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凱利 有故事的人
長期在太空中生活,對人體有什麼影響?
遠離地球,與所愛之人相隔千裡,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美國太空人斯科特·凱利用340天完成NASA「最長宇宙計劃」,在太空中生活了近一年。同時,他也是個活躍在個人博客上的「網紅」,經常更新自己與同事在國際空間站的日常,受到各國網友的追捧。
通過他的記錄,更多人了解到了太空人在太空中的生活:他們看到什麼樣的景觀,面對怎樣的風險,會有怎樣的複雜情緒,又該如何適應這個未知的世界。
在斯科特的故事裡,我們看到了人類的創造力和意志力,以及銀河係數不勝數的壯美奇蹟。
我的太空夢想
當我還是個孩子時,我常常做一些奇怪的白日夢。
我幻想自己被安置在一個很小的空間中,這個空間小到無法讓我躺下。我蜷縮在地板上,知道自己會在那裡待很長時間,無法離開,但我不介意——我有一種擁有自己所需的一切的感覺。留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在那裡做一些有挑戰性的事,這種想像一直吸引著我。我覺得,我屬於那裡。
5歲時的一天晚上,父母搖醒了我和馬克,催促我們到客廳看電視上一個模糊的灰色圖像,他們說這是人類第一次在月球上行走。我記得,我聽到尼爾·阿姆斯特朗(Neil Armstrong)斷斷續續的聲音,想要弄清楚他說的話,他說,他正在我家窗外的新澤西州夏夜的天空中,看到發光的地球。
觀看登陸月球的過程,讓我反覆做著奇怪的噩夢:我夢見自己正準備乘火箭發射到月球,不過我不是安全地坐在裡面,而是被綁在火箭的尖端,背靠著火箭頭,在空中直立著。倒計時開始了,月光籠罩著我,巨大的火山口讓我感到恐懼。我知道,一點火,我就活不成了。每次夢到這件事,在點火發射的前一刻,我就會驚醒,害怕得直冒冷汗。
作為一個孩子,什麼危險的事我都幹過,倒不是因為我太莽撞,而是因為別的事情都很無聊。我脫了外套,到處鑽來鑽去,和其他小男孩比賽滑冰,摔倒,遊泳,翻船,有一次我差點死掉。
6歲的時候,我和馬克順著排水管往上爬,從兩三層樓高的屋頂向父母揮手,再爬下來,這種感覺就像一輛失控的自行車從山坡上直衝下來。嘗試艱難的事情,是我們生活中的唯一樂趣。
我發現令人困惑的是,有些人和我年齡相仿,卻可以整天待在校園裡安靜地坐著,呼吸和眨眼,他們抗拒跑到外面探索世界,抗拒做新鮮事兒,他們沒有冒險的衝動。他們是怎麼想的?他們可以在教室裡學到什麼?
我不是個好學生,上課總是盯著窗外或看著鬧鐘,等待下課。老師責罵我,批評我,最後,一些老師直接忽視我。那時,我的父母一個是警察,一個是秘書,他們想要懲罰我們兄弟倆,但沒什麼用。我們都不聽話。在大部分時間裡,我們兩個人放學後,父母還沒下班;在周末早上,他們宿醉不醒。我們可以放肆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我們喜歡的是冒險。
當我成為太空人,並結識我的太空人同學時,我們中的許多人都分享了同樣的童年經歷:穿著睡衣,下樓看電視裡阿姆斯特朗登陸月球。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當即決定,自己有一天要去太空。
14件太空人才知道的事
1 起飛前的灌腸儀式
在發射當天做準備工作的時間,要比想像的長得多。我最後一次去泡了桑拿浴,放鬆一下,然後進行飛行前的灌腸儀式——一開始進入太空,我們不能排便,所以要提前把腸道清理乾淨。
其他太空人讓他們的醫生幫忙,用溫水和橡膠軟管灌腸。但是,我選擇私下去處理,這樣,我就可以和我的航天外科醫生保持讓人舒適的友誼了。我在按摩浴缸裡洗澡,然後打了個盹兒。醒來後,我會再洗個澡,並拖延一會兒。我知道,在接下來的一年中,我會非常想念水的感覺。
2 尿袋的重要性
我們躺好,準備發射,膝蓋高於頭頂,直視天空。
我們很高興能登上飛船,但這個姿勢讓人很不舒服,尤其是當我們被緊緊地捆綁在座位上時。我們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了,足夠讓我們中的一些人開始使用身上的壓力服裡穿的尿布。
首位進入太空的美國人艾倫·謝潑德正在等待發射時,由於一系列技術延遲,他等了很久,要上廁所。他被告知,尿在壓力服裡就可以了,所以,首位離開地球的美國人就穿著溼褲子離開了地球。從那時起,大多數太空人都要穿尿布或其他尿液收集裝置。
《生活大爆炸》劇照
我知道,通過觀看視頻和親眼看發射,太空梭起初似乎升得很慢。然而,在航空飛機內部,沒人會有緩慢上升的感覺。前一秒,我們還在發射臺上,完全靜止不動,下一秒,我們就快速地衝了上去。我就像被綁在一列貨運火車上,火車脫軌,加速,失去控制,四面八方都在猛烈搖晃。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我們從靜止狀態加速到比聲速還快的速度。
3 「太空大腦」
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體內的液體重新湧到頭上,這種感覺是很奇怪的,有時會讓我感到不舒服。所有太空人都會經歷了一定程度的障礙,難以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個簡短的任務上——我們稱之為「太空大腦」——我也不例外。
在太空待了幾周或者幾個月之後,你就會適應這些症狀,這些症狀會根據二氧化碳水平、前庭症狀、睡眠質量以及其他因素而有所不同。
4 入住國際空間站
國際空間站是國際間科技合作的傑出成就。從2000年11月2日以來,一直有人住在裡面,也就是說,人類並非全都同時待在地球上。
國際空間站是迄今為止讓人居住時間最長的太空建築,接待過來自16個國家的200多人來訪。這是和平時期有史以來最大的國際合作項目。
有時,人們會把空間站描述成「有史以來最昂貴的人造物體」。國際空間站是唯一由不同國家製造,並在太空中完成組裝的人造物體。
但當你在空間站住了幾個月後,你會發現它並不像一個物體。它就像一個地點,一個非常特殊的地點,有自己的個性和獨特之處。它分為內部和外部,一個房間連著另一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不同的用途,有各自的設備和硬體,還有獨特的感覺和氣味,每個房間都與其他房間截然不同,每個艙段都有自己的故事和有趣的地方。
如果空間站失火了,如果它充滿了有毒氣體,如果流星體撞破了一個艙體,空氣開始外洩,我們逃離空間站的唯一方法是躲到「聯盟號」飛船的返回艙裡。但飛船要想安全離開,也需要提前準備和計劃。因此,我們要經常進行應對緊急情況的演練,在這些演練中,我們會儘可能快地準備好「聯盟號」飛船。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人把「聯盟號」作為救生艇用過,也沒人希望這麼做。
5 我在太空上的家
我宿舍裡的燈要一分鐘之後才能完全點亮。宿舍只能裝下我、我的睡袋、兩臺筆記本電腦、一些衣服、洗漱用品、愛人艾米蔻和我女兒的照片以及一些平裝書。
圖:我在國際空間站上的乘員宿舍,這是我睡覺的地方,也是我的私人空間,是我離家後住了一年的新家
我在睡袋裡刷牙,刷完後用吸管從袋子裡吸一小口水,把牙膏吞下去,這是因為沒有什麼好辦法能讓我把牙膏吐在太空中。
每天,我待的時間最長的艙段是美國的「命運號」實驗艙,我們通常把它稱為「實驗室」。這是一個最先進的科學實驗室,牆壁、地板和天花板上都裝滿了設備。由於沒有重力,機艙裡的每一個表面都是可以利用的存儲空間。「命運號」實驗艙裡有科學實驗設備、電腦、電纜、照相機、各種小工具、辦公用品、冰箱,還有到處都是的垃圾。
實驗室看起來很亂,強迫症患者可能很難適應這裡的生活和工作,但我會把常用的東西放在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在失重情況下,由於沒有重力,很多東西我會抓不住,因此物品經常亂丟。
6 從太空望向地球
我所處的大多數空間都沒有窗戶,沒有自然光,只有明亮的螢光燈和光禿禿的白色牆壁。這些艙段沒有任何世俗的色彩,看起來冷漠而功利,就像是一座監獄。
太陽每隔90分鐘就會升起又落下,所以我們無法用陽光來判斷時間。如果沒有手錶讓我知道格林尼治標準時間,工作日程又安排得很緊張的話,我的生活就會完全失控。
那些沒有在空間站生活過的人往往很難理解我們有多麼想念大自然。我想將來一定會出現一個詞,來形容我們對有生命的東西的懷念。我們都喜歡聽大自然的錄音——雨林中的水聲、鳥鳴和林間的風聲。(同事米沙甚至還有蚊子嗡嗡叫的錄音,我覺得那就有點過分了。)
這裡的一切都是無菌的,死氣沉沉,所幸我們還有窗戶,可以看到地球的美景。我很難描述那種俯視地球的感覺。我覺得自己好像在以一種大多數人不熟悉的親密方式了解地球,觀察它的海岸線、地形、山脈和河流。
世界上有些地區,尤其是亞洲,空氣汙染很嚴重,所以它們看上去像是生病了一樣。它們需要治療,或至少一個病癒的機會。地平線上的大氣層看起來就像隱形眼鏡一樣薄,而它的脆弱之處似乎需要我們的保護。
我最喜歡的地球景觀之一是巴哈馬群島,它是一個巨大的群島,從淺色到深色,對比鮮明。深藍色的海洋與更明亮的藍綠色混在一起,陽光從沙灘和珊瑚礁上反射出去,像金子一般。
每當新太空人第一次來空間站,我都會帶他們去穹頂艙(一個完全由窗戶組成的艙段,可以俯瞰地球)看巴哈馬群島。那景象總是提醒我,要停下來,欣賞我有幸看到的地球美景。
圖:從國際空間站的穹頂艙俯視地球
7 最危險的太空行走
穿上太空衣離開空間站,進行一次太空行走,需要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至少需要三個人在空間站裡全神貫注地配合,地面上還要有數十個人協同工作。太空行走是我們在軌道上從事的最危險的工作。
我和謝爾吸了一小時的純氧,以減少血液中的氮含量,這樣我們才不會患上減壓症。龜美也是這次太空行走的艙內工作人員,負責幫助我們穿戴太空衣,管理呼吸氧氣的程序,控制氣閘艙及其系統。
太空人是不可能在沒有別人的幫助下穿脫太空衣的。哪怕龜美也犯了最小的錯誤——比如說,幫我把靴子穿錯了——我可能會死得很慘。
我的太空衣包括一個維持氧氣流動的生命維持系統,呼出的二氧化碳會被清除掉,並讓冷水流過覆蓋身體的管道,這樣身上才不至於過熱。雖然是在失重的環境中,但這套衣服仍然有質量。它又僵硬又笨重,很難移動。
我鑽到太空衣褲子裡,龜美也幫我把上半身塞進去。我的肩膀幾乎就要脫臼了,胳膊肘彎曲,我把胳膊伸進袖子裡,把頭伸進了頸環。龜美也把我的液體冷卻服連在一起,然後把褲子密封好,每一件衣服之間的連接都至關重要。
最後一步是戴上頭盔。我的面罩上安裝了菲涅爾透鏡來矯正我的視力,所以我不用戴眼鏡或隱形眼鏡。因為眼鏡可能會滑落,尤其是當我用力或出汗時,而且戴著頭盔時,我也沒有辦法調整眼鏡。隱形眼鏡是一種選擇,但他們不同意我戴。
地球的色彩和輝煌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令人吃驚。我已經無數次從太空飛行器的窗口看到地球,但是,從宇宙飛船內部透過多層防彈玻璃看到的地球,與在飛船外面看到的地球相比,就像從車窗裡看到的山峰與攀登時的山峰之間的區別一樣。
我的臉幾乎被薄薄的塑料頭盔壓得喘不過氣來,我的視野似乎向四面八方伸展開來。我看到了令人驚嘆的藍色、雲朵的紋理、地球上各種各樣的景觀還有地平線上閃閃發光的大氣層,這層纖弱的薄片使地球上的所有生命成為可能。在宇宙中,除了黑色的真空外,別無其他。
8 適應太空生活
國際空間站上的俄羅斯太空人通常沒有美國太空人那樣忙碌,有時候這種差異會表現為,在白天,他們可以自由地社交,在餐廳的桌子周圍飄浮著,分享咖啡或零食,而我們則是一項任務接著一項任務。
在長時間的太空飛行中,你可以用不同的進度工作,也可以更舒服地走動,睡得更好,消化更好。隨著我的第一次長期任務繼續進行,最讓我驚訝的是,我實際上不需要什麼動力來移動,或保持靜止。只要輕輕一按手指或腳趾,我就能穿過一個艙段,最終到達我想要的地方。
9 無比重要的馬桶
在空間站上,我會負責修馬桶。我把它拆開,並圍起來,這樣它們就不會飄走了。在工作完成之前,我不能做任何其他事情。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可以用俄羅斯艙段的廁所,但是它離我們很遠,尤其是在午夜。而且,這會給他們的資源帶來不必要的壓力。
廁所是我們最關注的設備之一——如果兩個廁所都壞了,我們還可以用「聯盟號」飛船上的廁所,但用不了多久。然後,我們就不得不棄飛船而去。如果這是在去火星的旅途中,我們的馬桶壞了,而且無法修好它的話,我們就死定了。
10 在太空裡種花
我正在種植一種開花植物——百日菊。我們預計這會變得更加困難,因為這些植物更加精緻,更不容易養好。這個順序是故意這樣設置的——我們將利用從更簡單、要求更少的物種中學到的經驗,來培育更挑剔的物種。
種植百日菊被證明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困難。它們經常看起來長得不太好,我懷疑,空間站和地面之間的溝通滯後是罪魁禍首。我拍下這些植物的照片,然後發給地球上的科學家,他們在看了一遍並互相諮詢之後,給我發送指令,告訴我該做什麼——通常是「澆水」或「不給它們澆水」。但是通信的滯後,意味著當我得到指示時,事情已經在向一個方向或另一個方向走得太遠了。
這是我們正在進行的一項實驗,以進一步增進我們對長時間太空飛行的知識。如果一名太空人要去火星,他們會想要新鮮的食物,而且,他們不會像我們在空間站那樣獲得物資補給。如果我們可以種植生菜,也許我們可以種植百日菊。如果我們可以種植百日菊,也許我們可以種西紅柿,而西紅柿將為前往火星的旅行者提供真正有價值的營養。
11 離開太空之前
收拾行李離開太空是很奇怪的。垃圾桶裡有很多東西,它們會被放進「天鵝座」貨運飛船,這個月的晚些時候,這艘飛船會在大氣中燃燒。
周末,我會抽時間拍一些人們讓我帶的東西——T恤衫、帶有標誌的帽子、照片、藝術品和珠寶。我把它們都收集起來,帶到穹頂艙。當打開百葉窗時,我瞥見了黃褐色的沙子,我立刻從顏色和質地上知道我們在地球上方的位置:摩加迪沙以北的索馬利亞平原。我把自己帶來的物品一個接一個地拿出來,然後把它們放在地球的背景上,拍下照片。
重返地球前,斯科特在艙內導演了一次惡作劇——自己扮成「宇宙大猩猩」,嚇得同事倉皇逃竄。
12 著陸體驗
我驚訝地發現,回歸到地球引力中的時候,我感到有點暈眩。當試圖把自己從座位上解開,然後站起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幾乎不能動彈。我覺得,自己好像重了1000磅。
我們從太空梭爬到一個改裝後的汽車房,在那裡,我們可以更換發射和入境服,並進行簡單的醫療檢查。試著脫下這套衣服,就已經使我頭昏眼花了,整個世界就像過起了狂歡節一樣旋轉起來。一些同事比其他人感覺更糟糕,他們臉色蒼白,大汗淋漓。
《生活大爆炸》劇照
13 我最害怕的事
在最近一次飛往國際空間站的飛行中,我執行了159天的任務,骨量流失,肌肉萎縮,血液重新分配導致心壁緊縮。更令人不安的是,就像許多其他太空人一樣,我的視力出現了問題。我曾接觸過比地球人承受限度高30倍的輻射,那相當於每天做10次胸透。這種接觸會增加我下半輩子罹患致命癌症的風險。
然而,這些風險都不能與最令人不安的風險相提並論:當我在太空中無法回家的時候,我所愛的人可能會遭遇不幸。
斯科特在國際空間站連續生活340天的同時,他的同卵雙胞胎兄弟馬克·凱利則在地球上生活。科研人員對他們開展了對比研究,發現在國際空間站的後6個月,斯科特與馬克的基因表達差異是前6個月的6倍。斯科特出現了頸動脈硬化、腸道菌群改變、認知能力下降、衰老和視網膜變厚等症狀。
14 在太空度過一年,最想念什麼?
通常,當我在太空中接受採訪和記者活動時,我會被問到想念地球的哪些方面。在任何情況下,我總能找到一些有意義的答案:我提到了下雨,和家人在一起,在家裡放鬆。這些都是真實的。但是,今天,我時時刻刻都意識到,我忽略了那些我沒有想到的各種隨機事物。
我想念烹飪。我懷念切開新鮮食物的感覺。當你第一次切開它們時,蔬菜就會散發出這種味道。我想念沒洗過的水果皮的味道,想念在超市裡看到新鮮的農產品堆積如山。我想念超市,那些色彩鮮豔的貨架和光滑的地板瓷磚,還有那些在過道裡閒逛的陌生人。
我想念人們。我懷念遇見新朋友,了解他們,了解與我不同的生活,聽到別人經歷過但我沒經歷過的事情。我懷念孩子們玩耍的聲音,不管他們說什麼語言,聽起來都是一樣的。我想念別人在另一個房間裡說笑的聲音。我懷念房間。當人們在古老的建築物裡走來走去時,我會想念門、門框和木地板的吱吱聲。
我懷念坐在沙發上,坐在椅子上,坐在酒吧的凳子上的感覺。我懷念一整天在對抗地心引力後休息的感覺。
我懷念那些沙沙作響的紙張,那些書頁的翻頁聲。我懷念用玻璃杯喝酒的日子。我懷念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讓它們待在那裡。我想念我背上突然刮來的寒風,太陽照在我臉上的溫暖。我想念洗澡。我想念各種形式的自來水:洗臉、洗手。我懷念睡在床上的感覺——床單的感覺,被子的重量,枕頭的曲線。我懷念一天中不同時間雲彩的顏色,以及地球上日出和日落的變化。
我明白了沒有什麼能像水一樣,讓人感覺如此美妙。當飛機降落在休斯敦的那個晚上,我終於可以回家了,我做了一件一直說要做的事情:我穿著飛行服,走進前門,走出後門,跳進了遊泳池。一年來,第一次將身體浸入水中的感覺,是無法描述的。我再也不會認為,水對我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了。
本文經授權,節選自《我在太空的一年》,小標題由編輯添加
斯科特 · 凱利 / 瑪格麗特·拉扎勒斯·迪安 著
中信出版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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