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中國和塞爾維亞合拍的紀錄電影《薩瓦流淌的方向》正在後期製作當中,海外發行計劃已提上日程,有望今年年底與觀眾見面。
《薩瓦流淌的方向》由作家陳丹燕執導,這也是她的電影處女作。影片通過一家書店、一座當代藝術博物館、一位收藏家的傳奇故事串聯起貝爾格勒的春夏秋冬。透過一位中國作家的視角,展現當代中國人對不同文化的友善見解。據了解,拍攝團隊獲得塞爾維亞政府與知識分子以及民間文化機構的大力支持。《薩瓦流淌的方向》已被塞爾維亞電影界認為是近年來塞爾維亞最重要的電影作品之一。
《薩瓦流淌的方向》製片人王曄在影視行業有著豐富的經驗,目前擔任上海國際影視節中心副主任、副總經理,負責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評獎、展播、惠民放映工作,以及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和亞洲新人獎評獎、電影項目創投及國際影展工作。作為電影製作人,她參與了《地久天長》《飛馳人生》《瘋狂的外星人》《南方車站的聚會》等多部電影策劃和製片工作。這些影片在藝術或市場上取得了較大成就。
陳丹燕與王曄的合作打開了文字與影像之間的通道,她們希望拍攝一部跨越文化語言障礙的、能展示遼闊世界觀的電影。
「通過電影理解人心,了解世界之不同,世界因不同而優美。因為理解人心而體會了千山萬水的意義,這就是《薩瓦流淌的方向》這部電影所要的結果。」接受第一財經專訪時,王曄表示,《薩瓦流淌的方向》由塞爾維亞團隊負責調色,加拿大團隊負責聲音,國內團隊負責音樂和特效的調整,海外發行是荷蘭團隊。「這真的是一部國際合作的電影,也是一部非常詩意的電影。總體而言,我自己是很滿意的。」
第一財經:電影《薩瓦流淌的方向》是一部怎樣的電影?為什麼會想要做這樣一部電影?
王曄:《薩瓦流淌的方向》是一部中國和塞爾維亞的合拍紀錄片。導演是女作家陳丹燕,這是她的電影處女作。影片試圖透過一位中國女性作家的視角,表現當代中國人在理解世界和不同文化方面獨到和友善的見解。作家兼導演,註定了《薩瓦流淌的方向》是一部有著強烈個人風格的電影,文學性是這部電影始終的「精神指引」。
陳丹燕對20世紀歐洲最著名的迷宮小說《哈扎爾辭典》特別著迷,2014年,她多次前往作者帕維奇的家鄉塞爾維亞探訪,之後完成了《捕夢之鄉:〈哈扎爾辭典〉地理閱讀筆記》。影片最初的雛形就是《捕夢之鄉》的拍攝影像資料,是用GoPro的隨手記錄。之後,作家開始想正兒八經地去記錄,就找到我,最初只是計劃做一部電視片,但越策劃越覺得有意思、有意義。我就提出這實在是一部非常好的紀錄電影題材……「可惜,我不懂怎麼弄電影呀?」「我來幫你。」……於是,我們一拍即合,《薩瓦流淌的方向》應運而生。
塞爾維亞真的是一個文化豐富、人民友善的地方,我們團隊獲得了塞爾維亞政府與知識分子以及民間文化機構的大力支持。文化部開放了關閉11年之久的現代藝術館供我們參觀,藝術館的館藏供我們拍攝,東正教的牧首也親自開放國家文化遺產的修道院,塞爾維亞搖滾樂代表人物魚湯樂隊主唱也接受了我們的採訪,儘管有些素材最終我們並沒有使用,但我們團隊在那裡得到了非常多的無私的幫助,得到了非常友善的禮遇,對此我們充滿了感激。
第一財經:作為一部紀錄片,選擇了哪些人物和故事?為什麼選擇了他們?
王曄:影片表現的三個故事很有意思,貝爾格勒最繁華街道上曾經最輝煌的GECAKON書店,書店成了旅遊地標,文化遺產,但書店經營舉步維艱,經理米先生和員工一起成為塞爾維亞文化的守護人;貝爾格勒當代藝術博物館,設立於1958年,是歐洲第一個當代藝術博物館,因種種原因,它關閉了很久很久,以至於它能不能開、何時開、怎麼開成了大眾經常討論的話題,據說倒計時活動搞了幾次。我們第一次去拍的時候,被告知馬上要開了,第二次是湊著要開放的時間去的,但還是沒開;一位整日裡忙忙碌碌的烏先生,他是「南斯拉夫美好生活」展的策展人,更是一位收藏家,與其他收藏家不同的是,他的收藏並不名貴,他收藏的是記憶,是氣味,是時代……每個故事都很有代表性,不論個體或是群像,你能感受到一種苦中帶甜的積極。
整部影片經歷並記錄下了貝爾格勒的春夏秋冬:老書店經常因沒交電費而被拉電,米先生滿腦子想做的事就是把伊沃-安德裡奇(1961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原南斯拉夫作家)的書繼續出版,閉館十幾年的當代館終於重新迎客了,開幕特展取名《Sequences:Art of Yugoslavia and Serbia from the collection of the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序列:當代藝術館中的南斯拉夫和塞爾維亞藝術)。烏先生美好生活展的場地已經變成了貝爾格勒IKEA旗艦店,而我們的影片也終於完成精剪。
我們從2017年夏正式啟動這部電影,至今已經三年了,但我們並不覺得時間過了很久。以緩慢的方式記錄緩慢的生活,正如穿越貝爾格勒老城的那條叫做薩瓦的河流,我們用鏡頭想像著它流淌的方向。《哈扎爾辭典》中有句話讓人難忘,「世上有一面快鏡和一面慢鏡,從快鏡裡看到未來,從慢鏡裡看到過去,可要是一個人同時看快鏡和慢鏡,他就落入了現實」。電影中會出現很多面「鏡子」,留給觀眾去感知和體會。
第一財經:這是中國和塞爾維亞首部合拍片,可以介紹一下與塞方團隊的合作嗎?
王曄:我們這個團隊來自兩個國家,說著三種語言。塞爾維亞視美工作室是我們的合作夥伴,是我們堅強又靠譜的後盾。他們是塞爾維亞最好的影視製作團隊之一,也是內容產品最多、跨國合作最多的公司。實際上我們是主動聯繫上他們的,經過近兩個月的溝通,我們牽手合作了。視美工作室確實非常專業,他們從不幹涉導演的創作,而只是儘可能幫助導演去實現創作意圖,他們給到了我們在貝爾格勒拍攝所需的所有幫助,他們的立場非常純粹,塞方團隊的製片人杜爾科維奇說:「我知道你們來做我們國家的電影,所以我要幫你們。我並不是讓你非為我們國家做什麼,但歡迎你們來了解、表達我們的國家。」這真的讓我很感動。據我所知,《薩瓦流淌的方向》已經被塞爾維亞媒體和電影業界認為近年來塞爾維亞最重要的電影作品之一。
第一財經:陳丹燕是著名作家,但同時也是一位新導演,你們的合作如何?
王曄:之前很多採訪,陳丹燕老師都說,「從來沒想過要成為一個導演。我寫了快三十年小說,電影於我而言是嶄新的領域。我們花了很多時間討論文字這麼一種抽象想像力和電影這種具象想像力中間有沒有一條通道,能不能帶給觀眾新的想像空間。」陳老師是文字高手,而我一直做影視,我想我們倆的合作本身就打通了文字與影像想像力之間的通道。我們在做這部電影的時候,想得更多的是我們是否可以做出一部特殊的、跨越文化語言障礙的、能展示遼闊世界觀的電影。希望能夠在電影裡,表達一個中國作家對那個神秘而親切的世界的體會。影像的思維方式和文字小說的敘事邏輯完全不一樣,包括作家的立場的表達,我們會深思熟慮地以相對獨特的風格來表達作家眼睛裡所看到的東西。
我也合作過一些新導演,但陳丹燕老師是最特別的。陳老師真的是個寶藏女生,非常博學,電影閱片量很大,外語也很好,最可貴的是常懷一顆好奇好學的心。相比較那些專業出身的導演,她欠缺的是技術流程,是實操經驗,但她非常真誠、謙遜和感恩,願意聽取大家的意見。實際上,她很有想法和主見,她去過那麼多次貝爾格勒,通讀那邊的著作,交了很多那邊的朋友,對於文學和影像,現實和詩意,歷史素材和當代記錄,它們之間的邏輯結構融合交錯,她是會反覆思考反覆琢磨。當然創作嘛,總會有缺失、瓶頸、壁壘、遺憾,但我們會利用各種電影化的元素、技術手段,甚至文學化的元素來予以彌補。我們倆也會有分歧、爭論,但最終都服從於電影的效果。我們的副導演、攝影、剪輯、音效等都十分優秀,各司其職,大家都是為了這部電影,所以合作得很愉快。
第一財經:看到您以前做過不少電視節目,還擔任了很多部電影的策劃和製片人工作,電影作品的幕後經驗對於您電影節的工作來說,有什麼幫助嗎?
王曄:是的,近幾年我供職於上海國際電影節,工作之餘也是純公益性地參與許多電影的策劃和製片人工作,無論是商業片還是文藝片,我都會去參與和了解。這些影片有的在專業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比如《地久天長》斬獲了第69屆柏林國際電影節最佳男演員和最佳女演員兩座銀熊獎,《南方車站的聚會》入圍第72屆坎城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還有的影片則在市場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比如《飛馳人生》和《瘋狂的外星人》都在票房上取得了成功。我非常欽佩這些導演,他們有的形成了自己強烈的電影風格,有的則兼顧個人表達和大眾喜好,作品叫好又叫座。這些年我也參與了一些新人電影的創作,比如《受益人》、《俠路相逢》,包括這部《薩瓦流淌的方向》。我覺得無論是成熟的導演,還是新導演,我都從中學到了很多東西:電影的藝術表達、電影製作的過程管理以及運營,這些經驗和心得,你不去加入其間是很難獲得的。當然,我參與電影製作主要還是為了更好地服務於上海國際電影節這個平臺,參與電影製作對我的幫助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可以這麼說,不真正地了解電影的全過程,不真正地成為電影的「圈內人」,對運作電影節這個平臺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