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
地點
群僧井莊園家庭旅館
這是由一棟小別墅改造成的家庭旅館。主人是一對新婚一年的夫妻,他們倆剛剛開始經營這家旅館,一切都是新手。房子的模樣談不上古色古香,一切設施都破敗寒酸,都是舊日款式。正如故事發生的背景一樣:二戰後的英國百廢待興。
人物
莫莉·拉爾斯頓:二十多歲,身量高挑、相貌可人的年輕女子,一副天真淳樸的樣子。是旅館的主人。
吉爾斯·拉爾斯頓:也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舉止雖頗為傲慢,卻不乏魅力。
克裡斯多弗·萊恩:看起來狂放不羈,還有點神經兮兮的小夥子。頭髮又長又亂,戴著藝術氣息濃厚的機織領帶。自稱是個建築師。
鮑伊爾太太:身形高大、氣勢洶洶的女人,脾氣很糟糕。
梅特卡夫少校:中年男子,肩膀寬闊,舉手投足之間一副軍人風範。
凱思薇爾小姐:頗有男子氣概的年輕女人。
帕拉維奇尼先生:外國人,皮膚黝黑,上了點年紀,長著一撇漂亮的小鬍子。
偵探特洛特巡佐:撐著滑雪板來到旅店,情緒高昂、相貌平平的小夥子。
全劇分為兩幕,第一幕分為兩場,第一場的故事發生在向晚時分,旅店的主人夫婦與所有住客悉數登場。
第二場發生在次日下午,警察局的一個電話來到家庭旅館之後,偵探特洛特登場。緊接著電話線被剪短了,大雪封鎖了這家旅館,一切條件構成了一個封閉的密室。偵探特洛特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和一件十幾年前的命案:昨天,一位名為莫琳·斯坦寧的女性被殺死在倫敦西二區斑鳩街二十四號。她和她的丈夫是一座農場的主人。十多年前,考裡根一家的三個孩子需要照料看護,被法院安置到了農場主斯坦寧夫婦家中。當時的法官正是鮑伊爾太太。但是這三個孩子遭到了令人髮指的長期虐待,最小的男孩不幸夭折。斯坦寧夫婦都被判處有期徒刑,斯坦寧先生死在獄中,斯坦寧太太服完刑被釋放出獄,而昨日被人掐死在斑鳩街二十四號。在案發現場附近,警察撿到了一個筆記本,上面寫著兩個地址,其一是斑鳩街二十四號,而且便是這座家庭旅館。
當年的三個孩子中,女孩兒被人收養了,年長一些的男孩兒參了軍,隨後溜號,現在已經失去了音訊。緊接著,客廳的燈暗下來,收音機的聲音突然很大聲,背景幽幽想起了《三隻瞎老鼠》的鋼琴聲,又傳來壁櫥門的吱呀聲。此時鮑伊爾太太被人掐死在客廳中。在這一個高潮中,第一幕匆匆落幕。
第二幕來到了十分鐘後,大伙兒全聚在房間中,闡述了自己在鮑伊爾太太遇害時的舉動:
偵探特洛特翻出了窗戶,在大門附近檢查電話線;
莫莉在廚房裡拾掇蔬菜,正走向客廳;
吉爾斯在樓上的主臥中,檢查電話的分機;
萊恩·克裡斯多弗在自己的臥室中,同在樓上,克裡斯多弗從後樓梯上樓,和吉爾斯也不曾相遇;
帕拉維奇尼先生在彈鋼琴《三隻瞎老鼠》;
凱思薇爾小姐在書房裡寫信,但在聽到莫莉的尖叫時,卻能在慌忙中匆匆將信紙收好放在自己的口袋中;
梅特卡夫少校在地窖裡隨便看看。
每個人都獨自行動,都沒人能為他們提供證明。
偵探特洛特發現,電話線路是在門外被人故意剪斷的。莫莉指出在先前提到警察打來電話時,帕拉維奇尼先生驚嚇得手裡的撥火棍都掉到地上了。特洛特斷定殺死莫琳的一定是個女人。吉爾斯先前說開車去鄉下買做雞籠子的鐵絲網,而後又被在上衣的口袋中發現昨天一張倫敦的《新聞晚報》;莫莉也被發現口袋中有昨天倫敦的車票。偵探特洛特的滑雪板不見了。帕拉維奇尼對他在倫敦的住處和職業閃爍其詞,不願透露。凱思薇爾小姐也不願透露自己來倫敦的目的。
在作品開頭,收音機第一次開始預告昨日的命案,描述疑似兇手的男子時,深色大衣、淺色圍巾、軟氈帽一一和吉爾斯的裝扮相對應。偵探特洛特在分析兇手掐死鮑伊爾太太的作案手法時,提到兇手一定戴著手套掩飾留在壁櫥門上指紋,又不禁讓人想起莫莉衣服口袋中的手套……
在疑竇叢生的論述中,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
偵探特洛特有如一隻捕鼠器一般,輪番審問房間中的每一位住客。他審問帕拉維奇尼為什麼把自己扮得更老,審問凱思薇爾小姐究竟姓什麼。他讓所有人代替另一位住客,還原了案發現場每個人的動作,最後他下定結論,掏出手槍對準了莫莉。莫莉曾在那幾個孩子就讀的學校中當過老師。當孩子們寫信向老師求援時,莫莉正好得了肺炎。幾個禮拜之後看到信件時,那個可憐的孩子已經死了。此時特洛特終於瞞不住自己的身份,他並非警局派來的偵探,而是當年那個年紀較大的男孩兒。他認準莫莉也是害死他弟弟的幫兇之一,因此來復仇了。當特洛特撲向莫莉,打算掐死最後一隻小老鼠的時候,凱思薇爾小姐趕忙與她的哥哥相認——她是當年被送往莊園的三個孩子之一。梅特卡夫少校才是真正的警察,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少校聽說警局派人來的時候,他驚得手中的撥火棍都掉到了地上。莫莉和吉爾斯互相道明了真相:他們都背著對方前往倫敦買結婚一周年的禮物。
全劇在廚房傳來餡餅燒焦的味道,莫莉匆忙奔向廚房中落幕。
一切完全符合古典戲劇的三一律:一個故事,一天時間,一個場景。
這部劇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內上演:家庭旅社被大雪封住了,所有人物都困在房子內,唯一與外界溝通的電話線也被切斷了;而時間卻相當開放:十多年前的一樁血案延伸至今,現在的人物是往昔的人偶;每個人的身份與關係都曖昧複雜:誰都好像有犯案的條件,但又另有隱情,小心地為自己掩飾。當結局浮出水面,真相恍然大悟時,我又忍不住回頭再看一遍,演員的所有細小的動作都得到了合理解釋:特洛特開始用手指纏頭髮,凱思薇爾注意到他在捻頭髮,最後通過特洛特纏著頭髮打圈的動作認出了她的哥哥;這些細節在第一遍是很難被注意、明白其中的緣由,唯有在反覆閱讀之中才能體會,令人不得不佩服作者細小的伏筆和縝密的思維。
密室和復仇似乎是阿加莎慣用的手法之一。《東方列車謀殺案》中,同樣是惡劣天氣逼停列車。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內,幾位看上去身份各異毫無關聯的乘客,與多年前一場命案有著共同的聯繫。因為復仇,他們聚集在這趟東方列車上。《捕鼠器》同樣如此。一個孩子在成年後為自己不幸的童年一一復仇:掐死了施虐的農場主夫人,掐死了把他們帶給農場主的法官,還計劃掐死當時寫信求助沒有回信的學校老師。特洛特一開始就奔著鮑伊爾太太和莫莉去的。他認為自己是一隻捕鼠器,假扮偵探,在密室中掐死鮑伊爾太太,又近乎瘋狂地表演如何看上去正當地認定莫莉就是掐死鮑伊爾太太的兇手,從而解決莫莉。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也是一隻小老鼠,真正的捕鼠器是梅特卡夫少校。一位真正的警察一直在暗中觀察,直到捕捉住這隻老鼠。
三隻瞎老鼠,
看它們怎麼跑,
個個都跟著農場主的老婆……
童謠中的三隻瞎老鼠似乎可以指深受農場主迫害的三個孩子,他們跟著她沒有得到善待,無處無處安身;似乎又可以指特洛特眼中的仇恨:鮑伊爾太太和莫莉老師,都是傷害自己的幫兇,他們和農場主老婆一樣,都將結束在自己手中,無處可逃。
《三隻瞎老鼠》的歌謠讓人想起《無人生還》中關於士兵的童謠。童謠和現實中的對應,讓人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把控著命運,又有似讖語,對於情節恐怖的渲染起到了成功的作用。
作為阿加莎筆下最出色的舞臺劇,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問世的《捕鼠器》創造了一項金氏世界紀錄:迄今為止,它是全球連續上演時間最長的劇目。我想這是當之無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