便決定求助於筱歌。
筱歌很同意侯玉潔的看法,她通過兩天的跟蹤,發現薛文穗面對侯天瑞的時候,幾乎就是手到擒來。
雖然兩人已經訂婚,但是薛文穗卻連手指頭都不讓侯天瑞碰一下,只是薛文穗眼中的笑意卻讓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雙眼睛裡有溫柔有算計有禮貌,有許多筱歌也看不懂的內容,但唯獨沒有愛意。
今天是周天,薛文穗一大早去了婚紗店,回來便一直待在家裡,按理說兩人應該會約會吃個飯什麼的,但是一直到了下午,也沒見到薛文穗出門。
筱歌早上只吃了一個麵包,此刻已過了中午,感到飢腸轆轆,決定先溜一會兒神出去吃點東西,剛啟動了車,就看到一個很像薛文穗的女人走出了門。
之所以說像,就是不仔細看,筱歌真的不敢相信那是薛文穗,完全素顏還戴著一架大眼鏡,穿著厚重的羽絨服,和平日裡光鮮照人的薛文穗簡直天壤之別。
她打扮如此普通,而且,一反常態,沒有打車,而是走進了自己那輛落滿灰塵的小轎車裡,是要做什麼去?
筱歌感到裡面肯定有鬼,馬上來了精神,也忘了餓,趕緊偷偷跟了上去。
薛文穗開著車轉了很久,讓筱歌一度以為是不是自己被發現了,故意拉遠了距離,最後看到薛文穗來到了老城區的一家集貿市場。
老城區如今人口大量遷出,面積也隨著拆遷逐漸減少,集貿市場也是門可羅雀,只有零星幾家蔬菜水果店和雜貨店。
薛文穗在市場裡轉悠著,不時向四周的店主打聽著,終於走到了市場最角落的地方。
筱歌沒敢走到近前,在市場門口的位置費力張望著,終於穿過各種廢棄貨架的縫隙,看到那間小店門口樹立的小牌子:煙花爆竹。
跑這麼遠就是為了買鞭炮?筱歌有些不解,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她回到車裡,藏在一個隱蔽但又能觀察到市場門口的地方。
不一會兒,果然看到薛文穗抱著一個大紙箱走了出來,一個中年發福的男人也抱著一個大箱子跟了出來,薛文穗打開車的後備箱,將兩個大箱子重重放進車裡。
看著薛文穗開著車離開,筱歌便迅速來到剛才她去過的小店,店面很小,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沙發,剛才的中年男人剛坐下,準備拿出手機來鬥地主,看到筱歌進來,便站了起來。
「你這兒都有什麼炮仗啊?」
「啥都有,二踢腳,開天雷,你準備幹啥用啊,結婚還是開業?」
「呃,結婚用,剛才看一個大姐買了兩大箱,她買的啥的啊?」
「哦,她買的全是威力大的,你要不也來點?結婚不就圖個熱鬧?不響不熱鬧。」
「威力大的是不是不安全啊?」
「安全,安全,你只要使用規範,離遠著點,哦對了,城區可不讓放,只能在郊區。」
筱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笑著轉身離開,「有需要我再過來,謝謝您了。」
離開集貿市場,筱歌開著車向薛文穗回家的方向趕去,終於在快到她家的路口追上了她,看到她將兩箱鞭炮放進儲藏室,便回到家中,直到睡覺都沒有再出來。
筱歌回到家,辛賞也剛回來,正躺在沙發上抱著東坡閉目養神,看樣子也是十分疲憊。
「挪開點,累死了。」筱歌用腳踢了踢辛賞的腿,躺在了沙發的另一頭,「你怎麼看著也這麼累啊?」
「別提了,錄了一天的筆錄,唉,以前只覺得給別人錄筆錄累,沒想到,被錄筆錄也這麼累。」
「那你的嫌疑解除了嗎?」
「沒呢,反正我已經提供了我是在死者吃東西之前和她見面的證據,至於他們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你到底為什麼見那個夏冬秋?」筱歌突然坐直了身子盯著辛賞問道。
辛賞斜睨了她一眼,嘆口氣說道:「這個夏冬秋,跟你一樣,花痴。自從在局裡見過我,就一天到晚給我打電話發信息,總是說我英雄救美是對她有意思,煩死個人了,所以約她出來把話說清楚。她平時上課,只有十點以後有時間,偏偏那天就出事了。」
「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故意要整你啊?」
「我能得罪什麼人啊,經手的那幾個案子我也都不是負責人,就算得罪,也是我們隊長得罪啊。而且,這個案子蹊蹺得很,屍體身上的抓痕,太詭異了。」辛賞說著,聽到敲門聲,便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辛賞將一袋子外賣放到餐桌上,便招呼筱歌:「今天不做飯了,吃外賣吧,對了,你給侯姐調查的事怎麼樣了?」
筱歌把今天的事告訴了辛賞,然後說道:「城區不允許放鞭炮,她買這個做什麼呢?而且,就算結婚用,也該是男方家準備。」
「肯定不是結婚用的,不然她沒必要喬裝打扮去,這麼做肯定怕被熟人認出來。」
「沒錯,那她買鞭炮是為什麼呢?」
「難道……」辛賞眉頭掠過一陣陰影,「是做炸藥?」
筱歌驚得嘴裡的飯都差點噴出來,「不會吧?炸藥?不太可能吧,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不像是那麼喪心病狂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前兩年,附近一個縣裡就發生過一起案子,就是一個年輕女人,自己用鞭炮製作的,威力很大,不過幸好其他人都提前遣散了,只有她自己死了。按照你的說法,薛文穗對侯天瑞沒有感情,接近侯天瑞肯定是有目的的。」
「你是說她嫁給侯天瑞是為了殺死他?」
「不然搞鞭炮幹什麼?難道真是圖熱鬧?」
「你說得她跟螳螂似的,新婚之夜殺死丈夫,太可怕了。」
「是,不過大自然確實也有這種現象,但大多數都是因為雌螳螂飢餓的原因,如果雄螳螂在交配之前餵飽了雌螳螂,那麼之後就不會被吃掉。」
「我看她比螳螂還厲害,不僅吃掉丈夫,還要吃掉公婆,然後吞掉家產。你最好給侯姐提個醒,讓他們好做準備。」
「啊?你真的覺得她是想在婚禮上炸死新郎?我怎麼覺得那麼不敢相信呢?」
「你是少見多怪,這種事多得很呢。」
「我覺得我還是找一下其他的證據,萬一不是呢?」筱歌搖搖頭,埋頭繼續吃飯。
「隨便你吧。」欣賞撇撇嘴,沒有再提。
3
筱歌接下來的幾天更加認真地跟蹤著薛文穗,這幾天裡,薛文穗大多數時間就都躲在家裡,而且經常很晚才熄燈睡覺,侯天瑞大概因為籌備婚禮,也很少露面。
但讓筱歌擔心的是,薛文穗又偷偷去其他地方買了許多鞭炮,那數量遠遠超出婚禮需要的量,難道真的被辛賞猜到了?
婚禮只有不到一周的時間了,筱歌決定,薛文穗今天如果還不出門,就把這些事都告訴侯玉潔,因此天沒亮就來到薛文穗小區門口,卻正巧看到薛文穗穿著一身黑衣打了一輛計程車。
筱歌趕緊偷偷跟在後面,一路來到了火車站。
薛文穗下了車進了站,在候車廳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筱歌卻有些蒙,這麼一大早,她這是要去哪兒?
候車廳裡人不是很多,按照薛文穗坐著的位置,是靠近B站口的,上方的顯示屏上顯示了兩條發車信息,一條已經正在檢票,另一條還要等40分鐘,看薛文穗不緊不慢的樣子,應該是這一班。
但是這一班車經過的站點也多了去了,薛文穗會去哪一個呢?
筱歌把沿途的站點都寫了下來,看她沒有拿行李,應該是當天來回,那麼就劃掉了距離較遠的一半站點,相近的兩站坐計程車或者開車都會更加方便,沒有必要坐火車,那麼就只剩下三站了。
這三個地方,有兩個是只停留十分鐘的小站,筱歌一時拿不定主意,便買下了最遠的那一站的票,一邊看著手機,一邊用餘光關注著薛文穗的動向。
終於等到檢票進站,筱歌慶幸地發現,自己果然沒有猜錯,薛文穗也站在了檢票的隊伍裡,只是兩人隔著三個車廂的距離。
筱歌看清了薛文穗所坐的車廂,便來到那節車廂外的隔間,透過隔間門隨時觀察著她的動態。
火車到達青衫縣,也就是上車後的第四站,薛文穗站了起來向隔間走來,看來是準備下車,筱歌便趕緊去了旁邊車廂的另一個隔間也跟著下了車。
薛文穗出了火車站,便打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筱歌緊隨其後也打了一輛車跟在後面。
筱歌第一次來青衫縣,這是一個小縣城,面積不大,看得到的高樓也屈指可數,應該是附近幾個縣市裡面發展比較滯後的縣城了,從那破舊得如同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火車站就可見一斑了。
兩輛計程車沒有進城區,繞著城市邊緣一路向北邊開去,筱歌人生地不熟,心裡不免緊張,直到看到薛文穗的計程車停了下來,才放下心來。
等她抬頭一看大門上的牌子,心裡又咯噔一下:青衫墓園。
怪不得她穿著一身黑。
薛文穗從門口的花店買了一束百合,便向墓園走去。
筱歌讓計程車停在停車場等著她,也悄悄跟了過去,遠遠看到薛文穗走到一處墓碑前,將花輕輕放下,擦拭了一下墓碑,便跪在墓碑前怔怔地發著愣。她喃喃著不知說了什麼,擦擦眼淚便磕了三個頭,站起來離開了。
看到薛文穗站起身,筱歌便趕緊躲到一旁的樹叢後面,看著她走出門去,便來到薛文穗剛才憑弔的墓碑前。
墓碑上寫著「陸家婷」的名字,上面還有一個女孩的照片,筱歌仔細端詳著照片,發現她和薛文穗很像。
看出生日期應該與薛文穗年紀相當,去世的時間則是兩年前的今天。兩人整體看著極其相似,但是仔細看過去,陸家婷樣貌清秀,鼻子小巧,臉龐圓潤柔和,而薛文穗鼻梁高翹,小臉更加精緻,只是兩人的眼睛,特別是眼神裡的那種冷漠笑意,卻是一樣的。
她會是薛文穗的姐妹嗎?還是親戚?如果是平輩,應該用不著磕頭這樣的大禮吧?
筱歌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鞋跟正好碰到了墓碑前的花,她低頭一看,卻發現在薛文穗的那捧百合下面還有另外一束百合。
看來還有其他人來過這裡。
筱歌回到計程車上,司機一臉興奮地說道:「我看到剛才那個女的剛打車走了,還繼續跟嗎?」
「跟!」筱歌斬釘截鐵說道,心裡也打了個鼓,她怎麼這麼久才離開?
計程車司機車技過人,不一會兒就跟上了薛文穗的車,此時她正向城區開去,不一會兒便停在了路邊。
筱歌看著薛文穗走下計程車,四下張望一番,便穿過馬路走向了對面的一間旅館。
這旅館門面小得可憐,不仔細看根本找不到,跟旁邊的裝修豪華的整形醫院相比簡直破敗不堪。
這小縣城裡物價那麼低,就算不住星級酒店,快捷酒店也是住得起的,薛文穗怎麼會住這樣的旅館呢?而且她什麼行李也沒帶,難道都不卸妝換衣服的嗎?
筱歌等了一陣,看到薛文穗一直沒有出來,大約是住下了,她怕打草驚蛇,便沒有跟進去。
天氣陰霾,筱歌覺得呼吸有些不暢,感覺胸口堵著一塊石頭一般。
筱歌決定先打給侯玉潔,把這幾天的調查分享給她,沒想到沒說兩句,就被打斷,聽說她在青衫縣,便推薦筱歌到當地公安局去了解情況,其他事等她回去再說。
筱歌簡單吃了點午飯,便找到公安局,原本想先確定一下陸家婷的身份,卻沒想到,一說出這個名字,派出所的人全都沉默了,她的故事整個青衫縣無人不知,而所有的民警對其中的細節更是如數家珍。
陸家婷是一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在殺死3個男人之後,自殺了,那一天正是兩年前的今天,當日參加逮捕行動的人,至今回憶起來都是滿目傷感。
4
那天,和今天的天氣一樣陰沉,霧霾讓空氣變得昏暗汙濁。警察將青衫一中的教學樓團團圍住,陸家婷就站在五樓的窗戶口,身邊站著的是她曾經的校長和班主任,兩人都被綁住了手腳,渾身瑟縮著。
三個人擠在那個小窗口裡,警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陸家婷手裡還握著遙控器。
今天一早,宋校長剛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陸家婷坐在他的座位上看著他。他有些惱怒,剛想發作,卻看到她將一個遙控器舉了起來,讓他立刻將邱老師叫來,同時將所有的學生和職工全部遣散。
他以為是哪個學生在惡作劇,沒有在意,反而訓斥了她。
不料,陸家婷輕輕一按手中的遙控器,很快,窗外傳來一聲巨響。
宋校長趕緊跑到窗邊,看到操場上一陣滾滾濃煙升騰而起,操場附近幾個打掃的學生捂著嘴巴從地上爬起來四下逃跑。
「這只是小試牛刀,你放心,操場上沒有人,這個威力也不足以造成坍塌。不過,這座樓上的可就不一定了,十倍的炸藥分散在各處,我只要我輕輕一按,轟!現在,你要不要讓學生們都回家呢?我只要你和邱老師老老實實聽話,我保證不出人命,否則……可不要逼我做出喪心病狂的事來。」
宋校長聽到陸家婷的話,嚇得雙腿發軟,立刻拿出電話打給教務主任,將她的吩咐傳達下去。
很快,學校在一片混亂之後,陷入寂靜,他和邱老師被帶到四樓的一間教室,然後被綁住了手腳。
他們兩人未必制服不了一個女子,只是忌憚她手裡的遙控器。
邱老師一眼就認出了陸家婷,那樣的樣貌,那樣的才華,以及那般的遭遇,是她執教三十年來都極少遇到的。這幾年來,她一直在安慰自己,當年的她是身不由己,自私貪婪是人的本性,可是最終還是等到了這一天。
在看到陸家婷之前,邱老師已經戰戰兢兢許多天了,近日裡聽到幾個學生的噩耗,都是那一屆的,她就預感到自己的今日了。
六年了,陸家婷的樣子沒有變,只是曾經眼中的清澈和自信此刻變成了刀劍一般的冷漠。
陸家婷坐到第四排最靠窗的位置上,那是她曾經坐過的座位。
「當年為什麼不肯幫我?」陸家婷突然開口問道。
「我……我以為只是學生之間的矛盾,你知道……」校長緊張地解釋道。
「矛盾?我遭受了那樣的事情,你卻覺得那是學生之間的矛盾?」
「是,是我不對,我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我……我當時也是為你的名聲和你的學習著想,我沒想到他們……」
「為我著想?你們打算再用錢來息事寧人,最後卻讓我家破人亡,這就是你所謂的為我著想?哈哈,哈哈哈哈……」陸家婷說完,發出一陣陣冰冷的笑聲。
「錢?什麼錢……我……沒有……」校長支吾道。
「你呢?你當初得了多少錢?你兒子的房子就是那時候買的吧?」陸家婷眼神一晃,又盯住了邱老師。
「我……我以為事情已經出了……賠了錢也就解決了……沒想到後來還發生那些事……」
「為什麼你們覺得賠了錢就沒事了?你知道我每天活在恐懼中嗎?知道我每天害怕醒來,害怕出門,怕看見人,怕被人看見,怕聽到自己的名字?你知道那種滋味嗎?知道嗎?」陸家婷兩眼通紅地盯著邱老師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家婷,我對不起你,當年我沒有負起責任,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們會這麼……這麼殘忍,我以為他們也都只是孩子,沒想到……沒想到最後會這樣……我這些年也不好過,我一直很愧疚,真的,是真的!」邱老師聲淚俱下說道,讓陸家婷終於稍稍平靜了一點。
「你呢?」陸家婷看著校長說道。
「是是是,我……我也是,是我對不住你,是我不負責任……」
「既然你們知道錯了,你們的命就看造化吧。」
說著陸家婷將兩人拖了過去,毫不猶豫地推了下去。
「快!快!先救人!救護車!」
指揮救援的警察,立刻下令去援助,幸而兩人掉在了草坪上,還留著一口氣在,隨即被抬上救護車送走了,後來經過搶救也都沒有大礙,只是無法再繼續從事職業了。
正當人們七手八腳把兩人送上救護車,教學樓裡的陸家婷也按下了遙控器。
一浪接一浪的爆炸聲在滾滾濃煙中悶聲響起,一陣陣火光刺得人們睜不開眼,等到爆炸結束,便是一片火海包裹著整座大樓。
大火經過一上午的時間終於被撲滅,現場已經難以復原,通過現場殘留的些許痕跡,最終斷定那具屍體屬於陸家婷。
5
「陸家婷一個人能完成這些嗎?還有之前被害的三個人,也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前一天夜裡趁著門衛睡熟了之後,偷走鑰匙,安裝了炸彈。至於那三個,其中兩個是下毒殺死的,都是因為貪杯,在酒裡被下了毒,另外一個……被割喉了。」
「這麼殘忍……「筱歌想到陸家婷的樣子,不敢想像那麼一個柔弱的女生會輕鬆地制服三個男人,「又是一個螳螂一樣的女人啊……」
「你說什麼?螳螂?」
「啊,沒什麼,我是說這個女人像螳螂一樣,能夠殺死比自己強壯很多的動物,在昆蟲界幾乎沒有天敵。」
「確實是,這個女人的手段實在是厲害得很。」
「對了,她到底是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唉,這話說起來就長了,陸家婷確實是可憐人……」
陸家婷原本有個幸福的小家,雖然家境貧寒,母親多病,但是因為是獨生女,一直也是被呵護著長大,成績好,相貌好,一直都是順風順水,也難免生出一些驕傲來。
偏偏被一個家境顯赫的人看中了,要她做女朋友。
那個男生仗著家裡有錢,耀武揚威,沒人敢惹。
可陸家婷何等清高,幾次三番拒絕,言語上也常帶著諷刺蔑視的意思。那個男生和幾個人合夥欺負了她,還拍攝了視頻發布到網上,雖然很快被刪掉了,但是還是有不少好事的人議論紛紛。
她自尋短見,被父親救下,周圍的人從中斡旋,想讓那男生的父親出錢解決。
可是陸家爸爸也不是個軟柿子,發誓要為女兒討回公道,校方不斷在中間和稀泥,給陸家承諾的價錢越來越高,陸家爸爸正準備鬆口的關頭,卻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人們都說是那男生的家人做的,但是又沒有找到證據,最後不了了之。
陸家只剩孤兒寡母,母親又久病沒有經濟來源,陸家婷便接受了那男生給的補償,只是那數額較之最後承諾的卻少了大半。
陸家婷後來輟了學去了外地打工,男生也隨後舉家去了島城,兩人都再也沒有回來。
直到兩年前,陸家婷的母親去世,陸家婷便又回到了青衫縣,開始了復仇計劃。
「島城?那男生是不是叫侯天瑞?」
「對啊,你怎麼知道?」
「那三個死者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這個侯天瑞不止一次地欺負她,第一次陸家婷告訴了校方,但是他們也沒能對侯天瑞怎麼樣。他們就變本加厲了,連同他的幾個兄弟,也跟著一起欺負她,還拍了視頻,所以當初涉事的幾個人她都要報復,包括坐視不理的人。」
「幾個兄弟?不是只有這三個人?」
「具體到底有誰,也沒人清楚,不過當時他們確實是有五個人經常在一起。其中一個叫文浩遠的,據說成績很好,人品也不錯,只是因為跟侯天瑞是髮小才和他們混在一起,但是沒做過壞事。我們當時找到他,讓他小心,他說他沒有參與過當年的事。」
「可是陸家婷為什麼不殺侯天瑞?」
「大概是因為搬家之後找不到吧,我們當時也試圖聯繫過他,沒有找到。」筱歌知道,不是找不到,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根本沒有找。
「侯玉潔就是侯天瑞的姐姐,你們不知道?」
「什麼?不可能吧,侯玉潔跟侯天瑞?我們還真不知道,侯玉潔是去年有個案子合作認識的,又不愛說話,從沒問起家裡的事。」汪副局長一臉的不敢置信。
「這個陸家婷有沒有什麼親人叫薛文穗的?」
「薛文穗?薛……文穗,哦,好像陸家婷的母親叫這個名字。」汪副局長想了一陣,突然說道。
「啊?她不是死了嗎?」筱歌滿臉的不敢置信。
「對啊,病了很多年,經歷這麼多事能活這麼久也算是奇蹟了。」
「你知道嗎,侯天瑞馬上要結婚了,對象就是薛文穗?」
「什麼?」汪副局長也瞪大了眼睛,隨即又皺起了眉頭,「這……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是夠亂的……」筱歌嘆口氣,心裡一團亂麻。
6
天色已經將晚,筱歌從派出所出來,內心的許多疑問依舊沒有解開,她決定冒險一次,和薛文穗住同一家旅館,看看能不能再跟蹤到什麼事情。
走進那家旅館,筱歌的心就揪了起來,旅館的門店刷著桃紅色的牆面,一張破舊的沙發滿是汙漬,櫃檯後面的一個大姨濃妝豔抹,倒是熱情。
「一個人嗎?」
「嗯,」筱歌擠出一個笑容客套著,「住的人多嗎?」
「今天不多,就來了你一個,身份證給我吧。」
「只有我一個?我上午路過還看到一個女人進來呢。」筱歌原本準備遞過去的身份證此刻縮了回來。
「哦,那人啊,說要看房,還必須是靠馬路的,結果在窗戶邊看了半天也沒住,就走了。怎麼?你認識?」
「哦,不,不認識,那我先不住了,不好意思。」
筱歌沒有在意身後罵罵咧咧的聲音,奪門而出。
走到大街上,筱歌抬頭望了望二樓的窗口,心裡一陣發寒。
看來薛文穗是發現自己了,筱歌想。她發覺有人跟蹤,便躲到旅館的房間裡偷偷觀察,看到筱歌離開之後又走了。
正在筱歌懊惱自己跟丟了人,眼前突然出現一隻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筱歌死死抓住那隻手,想要擺脫鉗制,但是眼前閃過一團白光,隨後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