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一個戰地記者的眼睛--伊拉克足球

2020-12-06 搜狐網

  新華社駐海灣攝影記者龔兵

  2003年2月24日,巴格達,下午,晴。

  下午,我來到巴格達東部的一座體育場,採訪幾名埃及藝術家為向面臨戰爭威脅的伊拉克人民表示聲援而舉行的文藝演出。在去的路上,司機薩米告訴我,這座名叫「人民」的體育場就是巴格達最大的體育場,伊拉克國家足球隊幾乎所有的主場比賽都在這裡舉行。不過到了那裡一看,我發現它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大,估計不會超過4萬個座位,而且設施看起來也比較陳舊。

  大約兩個小時後,當我結束採訪、收集器械準備離開時,一眼看家約200名小足球運動員正在體育場外的訓練場草坪上訓練。這些小運動員大的13、4歲,小的7、8歲,清一色都是男孩,全都身著正式的運動服和足球鞋,是非常正規的足球學校。這個場景一下子抓住了我。然而此時我需要馬上趕回去發稿,於是在問明了他們每周一、三、六下午都在這裡訓練之後,我只拍了幾張照片就匆匆地離開了。本想儘快前來專程採訪,誰知由於太忙,等我抽出時間已是半個月後。

  3月8日,巴格達,傍晚,多雲。

  美國發出了17日的最後通牒,戰爭已經非常臨近,我真擔心他們是否還在訓練。不過到那裡就發現,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這天的景象與上一次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只見孩子們依照年齡的不同而分成了幾個組,每個組都有至少一名教練負責指導,有的在練習射門,有的練習運球,有的分成兩組進行比賽,還有幾個專門練習守門。所有的小運動員都訓練得非常認真,似乎即將到來的戰爭與他們完全無關。

  在一名工作人員的指點下,我找到了這裡的總教練,一位60多歲的老人。名字很饒口,我只記得他的綽號叫「阿里巴巴」,以前是伊拉克國家足球隊的隊員。他一聽說我是中國人,興奮地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原來他也是1959年訪問中國的伊拉克足球隊一員。據他介紹,伊拉克有許多所少年足球學校。我所看到的是伊拉克國家足協下屬的足球學校,也是全國所有足球學校中最為正規、水平也最高的一所,有250名小學員,年齡都在8-13歲之間。孩子們上午在各自的學校讀書,每周利用下午的業餘時間進行3次訓練。儘管戰爭的危險日益臨近,他們的訓練卻一直沒有間斷。我問「阿里巴巴」可不可以拍照,他非常爽快地同意了。孩子們見到我這個外國人在給他們照相,訓練起來更賣力了,很快我就拍到了比較滿意的照片。可惜,當我結束拍照準備再向「阿里巴巴」了解一些情況時,他已經離開了。

  夕陽塗抹在他們臉上,鍍出一道光彩,眼神和表情都很專注。我想和他們聊天,可那個工作人員一臉無奈地用英語說那些小孩都不懂英語。交流是不可能了,我看著他們配合、射門、撲救,然後默默離去。

  3月27日,約旦靠伊拉克邊境邊境,下午,晴。

  我們開車去魯韋希德難民營採訪。這是不久前約旦政府專門為接待來自伊拉克的難民而修建的,距約旦首都安曼約300公裡。伊拉克戰爭開始後,該難民營累記接待了560多名難民,不過他們全都是在伊拉克學習或工作的其它國家的公民,並沒有伊拉克人,而且其中多數都已離開,目前還住在這裡的只有100多人。由於先繞道去北部採訪了4名在伊拉克境內遭美英聯軍空襲而喪生的約旦留學生的葬禮,我們趕到難民營時已是下午4點多了。此時我們才知道,為了減少記者們的採訪活動對難民正常生活的幹擾,難民營的管理者新近實行了一條規定,每天只在上午10-11點和下午2-3點對記者開放兩個小時,其它時間記者們一律不許進入難民生活區。

  現在是下午4點,大老遠驅車幾百公裡趕到這裡,居然不讓我們進去,這實在是太糟糕了。我站在難民生活區的入口處朝裡面望去,只看到了很少幾個人,而且多數還是工作人員,完全沒有任何可拍的畫面,於是決定先到旁邊轉一轉。過了一會兒,當我再次回到生活區入口處的時候,我發現幾名難民正在裡面約100米處踢足球!我立即把機身上的17-35毫米的廣角鏡頭換成35-350毫米的長焦鏡頭,將他們踢球的畫面一一拍下。一位工作人員告訴我,難民們幾乎每天都踢球。由於國際紅十字會和紅新月會等國際機構的努力,難民們的物質生活基本上是有保障的,但精神生活比較枯燥。不過該難民營位於約旦東部的荒漠地帶,周圍到處都是天然的足球場,看來踢足球將是他們在寂寞無聊的難民生活中打發時間的主要手段之一。

  最後一班諾亞方舟

  特約記者汪翰

  穆罕默德·伊班·穆薩安靜地坐在球場邊的一塊石頭上,他說話的聲音低沉但驕傲,「那是我的兒子。」他指著不遠處空地上正在帶球突破的小男孩,「小艾哈邁德是這裡最棒的球員,他會成為下一個賈巴爾。」穆薩嘴裡的賈巴爾大概指的是伊拉克勁旅扎瓦拉競技隊的明星阿卜杜爾-賈巴爾,不過這個賈巴爾是誰並不重要,因為穆薩已經失業了6年,全家唯一的生活來源是伊拉克政府的救濟糧,他不太可能為兒子支付踢足球的費用。

  這是2003年3月2日伊拉克南部港口巴斯拉的一個傍晚,當時的穆薩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十幾天後,美英聯軍就會向伊拉克發起攻擊,他還在憧憬著未來,「我正在籌措路費,我希望帶著小艾哈邁德去巴格達或納吉夫,那裡的俱樂部一定很樂意我的孩子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感謝真主把小艾哈邁德賜給我。」他的眼睛望著天空,那種喜悅和感激絕對是發自肺腑的。

  小艾哈邁德並不是真主賜予這個39歲的失業伊拉克男人的唯一禮物,實際上,真主賜予了四份禮物給他: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當時只有5歲的長子烏爾納和3歲的次子在1991年的海灣戰爭中死於聯合國軍的轟炸;1996年,他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兒被一場腹瀉奪走了生命,唯一留下來的就是10歲的小艾哈邁德。

  很遺憾,小艾哈邁德得這一次突破並沒有造成得分,他看上去有點困惑,眼光向父親這邊掃過來。這是一塊長約30米寬25米的空地,它原本是一個露天停車場,靠這個停車場西面的應該是一個房屋,之所以說應該,是因為這個房屋已經不存在了,瓦礫之中居然還剩一面牆,牆內還鑲著門框,牆和門框上都被煙燻得死黑,如果仔細觀察,甚至還可以發現一些彈片散落在瓦礫中。這裡顯然成了這十幾個足球小將的一扇球門,而另一端的球門則是兩塊磚頭。

  這是降示你的經典——你的胸中切不可因此而有一點煩悶——以便你藉此而警告,並以此做信士們的教訓。

  ——《古蘭經》第七章

  自1991年巴斯拉被劃入禁飛區以來,美英聯軍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對巴斯拉的轟炸,整個巴斯拉省,幾乎每周都有無辜平民被炸死的事件。剛開始還有一些人道組織發點呼籲作點譴責,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人似乎都淡忘了這裡在非戰爭狀態下的傷亡。到後來,連伊拉克官方的新聞機構都懶得多費時間和口舌在巴斯拉,好像這個地方被整個世界都遺忘了。

  穆薩從一出生就住在這個離巴斯拉市中心約30公裡的小鎮上,海灣戰爭前,他的職業是一個廚師。自聯合國對伊拉克實行制裁後,整個巴斯拉省的人民都由國家統一配給糧食,他當然也不必幫任何人烹製食物了。「一切都是真主的意識。」夕陽打在他的臉上,他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是一種喃喃自語,「他把小艾哈邁德賜予我,讓我為他感到驕傲。」

  小艾哈邁德現在就坐在父親身邊,他看上去還不太適應和陌生人交流,不時偷偷打量一下記者,顯然最讓小艾哈邁德感興趣的是記者手裡的錄音筆,他甚至鼓足勇氣輕輕摸一下它。「艾哈邁德每天踢10個小時球,基本上一起床就來到這裡,有時沒有一個夥伴,我就和他練一些最基本的東西。」10個小時!他不用上學嗎?「這裡沒有任何學校了,(海灣)戰前有一所學校,但校園在戰火中被毀掉了,而且那所學校的老師現在都改行了,政府沒有錢,老師們只有到外地去找點活兒幹。」

  整個巴斯拉省像小艾哈邁德這樣從來沒有進過學校的孩子超過20萬,而整個伊拉克6至15歲的失學兒童高達160萬。海灣戰爭前,伊拉克實行義務制教育,但戰爭毀滅了孩子們的希望,目前伊拉克的文盲數正以每年8.8%的比例飛速增長。陪同記者採訪的伊拉克新聞官易卜拉辛承認,作為受制裁重災區的巴斯拉,目前的教師總數不足1500人,於是在這裡,足球倒成為孩子們最好的老師。

  小艾哈邁德在記者的採訪本上用歪斜的阿拉伯字寫下「真主」、「伊拉克」和「足球」,或許這是他唯一會寫的三個阿拉伯單詞。「你想上學嗎?」記者問了一個殘忍的問題。

  小艾哈邁德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望了一眼父親,有點猶豫地說:「有點想,不過上學可能就不能踢球了。」在上學和足球之間,10歲的小男孩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踢好了球能幹什麼?「我想成為扎瓦拉競技隊的一員,那樣也許……」小男孩又歪著腦袋,在記憶裡竭力尋找幸福生活的標誌,也許是「幸福」確實過於長久地疏離了他,使他對「幸福」缺乏最起碼的概念上的認知,「那樣也許就不會再有炸彈了。」

  足球踢得再好也未必會遠離炸彈,不過這話記者實在無法對滿臉憧憬的小艾哈邁德說出口。趁著小艾哈邁德重新殺回被炮火轟炸過的門框,穆薩說:「我們並沒有告訴他,他還有兩個哥哥就使被炸彈炸死的,不過去年一個跟他一起踢球的孩子全家被一枚炸彈打中。穆薩突然指著對面坐在堆碎磚頭上的一個小男孩,那個男孩比艾哈邁德可能小一兩歲,他是這塊空地上唯一沒有上場踢球的孩子,因為他的右腿齊膝失去了,「他叫謝克拉,是全家唯一的倖存者。」

  穆薩說這些話的語氣裡竟然有幾分歉意,或許是艾哈邁德無法準確地向記者這樣的外國人描述出「幸福」的輪廓,他擔心記者失望了。伊拉克人總是慷慨地把自己所有的一切用來招待他們認為值得招待的人,不過這個場景只發生在兩伊戰爭以前,穆薩也許更能準確地表達什麼才是幸福生活,至少在1980年以前,他過了16年不用擔心轟炸的生活。

  「想離開這個地方嗎?」趁著陪同新聞官的暫時離開,記者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不想,」穆薩的問答非常堅決,「我出生在這裡,如果讓我離開,我不如立刻就死。我只希望制裁早點結束,可以把艾哈邁德培養成伊拉克足球的驕傲,真的,現在我並不仇恨任何人,這場戰爭讓我失了很多,我不想再失去什麼,我有小艾哈邁德,他有足球,我們都不想失去這些。」

  在伊拉克戰爭爆發前18天,穆薩的聲音低沉而安詳,那個時候,他的心中只有善意和希望。

  當大地猛烈地震動,拋其重擔,說「大地怎麼啦?」在那日,大地將報告它的消息,因為你的主已啟示了它;在那日,人們將紛紛地離散,以便他們得見自己行為的報應。行一個小螞蟻重的善事者,將見其善報;行一個小螞蟻重的惡事者,將見其惡報。

  ——《古蘭經》第九九章,麥地那

  在巴斯拉地區的3天採訪裡,記者隨處可見一群孩子在空地上、街道上追逐足球,那個足球常常是破爛不堪,不過這些都沒有影響孩子們的心情。足球一直是伊拉克的第一運動,儘管巴斯拉有兩支職業球隊(Al-Mina'a和Basra),可顯然不是伊拉克足球的中心,甚至比不上摩蘇爾、納傑夫。由於記者不可能呆很長時間,等不及3月7日的那輪聯賽。Basra現在聯賽倒數第二,在有7支球隊降級的伊拉克聯賽呆不了多久了,不過當地人更支持實力羸弱的Basra,「因為全都是巴斯拉人,Al-Mina'a裡有很多其他地方的人,比如巴格達。」

  相比而言,這些孩子的基本功比中國國內踢街頭足球的同齡人差了很多,實際上,由於制裁導致的信息匱乏使這些巴斯拉孩子對足球的基本規則都處在一種似懂非懂的狀態。記者在巴斯拉市中心公園的一塊草地上聽到一群七八歲孩子關於點球的爭論,大概是一方的守門員把球踢出了界外,而另一方的孩子簡單地認為這個守門員犯規了,要求射一個點球。

  大多數踢球的孩子都有家長陪同,因此經常可以看到一群成年人圍在一起看孩子們踢球。在記者採訪巴斯拉時,整個海灣上空其實已經戰爭陰雲密布了,但巴斯拉似乎並沒有感受到戰爭的臨近,因為這個地區經常遭受美英聯軍的空襲,而空襲警報多響幾次在他們看來只不過是一些小小的意外。

  空襲警報是種扯裂肺腑的聲音,急促、尖銳、驚恐。剛聽到這種聲音時,記者立刻會火速找一個離自己最近的防空洞鑽進去。巴斯拉的絕大多數市民家裡都會有類似於地下室的防空地點,自美英劃出禁飛區以來,伊拉克政府撥出巨資在巴斯拉地區的居民屋修建了防空設施,而當地人也非常熱情招呼記者到自家的防空洞裡暫避。不過他們自己卻很少在空襲警報拉響時鑽進防空洞。記者在一次空襲警報響起時,下了決心讓自己留在地面上,然後發現絕大多數巴斯拉人若無其事的繼續各自的活動。

  「他們不害怕空襲嗎?」「習慣了。」新聞官易卜拉辛的解釋簡單卻相當有說服力。對於戰爭,伊拉克的孩子顯然毫不陌生,他們很少被空襲警報影響自己踢球的樂趣。最驚險的一次發生在巴斯拉市郊一個廢棄的小學操場上,當時記者在空襲警報響起時繼續留在那裡進行採訪,因為大多數空襲警報都是虛驚一場。

  但操場北邊真的發出劇烈的爆炸聲,這種感覺跟記者以前在國內採石場或拆遷工地上聽到的炸彈聲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地面正被摧殘得絕望顫抖的感覺,幾乎把記者掀翻在地。當記者準備迅速逃進防空洞時,發現操場上那群正在踢球的孩子並沒有驚慌失措,他們只是慢慢地趴倒在地,有個細心的孩子甚至把球抱起來壓在身下。一個當地人甚至還微笑著告訴記者:「別擔心,一般在一個地方爆炸一次後附近就安全了。」

  這個廢棄學校北邊一兩公裡有個倉庫,原來是專門存放從巴斯拉港卸下來的進口商品,不過已經空置了很久,自1990年8月起,這裡就從來沒有過任何進口商品。

  他曾制止他們對你們下手,也制止你們在戰勝他們之後在麥加山谷對他們下手,真主是明察你們的行為的。

  ——《古蘭經》第四八章

  巴斯拉有很多孩子擁有足球,這些球雖然有些破舊,但基本上都是比較正規的比賽或練習用足球。在巴斯拉這個人均年收入不超過25美元的地方,居然有這麼多足球倒是件比較奇怪的事,新聞官易卜拉辛告訴記者,這些球幾乎全是聯合國救援小組或世界人道組織的捐贈品,「但我們不是乞丐,我們需要的不是足球、或者救援糧食什麼的,我們需要的是恢復生產力,美國人夥同聯合國剝奪了我們勞動的權利,就用這些東西來施捨。」

  的確,對任何一個社會而言,僅有足球是遠遠不夠的,而且愛面子並曾是中東地區最富裕的伊拉克人很不願意接受任何人的施捨。不過孩子們顯然無法體會成人的悲傷和無奈,在足球裡得到的樂趣足以讓他們忘記近在咫尺的炮火,他們在各種地方享受這難得的一點快樂。

  14歲的薩利赫身後是一堵顯然是被炸彈炸了個大洞的牆,這個洞寬約2米,這枚炸彈的威力看來不小,這個洞就成了一扇「天然」的球門。薩利赫來自伊拉克北部的小城阿馬迪亞,海灣戰爭時,因為連續不斷的庫德遊擊隊和政府軍發生衝突,薩利赫全家遷到巴斯拉,他的母親就在這次長途遷移中去世,而36歲還在服兵役的父親則在半個月前被徵調到巴格達,目前他跟著祖父生活。薩利赫有一個優秀門將的潛質,表情沉著,說話相當有條理。

  「我站在這裡就很快樂,這裡、那裡……」薩利赫指了指「球門」兩端,「就是我的地盤。」跟幾乎所有的伊拉克孩子一樣,這些踢球的孩子總是很願意接受採訪,記者和薩利赫聊了兩句,就發現幾乎所有正在踢球的孩子都圍到了記者身邊,但他們總是很有禮貌,絕對不會胡亂插嘴或打斷採訪。「你想成為一個職業足球運動員嗎?」當這個問題擺在薩利赫面前時,他才顯得有點猶豫,「我不知道,不過我想成為一個戰士,保衛我的國家。」

  「你喜歡戰爭嗎?」「當然不,我只是仇恨美國人。」

  「為什麼仇恨美國人?你見過他們嗎?」

  薩利赫搖搖頭,有點遲疑地望著記者身邊的新聞官,顯然,他對美國的仇恨僅僅來自於前輩們的口述,「他們是魔鬼,和猶太人一樣都是魔鬼。」

  記者不得不就此結束採訪,因為幾天來一直笑容可掬的新聞官臉色有點難看了。當看著薩利赫又興高採烈地回到那堵破牆前面時,他的臉上即沒有仇恨,也沒有戰爭。

  今年2月,記者曾專程趕到伊拉克北部重鎮摩蘇爾,那裡有亞述帝國全盛時期的首都尼尼微,當然,現在那裡已不復「血腥獅穴」時代的輝煌,幾乎所有的文物都被19世紀披著文明外衣的英國人或偷或搶到了大英博物館。不過那些楔形文字還是證實了《聖經·創世紀》裡面的故事:上帝派大雨和洪水來懲罰那些荒淫及自相殘殺的人類,只有一個名叫尤特拿比利姆的人造了只木船,載上家人和動物逃離了那場劫難。關於諾亞方舟究竟漂到何處今天有太多說法,在阿拉拉特山,還是達達尼爾海峽,不過巴斯拉的孩子肯定不會參加關於這條船的尋找,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答案。

  後記:

  有時你必須祈禱

  文/汪瀚

  在接到《競賽畫報》籌備組的越洋電話時,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幫哥們兒瘋掉了!電話那頭很客氣但很不容質疑的聲音告訴我:「去趟巴斯拉吧,如果美國佬真要攻打伊拉克,首當其衝的就是巴斯拉。」看來我這幫作體育的朋友對國際局勢還算有點研究,在1990年8月2日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時,就把幾塊很豐沃的科威特油田劃到了巴斯拉,於是5個月後的「沙漠風暴」行動就把巴斯拉當作重點攻擊目標,何況當時種種跡象尚不能證明土耳其會真的向美軍提供戰略跳板,那美國一旦進攻伊拉克,科威特就成了唯一的基地,而距離科威特最近的大城市巴斯拉就不得不再次遭殃。

  雖然巴斯拉自美英單方面設立禁飛區以來,轟炸從未停止過,不過我沒有拒絕,因為一個戰地記者曾經是我的夢想。我的記事本上就重重添加了以下幾個字:「2003年3月1日,去巴斯拉!」

  聽酒店的侍應生介紹,有一班飛機是從巴格達飛往巴斯拉的,不過他善意地提醒我,這班飛機大部分時間處在禁飛區上空,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生過這班飛機被美英戰機擊落的悲劇,「但美國人是魔鬼,你根本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瘋狂到襲擊民航飛機。」侍應生的說法很有道理,儘管我並不認為美國人是魔鬼,但根據我對美國人的了解,一時疏忽發射一枚飛彈把民航打下來的概率不會低於感染上非典型肺炎,租一輛車去巴斯拉顯然是個明智的選擇。

  我的司機兼導遊哈辛是土生土長的巴格達人,他談起巴斯拉的感覺就像國內的北京人對上海,毫無疑問,曾經是兩河流域甚至整個西亞地區最大的港口巴斯拉是伊拉克開放和繁榮的標誌,當然,在鋼鐵和火藥的覆蓋下,巴斯拉早已今非昔比。其實沿著6號公路經過的地區都是古代蘇美人的地盤,蘇美人的燦爛文明現在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向北狂奔的T62、T72坦克和GCT自行火炮。當文明發展到一個階段,毀滅和破壞反而成了主旋律。

  趁著停車放水的功夫,認真欣賞了一下傳說中的底格裡斯河,直到今天,我依然無法準確無誤地訴說我當時的感動,前途可能是死亡,而眼前是滿天黃沙下的一大片翠綠和奔騰的生命之河。我肯定地說,就算當時我被飛彈立刻炸死,我也可以心存感激地告別人世。

  抵達距離巴格達400公裡的東南戰略重鎮阿馬拉時,戰爭的氣氛已經相當濃鬱了。所有車輛都必須經過再三檢查,公路兩旁堆滿了沙袋,而街道上也充斥著各種坦克和火箭炮車,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如此真實地處在擁有這麼多大傢伙的地方,充滿巴格達街頭的AK47顯然不能和這裡的軍火相媲美。最搞笑的是幾門高射炮平放下來當野戰炮用,哈辛頗為專業地告訴我,因為長年遭到制裁,伊拉克的很多工廠生產不出這種高射炮的零件,因此沒法承擔打飛機的職責,只好對付一下地面部隊。

  在離開阿馬拉時,響起了空襲警報,我大概是臉色蒼白地勸說哈辛,找個防空洞躲一躲,但哈辛說了句很有哲理的話:「如果真主決定讓炸彈落在我的頭上,那就讓我們遵從真主的意思吧。」車繼續向南奔去,所幸我們一直沒有聽到轟炸聲,哈辛對驚魂未定的我上了堂戰前教育課:「在這個地區,幾乎每天都會響空襲警報,但有時是真的,有時只是一場虛驚。」

  從阿馬拉出來,在一條臨時搭建的浮橋上越過底格裡斯河,沒多久,偉大的幼發拉底河就向我們迎面撲來,這條孕育了巴比倫文明的母親河已經顯得疲憊不堪了,她承載了太多的眼淚和鮮血在庫爾納和底格裡斯河——她那同樣悲傷的兄弟——匯合成阿拉伯河,而後一路無力地滑向波斯灣。哈辛突然指著左前方的一小塊灰濛濛的土地大聲告訴我:「看見那裡沒有,那裡就是伊甸園,亞當和夏娃就是在那裡偷食的禁果。」我精神大振地衝他指的地方望去,但那裡除了幾株枯樹,什麼都沒有。我實在難以想像那裡就是故老相傳的樂園,就像我在巴比倫空中花園遺址前,也始終沒有想像出那裡曾如何風景如畫。

  我們在阿拉伯河和哈馬爾湖之間義無返顧地向前奔馳,公路旁是大片大片的沼澤,沼澤地裡居然搭著一些簡陋的小草房,幾個小男孩在沼澤地裡嬉戲,炊煙從各處繚繚升起。這裡可能是我們沿途見到的最遠離戰爭的樂園,哈辛告訴我:「這裡住的有些人甚至連阿拉伯語都不會講,他們是最古老的蘇美人後代,甚至到現在還保持著蘇美人最原始的生活習慣,他們很少和外人來往。」也許正是因為原始和脫離文明,才使得這裡至少沒有飛彈和眼淚。

  巴斯拉漸漸接近,突然感覺自己來到了中世紀,時間好像在這裡停滯。大街上人其實不算少,但除了玩耍的孩子,幾乎沒有行人,每個人都靜靜地站著或坐著,眼睛裡滿是無助的絕望。遠處一個被炸掉了一半的煙囪立在那裡,仿佛還想向我訴說這裡也有過工業文明的痕跡,「那裡曾是巴斯拉最大的食品加工廠,但在轟炸和制裁後,這裡幾年前就已經完全停產了。」陪同的新聞官易卜拉辛的憤怒看來不是出於什麼政治目的,「現在的巴斯拉沒有工業、農業,沒有貿易,什麼都沒有。」

  這的確是個完全停滯的地方,每個市民都無法從事任何生產,他們所有的時間都用在領救濟糧、呆望天空和看著炸彈奪走自己和親人的生命。毫無疑問,我的採訪進展得異常順利,每個採訪對象幾乎都是拉著我和他聊天,甚至連家庭婦女聽說我只是來採訪體育的記者,都立刻強調自己也是個標準體育迷。但他們的記憶似乎停留在1991年海灣戰爭前,他們可以清晰地告訴我,1990年在義大利羅馬,德國人是如何艱難地擊敗阿根廷捧走大力神杯,但他們不知道1994年的美國、1998年的法國和2002年的韓國。孩子們最近的偶像是馬拉度納和馬特烏斯,羅納爾多和齊達內在這裡倒成了不折不扣的外星人。因為制裁,這裡很少有人家有能力購買電視機,他們和外界聯繫的渠道只有報紙和一些老掉牙的收音機,不過因為長期遭受轟炸,這裡收到的電臺信號和拿到的報紙都極少,何況,他們已經無法再關心除了解除制裁和和平到來之外的任何消息了。

  採訪結束離開巴斯拉時,一個曾在當地做過老師的路人告訴我,伊拉克著名詩人拉撒夫(1875-1945年)的一個後人就住在離我們住地不遠的地方,他是當地著名的畫家,曾當過兵的拉撒夫一直是我比較欣賞的阿拉伯詩人,但我最終還是放棄了拜訪他後人的念頭。在一個充斥著鋼鐵炮火的地方,文學和詩歌都是無力的。

  當我在給《競賽畫報》寫這條稿時,正是英軍向巴斯拉發起攻擊的第17天,我安靜地坐在北京的住所裡,轟炸和死亡都離我很遠,我無法想像現在的巴斯拉離地獄還有多遠,我只能為那個在被轟炸的牆洞前守門的孩子祈禱。同時也向上蒼懇求,希望有一天能讓我重回巴斯拉,和那個畫家談談關於他先輩的理想。

  伊拉克足球:離戰爭最遠,離天堂最近

  特約記者哈馬德·拉希德發自巴格達

  「啊……」一聲慘叫劃破巴格達Al-Shaab球場。Hawar Mulla-Mohammed痛苦地倒在地上,不是被炮彈打中,而是被對手放倒。他雙手抱頭躺在大禁區前,一道血痕划過臉龐。大概1萬多個伊拉克人都站了起來,擔心他們的英雄受傷退場。

  3月21日下午4點14分,伊拉克戰爭第2天,伊拉克聯賽第28輪。排名第5的巴格達空軍隊(Al-Quwa Al-Jawiya)對排名第3的納傑夫隊。兩支還有奪冠希望的球隊,一場龍虎鬥。對伊拉克人來說,意義決不僅僅是足球比賽。另一支巴格達球隊Al-Zawraa開赴前線的巴斯拉,和當地的巴斯拉隊進行另一場比賽。戰火幾乎將伊拉克一切活動全部燃為灰燼,只有兩場聯賽正常進行,一場在巴格達、一場在巴斯拉,告訴人們,足球還活著。

  穆翰姆德,「摩蘇爾之鷹」,我的偶像,儘管他不是巴格達人,可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在乎,只要他能為空軍隊進球,只要他讓現在的伊拉克人還看到漂亮的進球!現在他就那麼躺在那裡,別想有什麼四人抬的擔架或者更先進的醫護車會衝進場內,只有兩個身穿俱樂部字樣衣服的人衝進場內,手把手將穆翰姆德抬出場外,沒有任何護理措施,簡單止血後用紗布包紮了一下。教練Mohammed Nassir、一個可愛的50多歲的老頭衝了過來,摸了摸他的頭,說了幾句,穆翰姆德點了點頭,沒多少時間又殺回場內。

  好傢夥,告訴你,這是被封鎖的伊拉克。沒有草地肥料,沒有修草機,沒有交換球衣(每個人只有一套球衣),甚至沒有阿司匹林,沒有去痛噴霧劑。少量藥品都被保留給國家隊,也被用得七七八八了。以前,烏代對球員雖然兇殘,可物質供給沒有問題,住在巴格達最好的酒店,不愁吃、不愁喝,但長期封鎖讓他們無法再繼續這樣的奢侈行為。前國家隊主教練斯坦奇說過一句金玉良言:「我們不是嬌弱的歐洲人,不需要那些身體奢侈得一點小傷就要休息一兩個星期的傢伙,只要那些受傷後一兩天裡就能馬上爬起來的硬漢子。」穆翰姆德就是這樣的鐵漢。可斯坦奇這個口口聲聲堅強的德國人什麼事沒幹,卻被戰爭嚇回了家。

  我是下午3點出門的,早上電視裡出現了烏代。「戰爭讓我們痛苦,很多比賽被迫取消,但納傑夫英雄們已經到了,他們和空軍隊的比賽仍然繼續。以後,所有進行的聯賽都取消門票,任何伊拉克人都能免費看球。」這是兩天來唯一的好消息。

  平時都是步行,去Shaab球場大概要半個多小時。巴格達街上一切正常,安靜而從容,警察和士兵明顯多了起來,但沒有什麼影響。穿越底格裡斯河向東時,我聞到了一股焦木的味道,兩棟大樓明顯斷了一截,還在撲撲地吐著黑煙。也許再過幾天,我們居民區也會出現這樣的鏡頭。

  到了,Shaab,我的聖地。人挺多,和平時一樣多,大概有近2萬人吧,都快樂地往以前要付錢才能進入的大門裡湧。 大家快樂著寒暄,我直接衝到北看臺,那裡一群哥們已經佔了位,以前都在一起踢球的,現在我們約定每星期看球,如果有時間再一起去玩兩腳。有些人和我一樣,沒有結婚,沒有家庭,把生命獻給了戰爭和足球,前者是被迫的,後者是自願的。36歲的阿馬德·卡扎爾帶來了9歲的小女兒納蒂雅——我們這堆人最喜歡的小機靈。「真好啊,聽說學校馬上就要放假了,我也不用去上學了,天天這樣玩來玩去多有趣啊。」童言無忌,她不知道這樣「玩來玩去」會玩出什麼後果,天真地想像球場爆滿意味著大家都還是無憂無慮。

  有沒有反戰標語?沒有,一條都沒有。,老實說伊拉克人根本就不懂得用什麼標語,再說那玩意有什麼用,難道給過來轟炸我們的美國飛機看,我們在反對你,千萬別來。所有人來Shaab只有一個原因:尋找快樂,忘記政治、忘記戰爭,這些都不應該屬於巴格達。

  巴格達有9支球隊,差不多佔了聯賽的一半,可只有5個球場。大多數沒錢的球隊都會選擇Shaab,像塔勒克啦、索爾達啦……我們也喜歡Shaab,不像Al-Zawraa那麼盛氣凌人。巴格達男人有句話:Shaab是一輛美麗的公共汽車,可以帶你到快樂的天堂。現在,門票都不收了,免費帶你去天堂。

  二三十個警察和士兵負責治安,有的在門口站崗,有的在跑道巡邏,眼神卻一直盯著比賽。上半場結束後,他們忍不住散開,三三兩兩地坐到看臺上。一個明顯長官摸樣的人瞄著一切過程,沒有什麼反應,他好象是納傑夫人,幾次為客隊緊張不已。

  離我們不遠處,兩個警察圍住一個人。我呆了一下,以為那傢伙說了不該說的話,仔細一看才明白,那人在給他們畫肖像,就過去湊個熱鬧。易卜拉辛·薩裡姆,20出頭的樣子,是個藝術家,他畫得很快,幾分鐘就畫完了,兩個警察開心地捧著素描走開了,一邊還在議論著什麼。「我原來在巴格達大學讀書,現在靠給人畫畫為生。」薩裡姆把放在身邊的一張紙遞過來,原來畫的是剛才穆翰姆德躺在地上的樣子:強悍的身體倒在一片空白上,下面是龐大得驚人的影子,不知道為什麼不懂繪畫的我居然心裡一緊。

  伊拉克人喜歡詩歌,卻對繪畫不感冒,何況現在自顧不暇,誰又有空買什麼繪畫。破舊的衣服、用了一半的鉛筆,炮火下,繪畫和足球一樣都是奢侈品。「我現在又找了一份苦工,可以混頓飯了。你知道嗎?這樣的畫我已經有二十幾幅了,每次外地俱樂部來比賽,我總要來畫,等畫到100幅,把所有伊拉克最好的球員在場上的神態都畫下來,我就可以去展覽了。」

  「受傷的穆翰姆德還是最棒的。」薩裡姆說的沒錯,他的頭球擺渡讓中場馬爾科打進唯一一球,空軍1比0贏了納傑夫,繼續保持了奪冠的希望。納蒂雅興奮地衝了出去,回來時得意洋洋地拿到一本子,上面有穆翰姆德的籤名。「他踢得比爸爸好多了。」我們微笑著離開了天堂……

  親愛的中國朋友:

  你們好,今天我又看了一場比賽,扎瓦阿對薩馬拉。很多人以為比賽取消了,只有大概5000名觀眾,而球場可以坐5萬人。這是巴格達最冷清的一場比賽了,可大家坐在一起,也挺熱鬧的。

  扎瓦阿是伊拉克的曼聯,胡桑·穆翰姆德(頭號射手)是伊拉克的羅納爾多,他進了一個,另兩個球是方濟進的,他是伊拉克的齊達內,擁有最美妙的技術,特別是他那腳倒勾可以讓人快樂好幾天。

  可我很悲傷。卡扎爾沒來,朋友說他的妻子在前天買東西時,一顆飛彈在身邊不遠處爆炸,剛送到醫院就去世了。這兩天,納蒂雅總是盯著爸爸,問媽媽去哪裡了。

  我想,卡扎爾會帶著納蒂雅回來的,因為她妻子已經去了天堂,而Shaab就是我們的天堂。

  你們的朋友 哈馬德·拉希德

  伊拉克足球和薩達姆

  特約記者Abbas Obiad發自英國

  「我為共產黨、資本主義、伊斯蘭君主服務過,現在又輪到一個獨裁者。不過我的工作沒有變化,只有一個目標——把球踢進網內。」

  前伊拉克國家隊和國奧隊主教練、德國人斯坦奇反駁那些關於他將成為薩達姆走狗的人。不過說來有趣,去年10月雄心勃勃上任、今年2月狼狽離開的斯坦奇根本沒有見過掌握伊拉克足球命脈的兩大人物:薩達姆和長子烏代

  1995年8月的一個星期二下午,《星期天泰晤士報》資深記者羅賓·韋勒一個人呆在倫敦中心的一家咖啡館裡,坐立不安,平時就算採訪希勒、普拉特這樣的足球大腕他都非常冷靜。今天這個對象實在太過特殊。

  4點05分左右,咖啡館的門被推開,幾乎是看到人影的一剎那,韋勒就知道自己的採訪對象來了:6英尺2英寸的高大身材、肌肉結實、衣著整齊,一個年過30的阿拉伯裔男人。

  沙勒爾,全名Sharar Haydar Mohamad al Hadithi,伊拉克曾經最頂尖的足球明星,在逃亡英國兩年後,終於決定接受西方國家的採訪,說出他一直埋藏在心裡的夢魘。韋勒後來在那篇著名的文章裡寫道:「他已經成為一個普通的英國籍阿拉伯人,英語帶有明顯的中東口音,語速中等,只有在說道『薩達姆』和『烏代』兩個詞時,右臉頰總有不自覺的輕微的抽動。」

  薩達姆是出了名的足球迷,不過也有人說這個惡名昭著的傢伙其實是為了自己的統治才大力扶植足球的。兩伊戰爭後,薩達姆突然發現,足球這項集體運動可以讓全民狂熱,而且可以培養所有人的民族意識。然後,他把自己的大兒子烏代扶植到足協主席的位子,後來烏代又掌管了巴格達最敢說話的報紙《巴比倫報》、青年電視臺、國家奧委會、青年聯合會和記者協會,可見薩達姆是把足球當成和媒體一樣可以操縱人心的有力武器。

  毫無疑問,在薩達姆示意下,烏代的很多措施讓伊拉克足球高速發展,俱樂部和國家隊水平都上升很快。當時,伊朗幾個俱樂部在西亞水平最高,為了迅速把伊拉克俱樂部提升到可以和伊朗人較量的地步,烏代甚至直接掌管了巴格達的著名俱樂部Al Rashid。這也是沙勒爾等人噩夢的開始。

  沙勒爾10歲就瘋狂地迷戀上足球,從小和朋友踢著街邊足球長大,1986年他的天才被發現了,進入Al Rashid後不久就被烏代看中了。伊拉克足球的統治者非常禮貌地寫了一封信到俱樂部,表達了他對沙勒爾的欣賞,然後要求一次訓練結束後,和沙勒爾單獨見面。不到20歲的沙勒爾幾乎和所有伊拉克少年一樣,是聽著看著薩達姆殘暴、兇狠行徑長大的。「不過我剛進他的辦公室,看到一個微笑的烏代,充滿魅力。他坐在桌子後面,背後高高掛著父親的肖像照片。他和我聊了很久,非常開心,甚至對我說了幾個足球場上的笑話。我以為他是一個好人。」

  之後的事人盡皆知:烏代暴露了冷酷無情的性格,只要比賽輸了就毆打球員,有些行動甚至有些變態:隨身攜帶一把剃刀,只要輸了球就給所有球員馬上剃光頭,在坐落在巴格達的伊拉克奧委會大樓(4月初被美軍炸毀)裡設置秘密監獄。當伊拉克被淘汰出1990年世界盃決賽時,烏代甚至鞭笞球員並且把他們送到巴格達的監獄裡關押起來。不太為人所知的是烏代還給所有參加國際青年比賽的球員虛報假年齡,以便取得好成績。這些惡行,沙勒爾都親身嘗試過,當他看到一個隊友因為違反喝酒令而被關押到附近的一個黑獄,一個月後出來瘦了10斤,連站都站不穩時,最終決定潛逃,不到薩達姆和烏代下臺,不回伊拉克。「我和幾乎所有了解情況的人一樣,都希望烏代可以快點滾蛋,把他的獨裁之手從伊拉克體育上空拿開。」

  沙勒爾不是唯一一個對薩達姆父子壟斷伊拉克足球不滿的人,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反對薩達姆父子。伊拉克足球英雄、巴西教練喬治·維埃拉在1986年把球隊歷史上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帶入世界盃決賽圈,他就頗為欣賞那對醜名遠揚的父子。相對來說,他更多和烏代打交道,只見過薩達姆一次,不過這也夠他「驕傲一輩子」,因為這是薩達姆唯一一次接見伊拉克主教練。

  「烏代很尊重我。」維埃拉否認那些關於烏代使用暴力對付球員的指控,也不覺得自己的教練權威受到任何政治權力的左右。「只是英國球隊來要引進伊拉克人時,烏代絕對不會同意。」至於那次和薩達姆見面,維埃拉至今記憶尤新,世界盃後的慶祝儀式在豪華的總統府裡進行,巴西人看到的是一個翩翩風度的中年男人,晚宴後兩人在花園裡談話。薩達姆開始以為他是阿根廷或烏拉圭人,居然就用西班牙語和他交流,這讓維埃拉驚訝不已:「我知道,他是一個暴君、獨裁者、強硬派,不過他對待我的態度實在讓人無可抱怨。」薩達姆和藹可親地叫他不要害怕,也會相信他對翻譯說的所有話。「我告訴他自己並不害怕,問他為什麼要用西班牙語問候他。」

  薩達姆自信地說只是想直接了解他,不用通過翻譯。維埃拉倒覺得薩達姆真正不相信的是翻譯,「我知道所有的政治家都不會相信別人,他們都想自己來幹一切事情。」話談開了,薩達姆就和他聊足球、球星甚至是政治和政黨,據說這個面對政敵毫不手軟的暴君居然講了一大堆笑話。

  「在講笑話這點上,他就是一普通人。」

  伊拉克足球和庫德

  高喊薩達姆萬歲,然後踢球

  特約記者Abbas Obiad發自英國

  下午1點30,太陽照得人直冒汗。何必非要在這個時候比賽呢,22歲的伊拉克人Mista Qalan心裡琢磨,不過沒時間給他婆婆媽媽,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薩達姆萬歲!」他用嘶啞的阿拉伯語喊出戰前誓詞:「勝利,為薩達姆。」

  「勝利,為薩達姆!」隊員聽到隊長帶頭呼喊,一起開始高唱:「我們把生命和鮮血獻給你,我們將為你贏得戰鬥。」十幾個聲音匯合進來,在破落不堪的更衣室裡鬧出巨大的迴響。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2003年3月29日,伊拉克戰爭爆發後第10天,北部小鎮Arbil,Abdul Khalik Masook球場,2萬多名觀眾。交手雙方:來自巴格達的Al-Difa'a Al-Jawiya和當地的Hawler,後者是一支庫德球隊。

  這是兩個仇恨像海一樣深沉的民族。今年1月,戰爭日益臨近,薩達姆擔心被美國和庫德人內外夾擊,下達特別令,禁止任何對北方庫德人的補給供應,徹底切斷了兩邊的聯繫。體育,特別是足球,是他們的唯一紐帶。不管戰況如何,聯賽不會停止。在別處,相見就是廝殺,在球場,他們只是對手。球場經理Abdul Khalik Masook很高興看到比賽爆棚,「戰前,Hawler差不多每周都會到巴格達比賽,像Jawiya大概半年來這裡比賽一次。」他是一個民族信仰很強的庫德人,可「這是足球,不是政治。在這裡,我們只競爭,只幫助,不會拼個你死我活。」

  伊拉克甲級聯賽有20支球隊,其中3支屬於庫德人,那裡的人民和伊拉克人一樣把球場當作忘卻一切痛苦的天堂。他們的對手,Al-Difa'a Al-Jawiya(以下簡稱Jawiya,其實聯賽裡有兩支叫Jawiya的球隊)屬於伊拉克空軍,1988年他們曾經轟炸了庫德城市Halabja,投放了生化武器,造成5000多庫德人死亡。但在這裡,不談政治。

  Hawler,這支庫德族最強的球隊,甚至還有好幾名阿拉伯人,連教練Hakim Shakir也是阿拉伯人。原因很簡單,俱樂部背後有庫德民主黨支持,財力很雄厚,在那裡踢球比大多數球隊都多,主力射手Hamed Qasim是阿拉伯人,在戰前的年薪能達到5000英鎊,比伊拉克聯賽的平均水平多了一倍。庫德人毫不介意這種民族混雜的情況,甚至喜歡那些能帶來榮譽的阿拉伯人,看球的一個木匠驕傲地誇獎他們的英雄Shakir:「以前我們總是要為保級而擔心,他提升了我們的水平,不僅把球隊帶到中遊,還帶來了漂亮的進球。」球員關心的是可以確保家庭生活幸福的金錢,觀眾,只希望看到精彩的足球,在這裡,就是這麼簡單。

  在一片泥濘不平的場地上,比賽安靜地開始、進行、結束。所有的觀眾都在瘋狂地為主隊加油,在戰火隔絕的伊拉克,他們不用擔心有客場球迷對著幹。可實力明顯高出一籌的Jawiya後來居上,2比1搶到了民族之戰的勝利。打進位勝一球的Qalan到了場下一臉平淡,「這是一場普通的比賽。」是的,為薩達姆贏得了勝利,可終究不過是球場上的勝利。

  並不是所有的比賽都那麼和平,80年代後期,伊拉克反庫德運動最高潮的時候,一次在庫德斯坦進行的聯賽就釀發了球迷暴力的慘案,起因是庫德人不滿裁判對伊拉克球隊的偏袒,和看球的伊拉克人幹了起來。海灣戰爭後,美國隔離了巴格達和庫德人區域,伊拉克球隊就不再北上,渴望踢球的庫德人為了參加聯賽,只好不停地南下。到新世紀後他們才重新擁有了自己的主場。

  球場的名字來自一個庫德暗殺組織的領袖,他早就被薩達姆處決了,被認為是民族英雄。球場往南大約10公裡,凱勒克河默默地流淌著,戰前那是伊拉克和庫德之間的分界線。河邊有50多個庫德人哨所,每個哨所裡都有一個庫德領袖Massoud Barzani的畫像、一個掛在牆上的塑料鍾和八個背著卡拉什尼衝鋒鎗的士兵。他們整天坐在河邊,抽著進口的土耳其香菸,一旦發現任何攜帶武器的伊拉克人越過河流,格殺勿論……

  「遠處傳來飛機的轟鳴聲、飛彈飛行的聲音和炮火的爆炸聲……球場座無虛席,所有的人都歡天喜地為心愛的隊伍歡呼。他們沒有逃到防空洞的念頭(那也無濟於事),比賽繼續,沒有一個人怯弱地偷偷離開。」

  Ammo Baba(伊拉克5、60年代著名球星、後擔任教練)回憶起1991年海灣戰爭時巴格達的一場聯賽(Zawraa vs Jawiya (Air Force))

  「除非戰爭爆發,球員不會被徵入伍;即使戰爭真的打響,政府也不太會讓他們參軍。對伊朗戰爭時,我從來沒有被要求穿上軍裝,我們就是球員。我現在的俱樂部裡有6個人在國奧隊,沒有人去當士兵。」

  Rahim Hamed(1986年世界盃時的伊拉克國腳,退役後當教練,4月初接替2月13日離職的德國人斯坦奇當上伊拉克國奧隊主教練)反駁斯坦奇關於伊拉克國家隊已經解散的言論

  一個等待伊拉克足球隊訪問中國的男人

  精心策劃的戰前巴斯拉實地採訪,意外獲得的約旦難民營攝影手記……《競賽畫報》創刊號專題《戰火下的伊拉克足球》只缺少一個最核心的部分——巴格達戰地採訪。幾乎是憑著直覺,我們預感到戰火不會焚燼伊拉克人對足球的熱愛,也許沒有正規的比賽,那偉大的街頭足球肯定會存在著,對抗著「阿帕奇」、「大黃蜂」在空中的暴力霸權。

  3月13日,一個電話讓我們徹底蒙了,汪翰遺憾地說根據命令,所有中國記者必須馬上撤出巴格達,到海灣附近的國家從側面報導這場戰爭。我能理解他話語裡的鬱悶,所有的記者都想在趕到戰地前線,報導最新的新聞。

  我們必須面對更尷尬的事實:「巴格達那部分做不來了,你們另想辦法吧。」

  3月20日,美國開戰,尋找記者仍然沒有半點進展,哪個跨國記者願意花費寶貴的時間採訪巴格達的體育活動呢?通過網絡只尋找到一些信息,但拼貼過去的資料形成的冷冰冰的文章不是我們需要的,一個真正的、站在現場說出自己血熱聲音的人才符合《競賽畫報》的風格。

  3月25日,兄弟報紙告訴我們一個方法:任意撥打巴格達的電話,大海撈針般尋找願意接受採訪的巴格達人。

  3月25日-3月26日,一共撥打電話49次。28次沒有撥通;13次電話通了但沒有人接;3次通話,我們的阿語和英語記者都無法和對方的伊拉克語交流;2次通話,對方根本不願意相信我們是中國媒體,或者說他們根本不願意談話,畢竟所謂採訪離被封鎖、轟炸的生活太過遙遠,太過不切合實際;2次通話,對方挺熱情,但沒有提供任何幫助;只有1次,我們找到一個熱愛體育的人,可是大概只聊了3分鐘,電話就斷了,之後再也無法打通。

  「我們沒有喪失尊嚴,巴格達還有聯賽,伊拉克足球還活著。」那個人用英語說的一句話讓已經陷入絕望的我們看到一線希望:離真相已經越來越接近,只需要捅破阻攔在我們和巴格達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我們突然想起汪翰說過,伊拉克特別是巴格達人的英語水平非常高,很多老百姓都會說上隻言片語,其中不乏口語流利的。改變方針,放棄阿拉伯語的google搜索,改用英文。

  3月26日晚上8點,我們終於找到伊拉克網站,裡面有一個龐大的社區,BBS非常活躍。這是一個阿拉伯文和英文混用的地方,前者只佔四分之一,大多數參與者是已經移民或者逃離在外的伊拉克人,他們會在體育論壇上熱烈討論英超的最新戰況或者北美冰球的最新動態,但大量還是關於戰火下的伊拉克體育,那些寥寥數語已經是局外人難以想像的精彩。我們用英文和阿拉伯文同時註冊了好幾個名字,發表了好幾篇闡明想法的貼子在體育和人氣最旺的戰爭社區。

  3月27日凌晨1點,大概有近20條回復和回郵。或許是阿拉伯人熱情的天性,或許是另一個來自古老偉大民族的呼喚打動了他們。一個叫damaja的傢伙比較無釐頭,用中文「你好嗎」打招呼,卻把拼音打成nehaoma。他自稱對中國挺了解,「剛和一個中國女孩打了2小時的保齡球。」

  大多數回信比較嚴肅,我們注意到一個叫哈薩寧·穆巴拉克(Hassanin Mubarak)的人,他發來大量有用的文章,有些是英文,有些阿拉伯文。很快我們在網上聊起天來,穆巴拉克歲就離開了巴格達,和父母一起移民英國,現在正攻讀法律。「小時候,我就在父母的要求下學了阿拉伯語,我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伊拉克。」他給我們介紹了一個在巴格達的好友哈麥德·拉希德(Hamad Rasheed),「他是一個鐵桿球迷,對巴格達非常熟,會給你們很多幫助。」

  3月28日下午,終於撥通了拉希德的電話,一聲hello之後是差不多三分鐘的互相問候和寒暄。我們的阿語記者經驗豐富,其他人還是第一次見識阿拉伯人聞名天下的問候習俗。他的聲音更低沉渾厚一些,顯然不是像穆巴拉克那樣的青年,但熱情程度毫不減色,一聽說我們的來意就和我們聊了起來。加上3次電話中斷的十幾分鐘,一共聊了近一個小時。阿語記者休息的那會,我們的英語記者上場,拉希德的英語帶有明顯的阿拉伯口音,而且顯然沒有用母語那樣帶勁。他說了小時候的夢想——為心愛的Arbil隊效力,說了自己在海灣戰爭時喪失了一條右臂,卻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球場旁邊,當時他看完一場聯賽,在步行回家時一顆美軍扔下的飛彈在旁邊爆炸,送到醫院去只能切割右手。「本來我還是一支業餘隊主力前腰,後來只能去給他們當裁判了,不過朋友一起玩時我還會上場比賽。」拉希德聊得最多還是一周前看的聯賽,「Basra1比1Al-Zawraa,有6000多人去看,我的英雄Husham Mohammed打進扳平一球。明天還有一場聯賽,我還會去,只有在那裡才覺得自己是自由的。」

  3月29日下午,我們再次打電話給拉希德,想知道離戰爭最近的足球比賽到底如何,沒有人接。晚上,收到一封意外的郵件,拉希德把比賽詳細地描述了一遍。誰也沒有想到,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和拉希德的聯繫。

  3月20日,新聞顯示巴格達市內通訊中心被炸毀,普通電話無法使用,我們急忙給拉希德撥電話,根本打不通,給他的回郵也渺無音訓。我們還在網上和穆巴拉克聯繫,他說自己也根本找不到拉希德,而且論壇上平時經常出現的巴格達人都沒有再出現,「這時候,上網根本是不可能的,願真主與他們同在」。昨天,我又給穆巴拉克打了電話,告訴他所有稿件都已經整理完了,圖片也收集齊了,謝謝他的幫助,雜誌出版後將寄給他一份。他的聲音一下子快活起來,「謝謝你,這是最近幾天唯一聽到的好消息。我在忙著寫論文,關於伊拉克人移民海外的問題。我想告訴別人離開不是逃避,而是另一種支持。」

  拉希德年輕自信的英語混著國際線路的沙沙聲,從電話線那頭慢慢傳來,讓人想起拉希德遠為深沉的阿拉伯語。一個40多歲的斷了右臂的熱愛足球的巴格達男人,在給我們唯一一份郵件的開頭這樣寫道:

  中國也是一個熱情的民族,我知道。

  伊拉克足球第一次和中國發生關係是在1959年,當時伊拉克軍隊隊(Iraqi Military)到北京、上海和河北打了4場比賽,後來又去了其他國家。

  真希望有一天,伊拉克足球隊還能到中國、朝鮮、越南和烏克蘭巡迴比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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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任八一電影製片廠戰地攝影記者黃寶善:以鋼鐵意志拍攝《鋼鐵運輸線》來源:解放軍報作者:王超 藺芳帥 賈鵬責任編輯:李晶2020-10-24所幸,在朝鮮戰場上有一群志願軍「新聞戰士」,他們用筆鋒和鏡頭做武器,在戰火硝煙中奮不顧身,在槍林彈雨中英勇前行,不惜代價擷取戰場上每一個震撼心靈的瞬間,以凝練生動的筆觸和獨特敏銳的視角,記錄戰爭的殘酷,宣揚英雄的無畏,讓革命英雄主義深入人心,讓「最可愛的人」家喻戶曉,為一種時代精神的塑造勾勒出清晰的內核。腳下沾有多少泥土,心中就沉澱多少真情。
  • 一周之內"綁架"C羅"斬首"梅西,為什麼ISIS這麼恨足球?
    梅西被困在鐵窗內,絡腮鬍子,愁容滿面,眼睛淌下鮮紅的血液。「你在與一個詞典裡沒有失敗二字的國家對抗」。近些年,ISIS對梅西的球迷有過極端行為:2014年,ISIS入侵伊拉克辛賈爾地區,那裡的居民大多數是雅茲迪教教派信仰者,一位名叫「梅西」的小男孩,連同他的媽媽、妹妹被ISIS綁架。恐怖主義者勒令「梅西」改成穆斯林的名字哈桑。
  • 雲頂10.16戰地機甲崛起 8戰地夢幻羈絆
    雲頂之弈10.16版本戰地機甲陣容開始變得非常熱門,6戰地機甲陣容的運營比較容易,以俄洛伊和大嘴為核心,加入機器人和EZ這組未來戰士,來激活鬥士和強襲槍手羈絆,陣容成型後即可保四爭一。
  • 《戰地 5》的魔幻二戰:早已在《戰地 1942》出現
    除了糾正原版遊戲的不足外,這個團隊一開始就定下了兩個目標:首先,他們希望在《戰地1942》中呈現更真實的二戰,讓那些硬核軍事愛好者如願以償;另外,他們還希望把mod打造成一個包羅萬象的平臺——屆時,任何一種二戰武器和載具都將在這款mod裡找到。
  • 背景資料: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巴斯拉(組圖)
    巴斯拉位於伊拉克最南部,南臨科威特和阿拉伯灣,東臨伊朗,建於公曆635年(回曆14年)是阿拉伯的一個軍事要塞,因為它離河岸很近,且有著平原和肥沃的谷地。它的名字的來源是因為那裡有黑色的巖石。巴斯拉是一個商業城市,它是伊朗和印度商道的終點,巴斯拉的清真寺是伊拉克境內最早建立的,在過去,清真寺起著學校的作用,教授宗教知識和科學知識。巴斯拉的發展非常的迅速。在巴斯拉有一個叫馬拉巴德的集市,在古代的詩歌中,對巴斯拉的這個市場有這樣的形容:伊拉克是伊斯蘭教的眼睛。巴斯拉是伊拉克的眼睛。馬拉巴德是巴斯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