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拉薩哲蚌寺內「80後」學經僧的經院大考)
新華社拉薩7月14日電(記者張熠檸 李奧)德國遊客弗倫茨站在西藏拉薩哲蚌寺的措欽大殿中,知道了眼前的辯經場景與百年前幾乎並無二致:一僧面南,峨冠而坐,對答侃侃;另一僧北立,手舞足蹈,頻頻發難;眾僧分列兩側,時而恭聽,時而讚許,時而鬨笑。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辯經,而是一場經院大考:7月10日至16日,來自西藏各寺的九名僧人一一接受問難,角逐2018年格西拉讓巴的立宗資格。
7月12日,一位僧人(中)在辯經中。新華社記者 晉美多吉 攝
「格西」,藏語意為「善知識」,為藏傳佛教顯宗學銜,現今傳承的格魯派一般分為四個等級,以「拉讓巴」等級最高。據了解,藏傳佛教最初設立格西學銜,距今已有約900年的歷史,其中設立「拉讓巴」格西也有400年的歷史。
換句話說,弗倫茨目睹的,是本年度藏傳佛教寺廟中的「博士」招考初試。34歲的考僧阿旺索多,剛剛結束一輪論辯,他告訴記者:「格西學銜非常神聖,每個僧人都夢想獲得。」幾年前,阿旺索多的哥哥已經獲得格西拉讓巴學銜。
拉薩熱堆寺的阿旺索多是今年唯一不滿四十歲的考僧。「80後」出現在格西考試中,尤為引人注目。
7月12日,考僧阿旺索多在聆聽其他考僧回答問題。新華社記者 晉美多吉 攝
每年夏季的格西拉讓巴晉升預考,堪稱腦力、體力和定力的終極考驗:連續五天就藏傳佛教《五部大論》的內容進行論辯,第六天加試現代文化知識,是腦力考驗;在可能持續一兩小時的辯經過程中滴水難進,還要無視陪考僧碗中熱騰騰的酥油茶,是體力考驗。
阿旺索多15歲開始學經,28歲學成《五部大論》,目前正值壯年,腦力和體力尚未受到嚴重挑戰,最難過的是定力關。
隻身一人輪流對戰二十多名考官,近四百名陪考僧的「同行評審」不期發問,魚貫的香客,絡繹的遊人,這些都讓阿旺索多緊張。
「熱堆寺每年也有兩次辯經考試,但那是在自己寺院。格西考試匯集了各個寺廟的有道高僧。我一個人參加考試,擔心的事情很多。」阿旺索多說。
高僧在辯經中的來回踱步,高呼擊掌一直為外人津津樂道。有說法是,辯經中的擊掌一方面可以激發辯論的熱情,調動思辨氣氛;另一方面可以驅散僧人心中的邪念,喚醒智慧和慈悲之心。
但在阿旺索多看來,格西考試中的擊掌更像考官的一種「心理震懾」:「辯經時如果離自己最初的立題太遠,對方就會很大聲的告訴你自相矛盾,或是擊掌,這讓我有些緊張」,「好在佛學有很多讓人平心靜氣的方法」。
7月12日,昌都八宿寺僧人阿旺曲扎(右)在辯經中。新華社記者 晉美多吉 攝
青燈古佛,皓首窮經。在熱堆寺原本勉力學佛的阿旺索多,為了備戰格西考試,更是經不離口,卷不釋手。
「在熱堆寺,早上六點左右起床,六點半洗漱完畢,上早自習,做茶做飯。八點統一誦經,十二點結束,自己做午飯。一點辯經到三點。四點到六點兩節課。七點晚課到九點半。」阿旺索多說,「如果是要考格西的僧人,晚上還要接著學,一般到晚上十一、二點。洗漱完畢睡覺時已經一點了。」
阿旺索多年紀輕輕,卻經歷了許多考試:除了大大小小的經院辯論,還有在學院的撰文。
2016年,阿旺索多進入位於北京的中國藏語系高級佛學院修習「拓然巴」。如果說格西拉讓巴是經院系統的「博士」,拓然巴可以說是學院系統的「博士」。在佛學院,阿旺索多撰寫了大量論文,與寺廟中講經和辯經相互補充。
學院進修期間,阿旺索多認識了很多不同地方的同學,自己也去了很多不同的地方,包括天津、上海和承德。現在的阿旺索多能講一口流利的漢語。
7月12日,考僧阿旺索多(左三)在聆聽其他考僧回答問題。新華社記者 晉美多吉 攝
阿旺索多為完善學佛,走出寺院進入學院,「用內地的話說是開闊眼界」,經院大考後,他準備重回寺院。
「我的目標是每天都學習。我是很安靜的一個人,以後可能會一直在寺院中學佛。」阿旺索多說。
格西拉讓巴預考尚未結束,阿旺索多已經為明年四月將在大昭寺舉行的立宗答辯做好了備戰計劃。一位「80後」「雙博士」高僧即將誕生。
辯經場上,阿旺索多言談自若;辯經場下,弗倫茨屏息注視。移步措欽大殿之外,弗倫茨仍難掩興奮:「這場答辯是西藏文化的一部分。西藏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我在這裡見證了其中的一瞬,感到非常幸運。」
(原標題:拉薩哲蚌寺內「80後」學經僧的經院大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