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宏慶
東山村是在山區，水田東一塊西一塊的，不方便使用農機，主要還是用水牛來耕地。
村裡有個叫王東的人，家裡養了頭老水牛。這水牛到他家裡時他也才剛出生，現在他結婚了，牛也老了，早已幹不動活。
一般人不會養這麼老的牛，都是拿去賣掉。雖然賣掉的下場其實也是被殺掉，但畢竟不是死在自己眼前的。王東卻沒有這麼做，因為他跟老牛感情很深，他們小時候是玩伴，長大了又是夥伴，實在不忍心這麼做。
王東雖然不捨得，但老婆張小翠卻一心想將老牛賣了，她想得很簡單，家裡不可能同時養兩頭牛，只有把老牛賣了，才能買頭小牛回來。她一天天的在王東耳朵邊嘮叨著，把王東惹煩了，說：「你別囉嗦了，只要有我在，就不能賣它。」
張小翠也很不高興地說：「養只貓還吃老鼠，養只狗還能看大門，養頭沒用的老牛有什麼用？」
「我高興養著，反正不用你動手。」
倆人結婚後一直沒懷上孩子，去醫院檢查後是王東的問題，所以他在媳婦面前一向很少大聲，可在老牛這問題上他絲毫不退步。張小翠也沒辦法，只好把這念頭藏在心裡。
不久，家裡要蓋房子，王東準備去外面打工賺錢了。臨行前他一再叮囑張小翠，千萬不要賣老牛。張小翠嘴上答應得很痛快，心裡卻說，你出去了還能管得著我？等你回來牛早沒了，你能怎麼著我？
果然，王東一出門，張小翠就聯繫牛販子上門，把老牛賣了兩千塊錢。
當天夜裡，出門在外的王東突然做了個夢，夢見老牛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說：「王東呀，我不能再陪你了，不過你別難過，我們還會在一起的。」他醒來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就立即坐車回來了。
果然，他在牛棚裡只見到了一隻小水牛，老牛不見了。
張小翠沒想到老牛竟然會託夢給王東，面對他的質問，她心虛地解釋道：「牛棚太小了，家裡又需要一頭能幹活的牛，我……」
王東氣得給了她一耳光，怒道：「它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是我的家人，你見過有人把家裡的老人拿去賣的嗎？」王東對她發完了火，又跑到了牛販子那裡。但是，老牛隻剩下一張牛皮了。最後，他用兩千塊錢把牛皮買了回來。
王東很傷心，忽然想到那個夢，夢中老牛說他們還會在一起的，難道，說的是那隻小牛？從這天起，他也不出門打工了，每天都仔細照顧著小牛。小牛慢慢成長，對王東也很有感情，但他總感覺這不是那隻老牛。
不久，張小翠突然懷孕了。王東去醫院一查，驚訝地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正常了。
一年後，張小翠生了個大胖小子。這孩子頭上天生兩個並排的旋，老人們都說這孩子上輩子肯定是牛，這兩個旋就是牛角。王東就給他取了個小名叫「小牛」。說來也怪，一般小奶娃都是對媽親，可小牛除了吃奶，其他時間只要張小翠一抱就哭得死去活來的，但再哭再鬧，只要王東抱上手立馬就破涕為笑。
父子倆經常在咿咿呀呀地說話，好像都能聽懂對方的話一樣。張小翠看得好笑，問：「你真能聽得懂兒子在說什麼嗎？」王東嘿嘿一笑，說：「好像能聽得懂。」事實證明，他真的好像聽得懂，孩子只要一張口，他就知道要幹什麼了。
張小翠很鬱悶，她可能是唯一一個不招小奶娃喜歡的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