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12月9日,曾榮獲日本權威文學獎直木三十五賞的著名作家野坂昭如,在東京的一家醫院病逝,享年85歲,葬禮及告別儀式日期目前尚未公布。
    野坂昭如正是由吉卜力工作室推出的知名動畫電影《螢火蟲之墓》的故事原作者,他曾經還因為這本帶有自傳性質的短篇小說,在1967年獲得第58屆直木三十五賞,並自此享譽日本文壇。同時,野坂昭如生前還作為作詞家和藝人活躍於演藝界。
    因為熱衷描繪市井小民的奮鬥故事,野坂昭如曾稱自己是「燒跡(意為火災後的痕跡)黑市派」作家。用一位日本資深媒體人的話說,野坂昭如審問了大多數人以為的常識,而這對於進入到新時代以後的日本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童年經歷坎坷
    「怎樣的人類也罷,必會迎來終結。怎樣的世間也罷,必會迎來終結。美麗的人,勇敢的人,精明的人也罷,總有精疲力竭時。為了那一日而鍛鍊吧!用你覺悟的全部。」
    ——《末日的探戈》
    據日本媒體報導,在上周三晚上9點左右,野坂昭如的妻子野坂洋子在東京都杉並區自家住宅中發現了已經失去意識的丈夫野坂昭如。洋子撥打了119急救電話,隨即,野坂昭如被送往東京某醫院搶救,並於當晚10點37分左右被醫院確認因心力衰竭死亡。
    這位在日本文學界、演藝界以及政壇都取得過不凡成績的多棲達人,給自己的人生畫上了句號,享年85歲。
    回顧野坂昭如的一生,尤其是其早年命途,唯有坎坷二字才能概括一二。
    1930年10月10日,土木工程師野坂相如(在「二戰」後擔任過新 縣副知事)的兒子野坂昭如,在神奈川縣的鎌倉市出生——鎌倉是日本神奈川縣的一個臨海城市,也是繼京都、奈良之後的日本第三座知名古都。很快,野坂昭如成為了兵庫縣神戶市灘區張滿谷(播磨屋)家的繼子——很多與他同時代的朋友都稱呼著他當時的綽號「哈裡曼」。
    在11歲那年,因為偶然間看戶口副本,野坂昭如才知道自己是養子,他的兩個妹妹也是在他之後進入這個家庭的養女。他的一個妹妹死於疾病,養父在1945年死於「二戰」神戶大空襲,另外一個妹妹也在當時被疏散到福井縣後死去,死因是營養不良。
    17歲那年,野坂昭如被學校以偷竊的罪名,送交多摩少教所東京辦事處。不過,因為親生父親的保釋而被釋放,隨後,他在父親野坂相如的安排下,進入舊制新 高中。
    身兼數職曾任參議員
    「烈日當空,天上湧出了一點白,正凝神守望間,便見它化作了一個圓,在圓的正中央,現出了一個微微搖擺的核兒,像鐘擺似的,盯準人的頭頂飛落直下,那玩意一準是個降落傘。」
    ——《美國羊棲菜》
    野坂昭如作為編劇的筆名是阿木由紀夫,作為香頌歌手的藝名是克勞德·野坂,作為落語家(類似於中國的相聲)的藝名是立川天皇,同時,他還是一位作詞家、演員,以及日本前參議員。這些職業顯然與野坂昭如的人生經歷息息相關。
    1949年,野坂昭如進入新制新澙大學,不過僅僅入學三日就退學了。退學的原因只在《作為赫奕的逆光》一書中隱約提到過,「大多數同班同學都進入了東京的大學,在暑假回家後,他們一起聚會,沒多久就都知道了(野坂昭如)因為沉溺於飲酒發酒瘋(而被開除)這樣的傳言」。
    不過,酒瘋一事似乎確有可能。在一些記述中,他被描述為文壇中的頭號貓狗迷,並且喜歡喝酒。還留下了高中時代喝醉後深夜赤身在街道上遊走,以及大學時代喝醉酒後破窗進入教室的逸聞。有一個消息說,直到1952年,他自己前往精神病院住院治療,才算平息了酒後瘋的癖好。
    之後,野坂昭如進入東京都,在一家水果店打工。不過,1950年,立志成為藝名法國香頌歌手的野坂昭如又考入了早稻田大學法文科。中島敏行(詩人)、齊藤保(後來成為新聞記者)等人都是他大學時代的朋友。不過野坂昭如還是沒能順利畢業——在校期間,他以會計的身份加入一家事務所,後因屢次計算失誤轉入文藝部。因為忙於廣播作家和歌詞作者的工作,野坂昭如從大學退學,並在27歲時成為一個電視工作室的負責人,用阿木由紀夫的筆名批量生產小故事。當時的野坂昭如是歌壇小有名氣的作詞人,還進行著劇本創作。
    1983年,野坂昭如首次當選日本參議院議員。同年,他作為候選人與日本前首相田中角榮在眾議院舊新 3區對抗,最終落選。
    在懊悔中寫下《螢火蟲之墓》
    「棲息在草叢中的二三十隻螢火蟲受到了驚嚇,閃爍著慌慌張張的飛來飛去,未幾,重又平靜下來。
    ——《螢火蟲之墓》
    野坂昭如有一段不那麼光彩的經歷——作為愛好兼打工,野坂昭如曾經在自己的家中放映黃色電影。當然,這段體驗成為了他創作的素材,1963年,野坂昭如據此創作了小說《黃色大師》,這部小說獲得了三島由紀夫的大力稱讚,野坂昭如也自此以作家身份亮相。
    不過,野坂昭如的創作轉向了戰爭童話。1967年,他憑藉《螢火蟲之墓》和《美國羊棲菜》獲得了直木三十五賞。
    《螢火蟲之墓》的內容靈感正是來源於前文中提到的,野坂昭如在中學期間遇到的神戶大空襲。當時他帶著一歲多的妹妹逃難到福井縣。文中的清太即以他自己為原型,節子的原型則是他的妹妹。不過,年少的野坂昭如並不像《螢火蟲之墓》裡的清太那樣,竭盡所能地照料妹妹,反而曾因受不了妹妹的哭鬧而拍打她,後來,只有一歲多的妹妹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良而死去,她瘦弱的模樣深深烙在野坂昭如心中。而《螢火蟲之墓》,正是野坂昭如帶著懊悔心情所創作的。
    很多很多年以後,野坂昭如在神戶市一個骯髒小酒館中的電視裡看到了東京奧運會的開幕式,那些慶祝盛典的歡呼和妹妹消瘦的睡顏交錯出現在他眼前——當時野坂昭如正在「離家出走」——當時他34歲,半年前,他的長女出生了。每當看見女兒天真無邪的睡顏,野坂昭如就會無法抑制地想起戰後不久就死於營養不良的妹妹的面容,揮之不去的記憶讓他根本無法工作,神經過敏的野坂昭如因此離家出走,最終寫下了《螢火蟲之墓》。
    在電影版《螢火蟲之墓》上映以後,影評人丹尼斯·福島曾經引述了一段他和野坂昭如的談話也回顧了這段慘痛的記憶:「作為唯一的生還者,他對妹妹的死感到愧疚。就在四處找食的時候,他常常先填自己的肚子,再去餵他的妹妹。她的死因毫無疑問是飢餓。而正是這個悲慘的事實多年來令他不得解脫。促使他寫下這個經歷,希望鬼魔們不再折磨他。」
    畫上休止符的野坂塾長
    「每當看到這火攻加水淹的屠鼠現場,我總是悚然木立,呆望良久,心中確信有朝一日自己也將變成那樣,被人用與捕殺老鼠一樣的方法殺死。」
    ——《育死嬰》
    從2000年開始,野坂昭如在東京的阿佐谷開設了「野坂私塾」,講述一些戰爭感受等內容。
    現如今,在野坂昭如的官方網站上,還掛著野坂私塾的板塊。裡邊寫著:「野坂私塾是什麼?講述戰爭、時事和閒談,有時候難免會講些下流話;有時候會有禮物附送;有時候會有永六輔(著名詞人及作曲家)、小林亞星(知名作曲家)、櫻井順、阿川佐和子(演員)、壇富美及笑組的演出。主辦者非常希望,有時候也能夠邀請到吉永小百合(著名演員,日本老牌女星)先生。是的。」落款則署著,「野坂私塾·塾長,野坂昭如」的字樣。
    在他患腦梗塞後出版的詩作集《一人俳諧話春秋》裡,寫著這樣的話:「春隨流水去/整裝待發跨新步/時不我待哉。」事實上,自2003年,野坂昭如因腦梗塞病倒後,就一直在與病魔抗爭,不得不中斷了他在電視和收音機中的演出,只有TBS(東京放送系統電視臺)廣播每周六在長六輔主持的欄目「來自野坂昭如先生的信」中,報告著野坂昭如的近況。其時,野坂昭如一邊做著復健,一邊繼續執筆,比如在《每日新聞》,就有隔周連載的「榮枯無常」。
    很多關心野坂昭如的人也從各種斷斷續續的消息中,了解到他的妻子野坂洋子,長女藍葉子(野坂麻央)和次女愛耀子。當然,還有他的哥哥,爵士樂評論家野坂恆如。
    遺憾的是,現在,野坂私塾已經寫上了「休止」的字樣。曾經的每月第三個星期三在阿佐谷·新東京會館開課的野坂私塾,再也不可能開課了。
    北京晨報記者 何安安
    綜合編譯野坂昭如
    野坂昭如,日本著名作家、編劇、歌手、作詞家,原參議院議員。野坂昭如於1930年10月10日出生在日本鎌倉,2015年12月9日逝世於東京。野坂昭如作為劇作家的別名是阿木由紀夫,作為香頌歌手的別名是克勞德·野坂,作為落語家(類似於中國的相聲)的別名是立川天皇。他最為著名的作品是《螢火蟲之墓》。除此之外,野坂昭如的作品還有《黃色大師》、《美國羊棲菜》等。此外,他還創作了戰爭童話《小菊與狼》、《兩個胡桃》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