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風自有明月照
序言：
想必江南一帶的人對這首《四季歌》肯定不陌生。這首《四季歌》是1937年經典電影《馬路天使》的插曲，作詞人是中國著名詩人、作詞家田漢，作曲人是我國當代著名音樂家、教育家賀綠汀，而最初的演唱者是我國20世紀30-40年代的當紅巨星周璇。時隔數十年，這首歌依然留存在人們的耳邊迴蕩，以一個「當代小孟姜」的口吻去訴說時代的情感和寄託。
當然，脫開這首歌的旋律和演唱。《四季歌》儼然也是一首反映那個特殊時代的詩歌，只是現代人將詩以歌的形式表現了出來。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們去感受和探尋，這首由田漢嘔心瀝血地創作而成的時代離歌——悲愁都在不言中。
一、《四季歌》的春愁
電影《馬路天使》拍攝上映於1937年，那年正是抗日戰爭全面爆發的一年，在那一年的七月七日發生「盧溝橋事變」，中國被拉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泥沼之中。而盧溝橋外的日軍，氣焰極其囂張，號稱要「三個月滅亡中國」，千千萬萬的中華兒女前僕後繼地湧向戰場，為保衛自己的祖國和家鄉奉獻自己的力量，譜寫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壯麗史詩。
《四季歌》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由田漢執筆創作完成的，以一個長在深閨的大姑娘視角，來講述她在這個時代裡的四季。
春天是希望的季節，也是一個花季少女最美好的季節，她如同春天裡新長出的綠芽兒，從暖陽的愜意裡探出頭來。充滿好奇地打望這個美麗而生機勃勃的世界，她也第一次開始轉向對自己內心的期許和渴望。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她獨自坐在綠意滿滿的窗前，臉上含著嬌羞而又欣喜的微笑，細細地拿起手中的針線，一針一針地繡起鴛鴦——雄鴛鴦回顧著身後的雌鴛鴦，興奮地擺著小尾巴濺起一陣波瀾，就好像——
她停下了針線，望向窗外的田野——那裡有她一生想要追隨的鴛鴦。
可好景不長，大姑娘的家裡人知道了，這還得了？就這麼一個腿上泥巴都沒幹的窮小子，怎麼配得上你這樣的大家閨秀？
那一陣無情鴛鴦棒，打得鴛鴦各一方——
二、《四季歌》漂泊的夏日
大姑娘心中還是放不下心中的那個鴛鴦，她把繡好的枕帕子裝進了包袱裡。在一個柳絲瘋長的季節，趁著家裡人不注意，溜出了她呆了十八年的綠紗窗，她最終湧入了那片曾經出現過鴛鴦的田野，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可茫茫人海，世界這麼大，如何去找尋她的心上人？旅途是漫長而又苦澀的，她也不知道她要飄向何方？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她喚作玉書的男子。
除此之外，她去哪裡找尋？她順著長江一路漂泊，人都說江南江北都是好風光。
江上的清風吹進了她的心裡，也吹開了她第一次離鄉的哀愁。江南江北的月亮是真的圓，也是真的亮，可她也懷念家鄉月亮照耀下的輕紗和高粱。心中的他在哪兒？她要去何方？
三、《四季歌》的離秋
數月奔波，大姑娘吃盡了苦頭，耳環和手鐲都當了。還好皇天不負有情人，她還是跟著部隊找到了他——他一身戎裝，皮膚黑了些，可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像他的名字一樣。
玉書含著淚告訴她，他要娶她為妻。
她等這句話等了好久，她拿出鴛鴦枕帕子指給玉書看，這個是你，這個是我，說好了——
兩人便在軍中倉促成了婚，玉書的戰友們都笑著說，這個新娘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玉書高興，喝了不少酒，醉了。
大姑娘把玉書安排著睡下，自己倚在窗前看月亮。爹娘都能來看她成親該多好啊！遠處的秋荷傳來陣陣清香，故鄉的荷花也開了吧？
四、《四季歌》的哀冬
新婚燕爾，鴛鴦相伴，形影不離。玉書說，這是他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大姑娘把他的軍裝又縫了縫，她說，你去前線得所殺幾個鬼子，我在家裡你不用操心。
玉書抱著她，柔聲道，等我回來。大姑娘她又在玉書的內衣裡縫了個口袋，裡面裝著她的一攢頭髮說，知道了，北方冷，你多帶兩件衣裳！記得我的好就好！
一月餘後，玉書便隨部隊奔赴長城，去和最沒人性的日本鬼子廝殺。好久都沒有他的消息，隔壁的戰友媳婦陸續收到噩耗，整宿整宿地哭。
這樣的等待是很痛苦的，但是也時代的所迫。大姑娘望向北方，那片惟餘莽莽的長城，正是冬天最冷的時候，將士們穿著單衣和鬼子拼刺刀，用血肉一次又一次堵住了鬼子進攻的子彈。
玉書還好嗎？
大姑娘不敢想，她把舊棉被裁了裁，做了身棉衣給玉書寄了過去。她想到了哭倒長城的孟姜女，可她不能哭，這長城是將士們用命堆來的。
她只能默默守候和祈禱，祈禱冬天早些過去，或許來年的春天會更美好。
五、後記
《四季歌》的最初版本是周璇演唱的，她的嗓音甜軟中帶有幾絲憂愁，好似一個心事重重的青春少女在吐露自己的心聲：和戀人的分別，和家鄉的離別，和國家的離恨。這恰好是一首說不盡道不明的時代離歌。
而《四季歌》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時世之悲涼可能更重一些），在膠片唱片的作用下帶有時代特有的滄桑。畢竟，一首詩歌所承載的不僅僅是個人的憂愁，還有時代背景下的國讎家恨，家破人亡。田漢深諳此道，用最樸實的語言和故事，敘述最宏大和感傷的時代，所謂悲愁盡在不言中——
附錄：
附上原作田漢《四季歌》：春季到來綠滿窗大姑娘窗下繡鴛鴦忽然一陣無情棒打得鴛鴦各一方夏季到來柳絲長大姑娘漂泊到長江江南江北風光好怎及青紗起高粱秋季到來荷花香大姑娘夜夜夢家鄉醒來不見爹娘面只見窗前明月光冬季到來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築出長城長儂願做當年小孟姜（圖片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