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法官神秘又神聖,殊不知,身披法袍、手持法槌的他們同時也背負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壓力。「我們在一線•採訪手記」記錄法院工作的一個縮影、一個側面和點滴片段,真實再現法官們在辦案中經歷的喜怒哀樂。他們堅守審判一線,用青春、心血和智慧詮釋公平正義,在法槌起落、案卷翻飛中,交出一份人民滿意的答卷。
採訪手記
她們懷著「法官夢」來到法院,但時代的灰塵落下來,便在她們和這個夢之間立起了一座山。劉慈欣的科幻小說《帶上她的眼睛》裡講述了這樣一個情節,一位被困地心的女領航員,通過一種可以與其他人共享視角的設備,能暫時擺脫狹小的救生艙,看到太空探索員眼中的世界。希望通過這篇採訪,我們可以獲得共享她們視角的通道,讓孤島與孤島相連。
文 | 陸喬立
獨自等待
參加初任法官培訓時的陳蕾
法官助理陳蕾長著一張娃娃臉,每一根線條都是柔和的弧度。
「我算是個大齡留守兒童。」陳蕾笑著說出好像是屬於別人的故事。十歲那年,父母為了生計,去廣州工作,她就一直跟著奶奶生活。
雖然遠在一千多公裡外,但她的母親每天都要打電話回來詢問她的情況,多的時候,一天要打好幾通。
陳蕾說,其實,當留守兒童也沒什麼不好的,飲食起居有奶奶照顧,還會有別的孩子沒有的額外的自由。這些年,她習慣了有一個大大的個人空間,不被拘束。
她不太願意在人前過多展示,很多時候,她更希望自己不受關注,當一個「小透明」。陳蕾說,自己是典型的雙魚座,嗅覺敏感,能聞到空氣裡哪怕任何一絲的磁場變化。雖然獨處讓她放鬆和自如,不過,她更愛與朋友們相處的時光。
父母陪伴的缺失在她身上並沒有留下明顯的印記,可能從小在母親的「雲寵愛」裡長大,她不會把世界想得多複雜,也不會想著要去迫切地爭搶什麼。
不過她說,初中的時候,自己生過一場病,那個時候,會特別想念自己的母親。
至暗時刻
旅途中的申麗
申麗的這條路,在計劃之中,但走得曲折。
大學時的申麗,對自己頗有信心。拿著一等獎學金的她,在大四那年選擇報考了中國政法大學民訴法方向的法學碩士,當這門大熱的專業拒絕她後,也為她打開了另一扇門,——將她調劑為該校法律碩士。但申麗沒有接受。
將所有希望押寶在了考研上的她,此時已經沒有了選擇。她報名了一家保險公司的校園招聘。申麗滿心以為可以留在南京工作,卻最終被安排到了縣支公司。站在破舊的小樓前,申麗覺得,這絕不是自己的人生。
隨後的兩年,她先後參加了一次公務員考試、一次事業單位招考,但都差之毫厘。
眼看著原來的同學已經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小有成就,自己還不知道路在何方,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挫敗感。
申麗說,最難的時候,她一直靠一個信念支撐:或許自己走得比其他人慢一些,但只要不放棄,終有一天是會走到的。
時間讓這些拒絕都在後來的努力中得到扭轉。2014年,她如願考進了法院,此時,距離她畢業已經過去了4年。
至暗時刻,螢火蟲般的光亮都是希望。
順流逆流
陳蕾的自拍
翻開陳蕾的朋友圈,你會發現,她是一個典型的90後女生,愛吃辣、愛旅遊、愛自拍。只是近一年更新得少了一些。
這一年,陳蕾和申麗更多地感受到了來自工作的壓力。
陳蕾覺得,自己總有寫不完的判決書。民庭副庭長葉飛的系統裡,未結案件已經突破了150件,他每天忙著連軸轉開庭,草擬判決書的重擔就落在了助理陳蕾的肩上。
申麗在基層授課
在少家庭工作的申麗感受到的壓力更多來自於當事人。一次,她主持調解一起離婚案件,當事人見她年輕,當場說出了輕蔑的話。申麗委屈了很久,直到庭長告訴她,自己也有到過類似的經歷,申麗才釋然。
在談到「入額」的問題時,申麗表現得坦然。她說,自己的法律職業生涯已經晚了4年,不在乎繼續等待。面對同樣的發問,陳蕾說:「我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準備好,還需要學習。或許,我可以先考個研。」她的眼睛露出一線閃亮的弧度。
嘗過失去滋味的申麗,選擇抓住當下;不慌不忙的陳蕾,希望慢慢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
道理永遠是道理,不會因為認可的人多而變得更有道理,也不會因為認可的人少而變得沒有道理;不會因為它年代久遠,我們就去疏離它,也不會因為它當下流行,我們就去諂媚它。
或許,我們和她們一樣,都是巨大機器上的小小齒輪,但齒輪也可以有自己獨特的呼吸、音色和品牌,當它擁有了獨立的靈魂,就值得慈悲和尊重。
當夢想照進現實,希望我們都還沒有選擇放棄。
原標題:《【我們在一線•採訪手記】陳蕾、申麗:翻山越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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