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區松臺山頂,曾經傲然矗立著高高的抗敵陣亡將士紀念碑。 邵度攝於上世紀50年代
遠眺松臺山,一塔(院)一碑肅穆並立,曾是我市一道獨特的人文勝景。 邵度 攝
溫州網訊 市區上了年紀的老人應該都還記得,在市區松臺山最高處的一塊山坪上,曾經傲然矗立著一座當時全市最高的標誌性建築——「陸軍暫編三十三師暨地方團隊抗敵陣亡將士紀念碑」(以下簡稱抗敵紀念碑)。它傲視著四周,默默地向人們述說著那段刻骨銘心的歷史,提醒人們時刻銘記先輩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和平歲月。
這座建於抗戰後期的紀念碑,是當年我市各界為紀念在抗戰期間奮勇抗擊日寇而犧牲的將士而建,可惜在1965年被拆除。近年來,溫州民間一再響起要求恢復抗敵紀念碑的聲音。隨著抗戰勝利70周年的到來,這一呼聲更加急切。日前,市領導批示,要求有關部門就抗敵紀念碑重建之事進行研究論證。上周四,市文廣新局邀請有關專家學者舉行了自去年12月以來的第四次協調會。
民間籌資
建碑祭奠抗戰將士
「杭州市政府在西湖湖濱重修了『淞滬戰役陣亡將士紀念碑』,希望溫州市政府也能向杭州學習,儘快重修抗日紀念碑,以激勵生者之壯志,告慰烈士之英靈。」74歲的省文史研究館館員沈克成至今還保留著10年前(2005年)市兩會召開時自己撰寫提交的這份提案。
抗戰勝利時,沈克成還只是個4歲的孩童,跟著家人四處避難的記憶卻讓他記了一輩子。稍大些,常常跑去松臺山玩耍的沈克成,印象最深的便是山頂的這座紀念碑。慢慢地,通過家人的講述和書籍,這座碑、這段歷史在他的腦中漸漸清晰起來——
1940年,由第五區(溫州)抗日自衛總隊和第一、第六、第八支隊合編成浙江抗日第二縱隊,當年年底改編為暫三十三師,其成員大部分由溫籍人員組成,駐防地基本在浙南、浙西南一帶。溫州三次淪陷,暫三十三師(或前身)均參與了保境護民戰鬥,特別是溫州第三次淪陷時,與八十八軍新二十一師共同參加了蓮花芯攻佔戰。這支家鄉子弟兵,在整個抗日戰爭中始終堅持抗敵,犧牲了數千人。
數千人,何處安魂?當時,溫州地方政府與暫三十三師準備將陣亡戰士遺骸集中一地,擇址安葬,但苦於經濟條件有限,暫三十三師師長蕭冀勉便提議建造一座紀念碑,以紀念為保衛溫州而犧牲的英烈們。溫州地方政府與暫三十三師各撥一部分經費,加上社會各界捐資,共籌集了11萬元,在風景秀麗的松臺山最高處建立了「陸軍暫編三十三師暨地方團隊抗敵陣亡將士紀念碑」。碑額由時任浙江省主席的黃紹竑題寫,時任籀園圖書館館長梅冷生奉命撰寫碑文,由我市著名篆刻家方介堪刻字,碑文刻有「抗戰軍興,神武天縱;抗戰到底,始終如一」等文字。
據溫州市委黨史研究室研究員周保羅介紹,他在溫州檔案館找到了一份1943年11月的《永嘉縣政府訓令》,其中記錄了當時溫州各界為紀念碑出資籌款的明細:「中國銀行孫成,貳仟元;永豐錢莊翁來科,貳仟元……」「11萬在當時絕對是個不小的數字,可見當時溫州人民對建碑的重視。」周保羅說,抗戰時期溫州雖非主戰場,也非重要交通樞紐與軍事要地,但在日軍發動的寧紹戰役、浙贛戰役與防禦美軍在東南沿海登陸的三次戰役中,溫州遭受了日寇三次大規模的入侵,據不完全統計,直接傷亡1萬多人,而國民政府在溫州地區作戰傷亡人數粗略估計達1萬人,溫州籍參加抗戰在外地傷亡也達1萬多人。溫州的幾次戰役中,國民政府的參戰部隊均以師、軍、集團軍的規模投入戰鬥。
「紀念碑的存在,給後人留下了一處可供祭奠的場所。」周保羅介紹,當時溫州市區的松臺山、華蓋山、中山公園、人民廣場共建有4處抗戰紀念碑,如今都已消失。其中,松臺山上的紀念碑因平時無人保護修繕,日曬雨淋,上世紀六十年代起逐漸坍塌,直至1965年被拆除。而10年前沈克成在市政協八屆四次會議上提出的重建紀念碑提案,最終因為各種原因未能實現。
各方呼籲
再啟紀念碑恢復工作
一晃十年,抗日戰爭勝利迎來了70周年紀念日,溫州民間再次掀起了呼籲恢復松臺山抗戰紀念碑的輿論熱潮。市圖書館研究館員、市政協文史委副主任盧禮陽便是一位積極的倡議者。
盧禮陽是溫州圖書館內刊《溫州讀書報》的主編,2006年《溫州讀書報》曾發起《恢復松臺山抗敵陣亡將士紀念碑討論》,相繼刊登了4篇由各界學者撰寫的文章。從此,恢復紀念碑的念想在盧禮陽的心裡扎了根。
「除了泰順『抗戰陣亡將士紀念碑』倖存之外,溫州地區的其餘幾處抗戰紀念碑都已被毀。今年是抗戰勝利70周年,人們連個祭奠、寄託哀思的場所都沒有,實在可悲!」繼沈克成後,2014年8月,身為市政協委員的盧禮陽,聯合夏新天、張小燕、張永謙、鄒躍飛四位委員,向市政協提交了一份《關於建議恢復溫州抗敵陣亡將士紀念碑》的提案,希望市政府能於松臺山原址重建紀念碑。
這一舉動,得到了各界的響應聲援。溫州軍旅作家吳東峰迴溫探親時聽說此事,連聲贊同支持,並熱情地把相關提案材料轉給瀋陽軍區原副政治委員、溫籍將軍潘瑞吉。潘瑞吉獲悉後,特地致信溫州市委市府領導,表達了強烈要求恢復松臺山抗敵紀念碑的心願。在信中,潘瑞吉寫道:「抗日戰爭是全民族的大事,重建抗日戰爭陣亡烈士紀念碑,是溫州人民的大事,是永遠經得起歷史檢驗的大好事。」
而與紀念碑有著切身關係的抗戰老兵們,更是為之時刻牽動著心。「如果能重建紀念碑,讓我出點錢也沒問題啊!」一位曾在溫州戰鬥過的抗戰老兵對周保羅說出了如上話語,讓他至今難忘。這些曾在戰場上揮灑熱血的老人們,盼望能盡己之力促成紀念碑的重建,讓他們得以祭奠故友,回望往昔徵戰歲月。2014年12月,溫州市關愛抗戰老兵志願者代表老兵們向相關部門寄去了一封關於重建松臺山抗敵紀念碑的書信,信的最後一頁,10餘名年過九旬的老人用顫抖的手一一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吳尚志、楊勝義、項延年、黃紹澤……」
2014年12月23日,作為提案承辦單位,我市文廣新局就「恢復松臺山抗敵陣亡將士紀念碑」召開了第一次協調會。盧禮陽參加了會議,讓他欣喜的是,與會者一致認同了重建紀念碑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選址爭議
原址重建呼聲高
然而在第一次協調會上,關於紀念碑選址問題,出現了兩種不同意見:一方贊成原址重建,另一方則建議另擇蓮花芯或其他地址重建,理由是松臺山上已有一座淨光塔,在山頂重樹一碑,與周邊環境似乎不協調。
「一碑一塔,何以不協調?按照時間推斷,它們也應該曾經『和平共處』過一段時間。」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盧禮陽做了大量的案頭工作,查閱了諸如《溫州老照片》《溫州文史資料》等溫州地方文獻。他尋到了溫州攝影家邵度先生的松臺山老照片,上面碑塔相鄰而立。他還尋到了《溫州文史資料》中的記載:「淨光塔(院)上一次恢復在1925年,由當時溫州旅滬知名紳士黃溯初發起。二十年後松臺山建紀念碑。算起來,塔(院)碑曾共處幾十年。當時的人也並沒有認為兩者不協調。」盧禮陽提到,抗戰時期,溫州也曾成立過一支著名的由佛教界人士組成的「僧尼救護隊」,抗擊日軍,「紀念碑對他們也同樣是一種紀念。」
原址重建,可謂眾望所歸。周保羅與溫州市關愛老兵志願者王長明曾多次走訪松臺山,一提起松臺山抗敵紀念碑,周邊的市民仍記憶深刻。走訪過程中,他們還找到了當年參與清理紀念碑的老人黃國順。文革時還只有20來歲的黃國順,當年作為松臺山下藝術雕刻廠民兵連的一員,參與了紀念碑的清理工作。「紀念碑就造在中央位置,很氣派,當時清理的時候覺得挺可惜的。現在這塊地址還原封不動地在那兒,重建正合適。」如今已是70歲高齡的黃國順回憶往事,唏噓不已:「沒想到,我還能在松臺山上再看到它。」
今年4月,我市就紀念碑重建工作召開了第二次協調會。在這次會議上,周保羅、盧禮陽等人據理力爭,最終說服與會者接受了原址重建的方案。盧禮陽特別撰寫了《關於溫州抗敵陣亡將士紀念碑重建工作的再論證》,論述了堅持原址重建的原因和依據。
在上周舉行的第四次協調會議上,溫州文化、規劃、住建、民政、黨史、市政協文史委等部門的代表又一次坐在了一起,商討重建的具體事宜。政協委員夏新天還特別在邵度拍攝的松臺山老照片基礎上,繪製了碑塔並立的示意圖,提供參考。
據悉,有關部門已著手設計紀念碑與周邊環境效果圖,以便確定最終建設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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