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樹節丨一棵靜默的樹，它的故事比誰都多

驚蟄過後萬象更新，沉睡的事物開始一一甦醒。在這個草長鶯飛的時節，路邊的迎春花悄然間綻放了身姿，柳樹也已吐出嫩芽，它們滿懷好奇，探頭探腦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如果不是換季，人們常常對這些隨處可見、龐大而靜默的樹視而不見，既無意也無從了解這些安靜的生命，以及它們是如何與周圍的人類世界發生著密切互動的。

事實上，陪伴人類文明成長的樹與我們生活的連接之緊密，超越了絕大多數人的想像。

你知道嗎？

蘋果在古代曾象徵俗世的權力和統治者的權威。

而單純從生物學角度來看，一株紅豆杉可以實現永生。

達文西是在觀察了槭樹翅果的飛翔過程後，畫下螺旋槳草圖的。

《蒙娜麗莎》是在一截白楊木板上向世人展示其神秘莫測的微笑的……

文學、歷史、科學、藝術...... 看似安靜無聲的樹不知不覺中，影響了人類歷史的方方面面。它們一直與人類的發展史相伴——它們友善、仁慈，為人類提供了庇護。

樹木見證了數億年的漫長歲月——在上次冰期降臨中歐之前，大片密密叢叢、盤根錯節的原始叢林就覆蓋了這片土地。相比這段悠長的歲月，人類從直立行走到成為萬物主宰的這段歷史，不過是眨眼的一瞬。

人類的出現不過是大自然興之所至，偶然為之。作為「達爾文進化樹」頂端的物種，若是沒有樹木的幫助，我們或許早已湮滅於歷史的長河之中。

作為地球上最古老的「原住民」之一，樹之所以能存活到現在，有我們未曾知曉的秘密智慧。作為和他們共生在地球上的人類，我們應該對他們多一些了解。而這也正是作家安德烈斯·哈澤作為自然觀察者、記錄者想要傳達的內容。

今天正值植樹節，就讓我們與安德烈斯一同到林間漫步，解開這些貌不驚人的樹木背後的故事吧！

書寫人類史的山毛櫸

山毛櫸具備其他樹木所沒有的能力：傳遞知識。古騰堡便是通過一小塊被刻成字母形狀的山毛櫸木啟發而發明活字印刷術的。山毛櫸的樹皮呈銀白色，表面光滑，天生就是刻畫符號、為後世保留信息的好材料。

常有人把自己名字的縮寫刻在高大的山毛櫸樹上，讓這些符號長留樹身。無數情侶曾在山毛櫸枝葉交會而成的壯麗穹頂下傾心相許，立下海誓山盟，再將愛心刻上山毛櫸的粗壯樹幹。

《瑞士的山毛櫸》 伊萬·希什金繪

但這並非新時代人類的原創，早在數千年前，信奉異教的日耳曼先祖就喜歡在山毛櫸木上刻字。與今人不同，古日耳曼人通常不會用山毛櫸木記錄浪漫的信息，而是在上面刻下象徵符號和魔法符文。日耳曼人將這些異教字符稱作「如尼文」（rune），意為「秘密」。先民的祭司們將它們用於守護巫術、魔法治療和預言。

這些字符發展成一個由24個字母組成的系統（即所謂的「老弗薩克」1），與我們的字母表頗為相似，但前者僅具有宗教功能。

· （1）老弗薩克（Futhark）即通用的日耳曼語族如尼文字母表，futhark一名取自如尼文起始的6個字母。傳統的弗薩克一共有24個字母。

古人們截下平滑無瑕、筆直光順的山毛櫸枝條，刻上如尼文，製成所謂的「山毛櫸巫杖」，在進行重大決策前，人們利用這些巫杖進行佔卜。

公元98年，羅馬史學家塔西佗在其著作《日耳曼尼亞志》中對上述異教儀軌進行過詳盡的描述：「再沒有誰會如他們（日耳曼人）一般重視徵兆，熱衷於抽籤問卜。

抽籤過程頗為簡易：從一株碩果纍纍的大樹上截下枝條，切作小段，刻上字符，隨意拋擲，任木塊落於一塊潔白的布匹上。問卜者祝禱神祇，眼望天空，依次拾取三個木塊，手指木塊上事先刻好的字符；族中公事由部落祭司負責佔卜，一家之主佔算家中私事。」

做過「頭髮」的園圃叛逃者——歐洲野山梨

在農夫的園圃中和乾草地上生長著馴順的家生梨樹，野梨樹便是它們生活在野外的姐妹。這些出現在野外的野生品種是厭倦單調生活的叛逆者，它們逃離園圃，在荒野中尋找自由和幸福。和所有野化果樹一樣，野梨從不在密林中安家，森林邊緣和田間地頭才是野梨樹的領地。

在這裡沒有參天大樹同它搶奪陽光和熱量，也只有在這裡，野梨樹才會出落得亭亭玉立（有時能長到20米高），頭頂狹長而優美的樹冠呈豎立的橢圓形，直指天空。

它的主枝本應垂直生長，但因沉重的果實所累，主枝會向下彎成弓形。縱向生長的使命由新生的側枝繼承，直到它們也結出果實，重複相同的命運。

諸多弓形枝條最終共同構成一個形態奇特的樹冠，好像它剛在某家昂貴的理髮店做過頭髮，讓它看起來威風凜凜，不可一世。還好，現實中的野梨樹總像剛被大風颳過，新做的髮型被吹得亂糟糟的，看起來不再裝腔作勢。

在森林以外的地方獨自生長的梨樹有時會長成彎曲多節的模樣，像極了老氣橫秋、氣勢洶洶的老橡樹。有時，野梨樹幹脆沿著斜坡匍匐生長，看起來更像灌木而非喬木，叫人幾乎認不出它的真實身份。

溫柔的林間女巨人——銀冷杉

銀冷杉被稱作「針葉樹女王」，它緩慢而堅定地拔高身形，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長到50餘米，個別植株甚至能達到60米以上。若將森林比作建築，那麼山毛櫸和雲杉共同構成了一層的屋頂，而銀冷杉的樹冠則是高居其上的更高樓層（這樣的結構通常僅見於熱帶雨林地區）。

論高度，銀冷杉在所有歐洲本地樹種中獨佔鰲頭。

銀冷杉的垂直根系入地極深，其紮根深度能遠遠超出樹冠的直徑寬度，因此，即便是在土質鬆軟的地方，銀冷杉也能站穩腳跟，極少被風連根拔起。在沒有汙染物和害蟲威脅的情況下，一株成年銀冷杉能夠活到600年才壽終正寢。

銀冷杉永遠獨莖發育，主幹僅有一根，而且通常筆直、挺拔，在沒有人為幹預的自然狀態下，這根主幹不會分叉。它的幼苗不需要太多光照，在母樹的蔭蔽下，有時是在山毛櫸拱頂的籠罩下，安靜、從容地長大。

有時，一株銀冷杉在數十年間只能生長几釐米，一旦光線條件變得對它有利，它就會展現出自己的真實實力，開始以迅猛驚人的速度增高。過了百歲後，銀冷杉會停止長高，發育出一個錐形的樹冠，隨著樹齡的增長，樹冠會逐漸變圓。

鸛巢形樹冠——銀冷杉的樹冠造型，其中藏有多枚球果

現在該是高處的枝條嶄露頭角的時候了：它們以難以抑制的勢頭向上生長，有時甚至超過了樹梢的尖頂——成熟銀冷杉的樹冠造型由此而來。如果四周空間足夠寬敞，銀冷杉就會垂下那些遮擋光線的長枝。

在齊人胸口的高度，一株健康的成年銀冷杉的直徑可達三米。小銀冷杉的樹皮呈淺灰色，這也是「銀冷杉」之名的由來。隨著樹齡增長，銀冷杉的樹皮顏色逐漸轉深，表面生出橫向裂紋，開裂如鱗片。而它的針葉壽命可達十二年之久，待針葉老化脫落後，銀冷杉就會生出新葉。

殺菌小能手——歐刺柏

歐洲刺柏即歐刺柏極具自衛意識，它堅硬的針葉能令鬥膽冒犯者苦不堪言。它的針葉長1～2釐米，針葉是三根一束排列的，形狀像一顆又硬又瘦的「三芒星」。

枝頭生著葉腋，葉腋之上又生著細小的花梗，雄花在這些細梗上組成泛著金色光澤的鈴鐺。在四月至六月的漫長時光裡，徐徐的春風將無數金色花粉從（歐刺柏樹的）松果上吹落，將它們帶去遠方，如果一切順利，花粉將會被某個雌球果的傳粉滴捕獲。

三年過後，歐刺柏樹才會結出表面裹著一層神秘白霜的深藍色漿果。

歐刺柏的細密針葉。圖片：Crusier / wikimedia

曾有人在石器時代的篝火遺蹟近旁發現歐刺柏的漿果。而在日耳曼人和凱爾特人的時代，歐刺柏是一種貨真價實的醫用植物。據說歐刺柏的馥鬱香氣可以闢邪，其殺菌作用也早已得到了證實。在舊時的歐洲，若有大型傳染病疫情暴發，人們會用焚燒歐刺柏木產生的煙霧燻蒸死者的居室，希望藉此防止疫情進一步惡化。

內容選自《不如去看一棵樹：26棵平凡之樹的非凡故事》，有刪改。

正如書中所寫，樹木絕不只是待人丈量的「長木棍」，它們也是你我心頭沉甸甸的珍寶。

語文課本裡挺拔生長在沙漠的胡楊林，每年一到春天就漫天飄絮，惹得人叫苦不迭的楊樹，還有被奉為秋天打卡勝地燦若驕陽的銀杏林...... 不只有名松古樹值得銘記，那些見證四季輪轉的平凡之樹也存在於我們的成長記憶之中，永遠治癒著我們。

如果我們對樹木的了解僅僅局限於一堆生物學事實和物理、化學關係，那我們心中就不會再懷有驚喜之情，我們對樹木的熱愛也將就此枯竭。

是時候好好去看一棵樹了，就在此時、此地。

《不如去看一棵樹：26棵平凡之樹的非凡故事》

（德）安德烈斯·哈澤 著

（德）帕斯卡利斯·道格裡斯 繪

張嘉楠 龔楚麒 譯

《不如去看一棵樹：26棵平凡之樹的非凡故事》用擺事實和講故事的方法將趣味知識一一道來。這本德國亞馬遜五星科普力作，將帶領讀者近距離觀察26種不同的樹木，同時也將盡力展現學術界關於這些樹木的最新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