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露水,像滾圓的珠子在綠葉上閃閃發光。剔透的模樣,如給植物掛上了一串水晶項鍊,閃閃發光。就連原本低賤的草兒,也變得氣質高雅、雍容華貴。這樣的高貴裝扮,不是每一個季節都可以擁有的,它只屬於白露時節。
一露為白,萬物生輝。作為九月的第一個節氣,白露像一條天河,橫在了夏天和秋天之間,從此風輕、雲淡、天高、水長。《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說:「八月節……陰氣漸重,露凝而白也。」古人以四時配五行,秋屬金,金色白,故以白形容秋露。農曆言:「鬥指癸為白露,陰氣漸重,凌而為露,故名白露。」此時,太陽漸行漸遠,地球在自轉的輪迴中經受著冷熱的交替錘鍊。雖然正午還留有一絲伏夏的犟熱,卻後勁不足,到晚上更是「夜久侵羅襪」,而陰氣的逐漸加重,讓清晨的露水也日厚一日。早晨,睡醒的草木身上,都披了一層薄薄的露水。遠遠看去水汪汪、亮晶晶,我不知那是徹夜長鳴的蟲兒留下的眼淚還是感動了上蒼灑下的甘露。那如霜般的白,如水般的涼,不僅實至名歸,彰顯著節氣的溫度,還是生命與時空的相約相生。它宣告著天氣轉涼,秋天已至。喧鬧一夏的蟬隱匿起了身影,曾經滅不絕的蚊蠅瞬間沒了蹤跡,飽滿的秋風高傲勢強,百樣草木開始換裝,各種動物積極儲備果糧,在井然有序中演繹著四時交替。
白露的天是最美的天。天那麼高、那麼藍,即使最能飛的鳥兒也夠不著,朵朵白雲不知是鳥兒寫給秋天的信箋,還是南飛大雁遺落的羽毛。秋高氣爽,風輕雲淡,候鳥遷徙的序幕已經開啟,即將啟程的燕兒開始收拾行囊。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天地的開闊,讓萬物有了更多的思想。不管是秋風瑟瑟落葉黃,還是秋月如水分外光,都衣襟沾水知寒意,畢竟夏已過、秋已來。
白露含秋,秋天的地是最美的大地。庭院裡,大如雞蛋的核桃掛滿枝頭,一簇簇梅豆角精神煥發;一朵朵金黃的絲瓜花,如朝天喇叭吹得異常歡實;還有門前架上瑪瑙似的紫葡萄,如夜晚的露水閃閃爍爍,異常耀眼,吸引了無數麻雀光顧。一夜的露水,讓走在秋日裡的各色草木更趨成熟。金黃的秋菊、嬌羞的月季,都沾衣欲溼,楚楚動人。那一顆顆水晶樣的水滴,在薄霧中蠕動,五光十色,組成自然與植物的水乳交融。田野裡棉桃吐絮,頭頂白花,葉疏枝朗。玉米抱孩,枝葉疏散,似不修邊幅的奶孩村婦。還有葉落頂禿的芝麻,舉著銀鈴的大豆,穿上陽光外衣的金黃酥梨……都長得分外壯實。自然的輪迴,延續著物種的生生不息,經歷了風雨的錘鍊,苦難終於在白露之際幻化為秋實。
白露是從千年詩經裡跌落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伊人總是渴望而不可即的,擁有了,似乎就沒了新鮮感,美好總是在距離之間。白露站在唐詩宋詞間,李白望著「玉階生白露」,懷疑「卻下水晶簾」。思鄉心切的杜甫,一語道破億萬遊子心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那一輪故鄉的月,被出門在外的漂泊者踩著露水,背來搬去,遊走他鄉。耕種南山下的陶淵明,見露如見故人般親切,「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而白居易的眼中,滿是白露的訴說,不管是「荷香清露墜,柳動好風生」,還是「八月白露降,湖中水方老」,都是一樣的白露一樣的情懷。面對赤壁的硝煙遠去,蘇軾卻吟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我不知道這茫然的目光是因為白露,還是因為沉入時光底的歷史。
白露一夜一夜地落,天一天一天地涼。那絲絲清涼不僅落在大地下,還有我的心裡,讓我嗅到了累累碩果背後的榮枯和人生的豐厚。
【來源:西安日報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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