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4月27日一大早，郴州公安局駛出一輛212吉普車，車上坐著刑偵科長李任舒，當天凌晨，郴州鐵路棲風渡站報告，發現鐵路邊有一具女屍。他立刻率領刑偵隊長趙玉寶以及偵查員王小勇前去調查。
老李剛走上鐵道路基，就看到死者仰臥在鐵道旁的水溝裡，沒穿褲子，頭部有好幾處三角形的傷口，脖子上勒著一條繩子，幾米外的枕木上有一條褲子……
經過現場勘查和推斷，死者大概15歲，系機械窒息而死，生前曾被玷汙，現場沒有發現打鬥痕跡，此地應該是移屍現場。
根據死者指甲和嘴唇青紫、發乾等症狀，判斷出死亡時間小於10小時。從她的衣著、年齡判斷，可能是個中學生。死者身上沒有錢，也沒有糧票，僅有一把鑰匙，說明她不是出遠門……
李任舒立刻向上級匯報，同時向鐵路沿線廣東、廣西、湖南、湖北、江西等地的公安機關發出尋找死者的通報。
郴州公安局組成了一個12人的偵破小組，全力破案，他們第一步的工作是弄清死者的身份，重點放在走親訪友以及最近有離家離校情況的中學生。
法網瞬間在千裡鐵道線上拉開了。
偵破人員先後走訪了上百個生產隊，幾十間學校，摸排了數萬人，找出了31名在24日前離家出走，至今未歸的15歲小姑娘。
經過仔細比對，31名小姑娘全部被排除，尋找死者身份的線索歸零。
出現疑點
在棲風渡車站辦公室，李任舒叫來全體偵破人員，重審案情。
他們細細推敲著每一處蛛絲馬跡：罪犯既然要移屍，為什麼不丟到不遠處的峽谷和湘江中？反而丟在鐵路上，這不是自我暴露嗎？再愚蠢的罪犯也不會這樣。
為什麼褲子、鞋和屍體都朝向同一方向呢？難道是從火車上拋屍的？很有可能。
那麼是從貨車上拋的嗎？不太可能，因為死者身上很乾淨，那麼只有客車有可能了。
偵查員王小勇自告奮勇地說：「依我看，第一現場可能在旅客列車上。死者被騙進火車上的僻靜處，當她發現受騙，開始反抗，經過扭打後被玷汙……」
刑偵隊長趙玉寶接過話茬：「為了毀屍滅跡，罪犯殘忍地殺人滅口，然後把屍體拋出車廂。」
偵破人員的頭腦風暴，打開了李任舒的思路，他用手指著桌上的地圖說：「很有可能，開始我們只注意火車下，沒有注意火車上。從現在開始，偵破工作轉往客車上。」
新的推斷，開闢了一條新的偵查方向。趙玉寶跟王小勇進行現場實物拋車實驗：100至120斤的重物從車窗拋出，由於引力、慣性和彎道的離心力，剛好落在路基下的水溝裡。由此可以判斷，拋屍時，由於頭重腳輕，死者頭部砸在枕木的螺栓上，形成了她頭部兩處三角形的傷口。
李任舒前往調度室，對那天經過現場的所有客車進行了調查，運行圖精確地指示：4月26日凌晨1時27分，304次列車經過棲風渡，1點30分有人發現屍體，除304次直快列車外，沒有其他交通工具能夠越過防護網進入鐵道內。也就是說，304次列車就是第一現場。
為了尋找線索，偵破小隊在報紙上刊登了尋人廣告。
宣傳起了效果，一對中年夫婦找到偵破人員，哭著說：「報紙上登的是我們女兒……」
母親敘述說：「我女兒小名叫園園，4月24日白天，我跟兒女搭火車從衡陽到韶關，當天晚上，搭乘304次列車從韶關回衡陽。」
「上車時，我和女兒擠散了。一個小時後，女兒找到了我。我問她剛才去哪了。她說在四號車廂，還說車長對她很好，讓她坐在乘務員的辦公室。」
「誰知道，到了衡陽站沒有看到女兒下車，我又上四號車廂去找，車上有人看到她在乘務間，我去找，沒有發現。」
「當時我心想可能我們走岔了，她下車回家去了。可是到家以後我沒看到園園，哪知道……」
偵查人員向園園父母詢問了幾個細節，全都對上了。偵查員王小勇又拿著現場遺留的鑰匙來到園園家，確實打開了門鎖。
至此，受害人終於找到了，很多線索隨之明朗：母親口中所說的車長是什麼人？
兇手出現
通過調查，當日304次列車的值乘是廣懷第一包乘組。偵破小隊找到了車長，車長說，4月24日，他見過園園，後來25日304次列車返程時，他看到園園在四號車廂的乘務間，他還跟這個女孩打過招呼。
經過多人證實，園園被害的那段時間，車長一直在餐車處理飲食問題，擁有不在場證據。
那麼，可疑對象又變成了4號車廂的乘務員。據調查，這個乘務員姓張，自從偵破小隊發動群眾尋找線索後，他一反常態，說話顛三倒四，心不在焉，平時他不愛看書，突然又買了幾十本偵探小說開始閱讀。
經過深入了解，這個張某的疑點不斷增加，他曾因為毆打乘客被處分，另外，還傳出過生活作風問題，曾經對女乘客動手動腳。
經過多方證據的疊加，李任舒決定傳訊張某。
在審訊室裡，張某堅決不承認犯罪事實，他說4月25日晚，園園確實坐在他的乘務間，但後來去哪了，他並不知道。當偵破人員將所有證據擺在他的面前，並向他展示了模擬火車拋物的實驗，張某知道瞞不住了，大喊求饒，要求寬大處理……
真相大白
經過4個月，120天的偵查，304次列車兇殺案終於告破。
罪犯張某，26歲，本來就品行不端，又在列車上認識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經常幹一些偷雞摸狗，尋花問柳的事。
4月24日，張某見到了跟母親走散的園園，他頓生邪念，假裝關心地給園園一些吃的，並讓她坐在乘務間休息，成功騙取了信任。
當天夜裡，他趁旅客都睡著了，用暴力玷汙了園園，由於姑娘不屈服，他害怕事情敗露，於是生出了殺人滅口的想法，他用褲帶勒死了受害者，然後連人帶物從窗口拋出了車廂。
張某最終被法辦，可園園再也回不到母親身邊了。
文丨稜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