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以後我罩著你。」
「好啊。」
01
時間倒回到2008年,8歲的秦宇拿著自己剛到手的玩具槍,快樂地跑下樓去,想找小區裡的小朋友炫耀炫耀。兩個星期前,小區裡的小朋友開始流行玩帶閃光的玩具槍,他們相互分陣營,在小區廣場上展開一場又一場「星球大戰」。沒有槍的小朋友就只能當反派,被有槍的小朋友「消滅」。秦宇便是那個沒有槍的小朋友。也是唯一一個。秦宇作為遊戲裡的「反派」,總是被一大群小朋友拿著玩具槍攆著跑,完全沒有遊戲體驗。所以秦宇連蒙帶騙地從媽媽那裡要到了十塊錢,興衝衝地跑到玩具店,買了一把低配的玩具槍。
可惜小區裡的小孩似乎對秦宇的槍並不感興趣,他們的手裡都拿著一把黑色的手槍,有大有小的。秦宇想這種手槍有什麼好看的,都不能發光,也沒有聲音。很快小區裡的小孩子又聚集起來,一場新的槍戰又將開始。秦宇如願以償,不再是反派。人家壓根沒帶他玩。帶頭的小孩說:「現在誰還玩這種槍,我們玩的都是仿真槍,你可真幼稚。」秦宇傻傻地看著他們手裡黑黑的槍,實在不懂這東西好玩在哪裡,直到一個小朋友舉起槍對著秦宇的手打了一槍,塑料子彈射在秦宇的手上。秦宇連忙把手一縮,但還是很疼。「你幹嘛!」秦宇哭出了聲。「略略略,你個好哭鬼,我們才不要和你玩!」
「喂!你們在幹什麼呢!」一個聲音響起,秦宇回頭一看,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女生。女生一把奪過那個小朋友的手槍,直接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嘴裡還說道:「什麼嘛,還以為有多厲害呢,切!」小男孩看到自己的槍壞了,看著面前這個高自己一大截的女生,嚇得屁滾尿流,一邊哭一邊跑了。帶頭的那個還想說什麼,女生眼睛一瞪說道:「你也想和他一樣?」
等到小朋友們都散去了,秦宇捂著手,蹲在地上哭。「喂,有什麼好哭的哇!」女生說道。秦宇第一次被女生這樣說,不好意思地用手擦擦眼淚,努力把眼淚憋回去,說道:「我才沒有哭。」「是嗎?你看你鼻涕泡都出來了。」女生笑著說。後來秦宇才知道原來女生和自己一樣,也是8歲,只是長得很高而已。「你膽子真大,你把他的槍摔壞了,他的家長肯定回來找你的,你不怕嗎。」「嘿嘿,我又不住在這裡,怕什麼。」「你不住在這裡,怎麼會在這?」「我在這裡的補習班補習而已,以後我罩著你,不用怕!」秦宇並不懂「罩著」是什麼意思,但他看著女生,不由自主地說:「好。」
02
2013年,秦宇上了初中。開學第一天,班裡就有人揚言要揍秦宇一頓。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小區惡霸,那個帶頭的小孩:邵華。邵華變了很多,從一個小胖墩變成一個大高個。除了邵華以外,還有不少其他小學同學。秦宇的班級是母親找關係進去的,能來這個班的,多少都有點關係。秦宇後來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小學同學,有的爸爸是縣重點高中的主任,有的是副校長,有的是銀行行長。好在秦宇用兩包辣條就打消了邵華要揍自己的念頭,並且秦宇口袋裡每天都會有一兩塊錢,每天放學都請邵華吃東西,兩人的關係居然變得越來越好,秦宇發現,邵華也不是那麼壞。
初二的時候秦宇不知道哪裡惹到了自己的女同桌,女生從學校外面找了兩個小混混,放學把秦宇堵在後門,說要教訓教訓他。秦宇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他感到不知所措。秦宇那天穿的夾克有點小,他雙手不自然地放在口袋裡,臉上的表情僵硬。很多人從自己身邊走過,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幫助他。「老秦,不去買辣條,在這幹嘛。」熟悉的聲音響起,秦宇迅速抬起頭,看著邵華。「他們是在找你麻煩嗎?沒事,我在這我看誰敢動你!」秦宇聽完差點就哭了出來。那麼多辣條總算沒白吃!小混混被邵華的身高和氣勢嚇到,灰溜溜地跑了。
「以後再碰到這樣的事,找我,聽見沒。」邵華頓了頓,又說道:「以後我罩著你,別怕!」有了邵華的關照秦宇在班裡好過了不少,因為邵華平時比較混,和班裡的幾個小混混關係都不錯,學校裡邵華也有認識的人,所以很少有人去找秦宇的麻煩。初三的時候,邵華越來越混,經常晚自習曠課去學校外面上網或者打架。秦宇勸過幾次,但是作用不大,邵華一邊抽著煙一邊說自己很煩,邵華說他爸總是打他,他媽似乎身體狀況不太好。邵華說感覺很迷茫。末了,邵華笑了笑,對秦宇說「不懂沒事,你要好好學習。」
秦宇確實不懂,但他知道一點,就是小玉正在因為邵華的事情傷心流淚。小玉是邵華開學便一見鍾情的女孩,邵華追了三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如今邵華又出這樣的事情。秦宇經常看到課間時小玉趴在桌子上抽泣,他不想小玉變成這樣。秦宇開學第一次看到小玉的時候,就感覺自己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但就是想不起來。後來知道邵華喜歡小玉後,秦宇便自覺遠離了小玉。當然正常的關係還是有的,小玉一直是一個很開朗的女孩,秦宇每次看到小玉笑,自己也會感覺很開心。
秦宇人生中第一次曠課,便是在這個時候。他本身是一個很膽小的人。但是這次他下定決心,他想知道邵華最近究竟在幹什麼。秦宇跟著邵華,看到他走進一家燒烤攤,點了一瓶啤酒,坐在椅子上抽著煙。「你每天曠課就為了來這?」秦宇走上前去,質問道。「你怎麼在這!」邵華很詫異,接著說道「快走!」然而秦宇並沒有離開,而是接著說道:「你知道你這樣小玉有多難受嗎,我也很擔心你啊!」「別他媽和我提小玉!」邵華憤然道,「這裡沒你的事,不想被打就趕快走!」「你要打我?邵華,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太讓我失望了!」說罷,秦宇轉身離去。秦宇沒注意到,不遠處一群人正向邵華靠近。
回去的路上,秦宇怎麼也想不通,邵華怎麼會變成這樣。秦宇又想到現在回去肯定會被班主任抓包,還不如去邵華那吃點再走,反正都出來了。此時秦宇還知道,如果不是他這個決定,他將永遠都見不到邵華了。秦宇回到燒烤攤的時候邵華已經和剛才的那群人扭打在一起,秦宇看到一個人拿起酒瓶,一下打碎在邵華的肩膀上。按理說秦宇看到這個場面會嚇得連路都走不動,但是此時他的眼裡只有滿臉是血的邵華。「草泥馬,放開我兄弟!」
秦宇不會打架,很快就被放到在地。好在之前燒烤攤老闆已經報了警,警察終於到了。後來的後來,秦宇和邵華去了不同的中學,畢業的那天,邵華請秦宇吃了一頓燒烤,邵華說「你之前認識小玉嗎?」秦宇想了想,他搖了搖頭,雖然感覺見過。「你之前上的是實驗小學嗎?」邵華又問。「不是。怎麼了?」秦宇奇怪的問道。邵華嘆了口氣,說道:「小玉她有喜歡的人,但不是我。」秦宇想說什麼,又知道改怎麼說。兩個人就這樣吃完了飯。分別的時候,邵華拍了拍秦宇,說:「你是個好兄弟,以後發達了,別忘記罩著我。」「開什麼玩笑,邵哥,我不是一直靠你罩著嗎。」「……」再見。
秦宇和邵華再沒有見過。
03
「我喜歡你。」
「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
「一個認識了很久的人,可是他已經不記得我了。」
「我知道了,要我幫你告訴他嗎?」
「謝謝,不用了。你幫我罩著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