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東數科,金蟬脫殼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銳問 Record」（ID:tigerrecord），作者 林波，編輯 周欣。36氪經授權發布。

螞蟻集團引起的巨大喧囂最終以「A＋H」暫緩上市暫時告一段落。另一家與其業務模式相近的公司，京東數科，也在前不久啟動了上市進程。

但兩家公司，實際上還是在走兩條不同的道路。

具體來看，螞蟻金服2C特點顯著，以支付、微貸科技（花唄、借唄）收入為主；而京東數科的主要收入同樣來自與花唄、借唄對標的京東白條、金條，但近些年已經加速轉型2B。

講2B的故事

從招股書來看，兩家企業都極力弱化金融屬性。螞蟻集團披露，其主要收入來自數字金融科技平臺，包括微貸科技平臺、理財科技平臺、保險科技平臺，強化了科技屬性。其中，花唄、借唄被包含在微貸科技平臺之中。

相比而言，京東數科還弱化了京東白條、金條的2C屬性。招股書顯示，旗下業務包括「商戶與企業數位化解決方案」、「金融機構數位化解決方案」、「政府及其他客戶數位化解決方案」三大板塊。

目前，白條和金條的收入佔總營收的43%。但「京東白條」和「京東金條」，分別被歸納入了「商戶與企業數位化解決方案」以及「金融機構數位化解決方案」這兩大板塊。

按照京東數科的說法，京東白條並不是針對C端的消費貸，而本質是「賒購模式」，該模式下餘額佔比超90%：

不同之處在於，資金由京東商城提供，而非直接由金融機構提供。京東數科主要通過向京東商城以及用戶提供信用、技術等服務，並收取一定費用。招股書顯示，京東白條將商戶的用戶留存率提升約100%，人均訂單量提升約 50%，交易額提升約 80%。

包含在信貸科技之中的京東金條，佔總營收的25.53%，比例最高。主要服務金融機構，通過為金融機構提供放貸場景及技術服務，收取服務費。截至2020年6月末，京東金條產品餘額中，由金融機構直接放款或已實現資產證券化的比例合計約為96%。

此外，京東數科特別單列出「政府及其他客戶數位化解決方案」這一業務板塊。招股書披露稱，在政府及其他客戶服務領域，以智能城市作業系統為核心產品服務超過40 家城市公共服務機構，擁有自營和聯盟媒體點位數超過1500 萬，覆蓋全國超過 300 座城市以及6億多人次。

但是，這塊明顯更2B的板塊，其在2017年該板塊收入比例佔0.8%，目前也僅有5.6%，相比其他兩個板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麻袋研究院高級研究員蘇筱芮認為，這一姿態，主要是揚長避短，「螞蟻講2C的故事，京東數科講2B，錯位競爭」。

「螞蟻自信昂揚、京東謹小慎微」，看完兩家招股書後，她如此評價。比如，京東句式多使用「為金融機構…」「幫助金融機構 …」；螞蟻則是「公司擁有…」「公司推動…」。

目前來看，京東數科顯然要準備更充分。據媒體報導，螞蟻集團停止上市後，京東數科正在籌劃和監管溝通的事宜，尋求與監管溝通的機會。

為什麼要2B

近些天，消費貸、現金貸等網絡小貸產品遭受熱議，在很多人看來，它們有引導用戶過度消費及負債的嫌疑；另一方面，由於資金來源依賴銀行的聯合貸款，監管方面也在擔心資金或流入股市、樓市等渠道。

早在7月，央行就要求銀行上報聯合消費貸餘額、利率、不良率。分析人士認為，該舉措旨在摸清線上貸款有多少流入樓市、股市。這其中，花唄和借唄是重點對象。而京東金條的資金來源也依賴金融機構的聯合貸款。受此影響，很多銀行開始停止新增業務。

螞蟻集團事件背後，上交所強調馬雲等一幹核心高管被有關部門聯合進行監管約談，並強調「可能對螞蟻集團業務結構和盈利模式產生重大影響」，不符合發行上市條件或者信息披露要求。

11月2日，銀保監會及央行聯合發布《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管理暫行辦法（徵求意見稿）》。整個聯合貸款市場，或可能面臨重塑。

例如，經營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的小額貸款公司的註冊資本不低於人民幣10億元，涉及跨省經營的註冊資本不低於人民幣50億元，且均為實繳。

而從京東數科旗下四家小貸公司來看，未滿足新的監管要求：重慶兩江新區盛際小額貸款有限公司的註冊資本為16億元；重慶京東同盈小額貸款有限公司的註冊資本為17億元；北京京匯小額貸款有限公司的註冊資本為10億元；上海京匯小額貸款有限公司的註冊資本為9億元。

據招股書統計，這四家公司總計淨資產為49.75億元。按照「債券、資產證券化等標準化債權類融資餘額不得超過淨資產的4倍」的規定，也就是說，發行ABS的額度不超過200億元，而2020年上半年，京東數科發行ABS規模已經達到220億元；此外，在單筆聯合貸中，小貸公司出資比例不得低於30%。此前這一比例只有10-20%。

市場存在較大不確定的問題，由來已久。2017年以前，各大平臺資金來源主要是，無限循環發行ABS，但導致了100多倍的高槓桿率後，規定只能發5次。目前只是更進一步的措施。

相比而言，2B市場更具有確定性，且前景較大。今年10月，2020金融街論壇年會上，銀保監會主席郭樹清明確表示，所有金融機構都要抓緊數位化轉型。

京東其實很早就有意識地開始轉型：2016年9月，京東金融正式對外輸出科技能力；2018年以後，率先提出「去金融化」，京東金融率先改名為京東數科；今年8月，京東數科提出TIE模式，為包括 To B、To F、To G及其他客戶提供「科技+業務+生態」的全方位服務。

CEO陳生強認為，網際網路機構大多只是做流量和獲客，通過渠道創新降低獲客成本，實並未觸達金融供應鏈層面。

以近期披露的案例來說，比如蘇州農商銀行通過引入京東數科金融級PaaS平臺，建設智慧銀行，其2019年零售貸款較年初增長超30%，零售貸款比重突破20%；

自貢銀行通過和京東數科合作打造網貸系統和風控系統，藉助京東數科的生態資源引流客戶，截至目前，網際網路存款餘額已突破60億元。

這些區域性銀行普遍對於數位化轉型，普遍有著較大的需求。IDC中國金融研究總監高飛對《銳問》分析，區域性銀行吸儲多只能在本地，但可以進行資產管理、貸款、消費金融等業務的跨地域經營。因此，數位化轉型意味著拓寬線上市場。

目前來說，這個市場仍處於十分早期的階段。對比來看，傳統IT廠商長期跟蹤金融機構，關係密切，但技術轉型緩慢；一些金融科技企業則側重各類垂直的技術場景；網際網路公司優勢在於底層技術輸出，以及線上整體解決方案。

值得一提的是，近些年京東數科一直在加大研發投入，2020年上半年，研發投入佔收入達15.67%，超過螞蟻集團，以及絕大多數科創板公司。

「我們堅持做行業裡最苦、最累、最難的活，因為這一定是最有價值的事情，也是最長久的事情。」京東數科招股書中的言辭，充滿自信。

新的嘗試

2B業務需要較大的投入，積累較慢。京東白條、金條，仍然會是較長時間裡的主要收入。

比如京東數科已經在申請消費金融牌照。據悉，消費金融公司的最大槓桿倍數達10倍，但普通網絡小貸公司只有0.5-3倍。而螞蟻集團已經獲得。

近期，京東金融還更新品牌，口號叫作「一個懂金融的朋友」，並邀請徐崢代言，廣告牌遍布於北京地鐵。

據官方宣稱，與工商銀行、建設銀行、招商銀行、易方達基金、華夏基金、南方基金、平安保險、中國人保、泰康保險、中信證券、中信建投、安信證券等近千家持牌金融機構，推出近萬隻產品。

京東數科副總裁謝錦生表示，其核心在於幫助金融機構實現業務增長。總結來說，強化這塊業務，相對小貸業務，受監管的影響較小；另一方面，有較強的2B屬性，有利於強化與金融機構的合作關係。

不過，這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銳問》獲悉，一位京東金融用戶去年購買了平臺上的天津濱海城商行的一款理財產品，今年出現銀行延遲提現的情況，多花了一個月時間才提現成功，約定利息也沒有得到。

也就是說，平臺對於上線產品及其背後銀行的約束性還不夠強。「（京東金融）相當於淘寶，平臺會幫忙協商與銀行的關係，但各方面機制都不完善」，他對《銳問》說。包括對上線產品的質量的審核准入、披露銀行最新公告、約束銀行履約等方面。

招股書也披露了這一點：「公司已經對合作機構發布的產品進行了準入和篩選，但公司無法控制相關產品的質量，如理財產品、基金產品的回報或保險產品的保障範圍等」。

《銳問》體驗後還發現，其實並沒有找到京東金融所宣稱的與主要國有大行的產品。以工商銀行、建設銀行店鋪為例，其上架的信貸理財產品均顯示：「暫不可售，正在接入」。

據平臺說明，建行消費貸明星產品「快貸」已經與去年底暫定新用戶的開戶申請。而另據媒體消息，建行由於消費貸業務增長快速，已經籌劃設立獨資消金公司。

「只有渠道劣勢的銀行會這麼做，放給平臺代銷的話，平臺可以掌控用戶消費行為數據」，一位交行內部研究人士分析後認為。

不管是從分利、用戶體驗以及數據方面的價值考慮，大型金融機構都會選擇自己做這塊市場。不過他也認為，相比於銀行，網際網路企業的流量要更容易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