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八大宅門之秦老胡同增家:皇后姥姥家,家產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提起京師的八大宅門，我相信很多老北京人未必能說全。其實，他們都有同一個身份，那就是都身居內務府大臣之職。也就是說，京師的八大宅門乃八個內務府世家。他們分別是金魚胡同的那家、麻花胡同的繼家、沙井胡同的奎家、秦老胡同的增家、東拐棒胡同的榮家、鼓樓大街鍾祥家、東雨兒胡同的文董家還有就是蔣家。其中，子孫三代皆為內務府大臣的，在道鹹朝以來唯有一列。此例就是秦老胡同的增家。

手繪中的老北京金魚胡同

《內務府世家》中曾記載：「明善，字元甫，內務府正黃旗滿洲，道光末，外任蘇州織造、粵海關監督，鹹豐間，內授內務府大臣、崇文門監督。明善之子文錫，繼為內務府大臣，孫增崇，亦繼為內務府大臣，家住秦老胡同。」後來，京師百姓稱為秦老胡同增家。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到，秦老胡同增家三代皆為內務府大臣。尤其，祖父明善不僅擔任過蘇州織造，粵海關監督，還在京師擔任內務府大臣與崇文門監督。我們知道，在清朝有幾個油水很多的官職，是人人羨慕不已的。其中，有鹽政、織造、粵海關監督還有就是清朝油水最多的稅官崇文門監督。而明善一人就擔任過其中三個官職。如果說他們家沒有錢，連皇帝都不相信。曹雪芹的祖上幾代多人曾擔任織造，已經積累了萬貫家財，奢侈程度非一般官員富商能比。然而，曹家比起秦老胡同增家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老北京崇文門大街

明善積累了萬貫家財。其子文錫繼任內務府總管後，已經成了京城有名的大財主。琉璃廠附近的五觀齋古玩店，還有東西牌樓的大吉祥古玩店，都是他們家開的。同時，在京城，文錫還開了二十四家當鋪。有人會問，當時朝廷不是禁止官員經商嗎？官不與民爭利嗎？其實，這只是約定俗成的，並沒有明文規定。因為，官員不屑於經商，看不起商人，慢慢地就出現了官員不經商的說法。其實，還是有很多官員有自己的商鋪，但他們不是自己經營，而是通過入股的方式，讓有能力的商人幫助經營。文錫的二十四家當鋪也是如此。

其中，有自己獨資的，也有集資的。他們不需要經營，到時就能得到「分紅」。文錫擔任內務府大臣能撈不少油水，而又能拿到二十多家當鋪的分紅。銀子就像水一樣往家裡流。此時，文錫積累的財產已可保後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了。然而，文錫的兒子增崇更是把家族財富推向了巔峰。文錫有五個兒子，老大過世早，老二增崇，老三增德、老三增麟、老四增紱。四兄弟全部住在秦老胡同。因為，老二增崇繼任了內務府大臣一職，所以，住處被稱為秦老胡同增家。

增崇（中）、兒子存耆（左）、孫子奎垣

增家四兄弟的房子佔了半條胡同，庭宇連成片。從外面看多而雜，因為這些房子不是一起購買修好的，而是一塊一塊湊的，所以說沒有格局，不成局勢。然而，院子的裡面卻是相當別致。院子內不僅有假山、水池、橋、亭等建築外，還有一處仿江南園林的建築，建築名曰敞軒，整個建造在一個大石船上。增崇之所以能讓家族財富達到巔峰。一是因為，他繼承父業擔任內務府大臣；二是，他大膽投資錢莊，並看中了一個人。此人名叫劉槐庭，因得到增崇的幫助在京師開創了錢莊。在劉槐庭的精心管理下，錢莊年年盈利，分給增崇的分紅也越來越多。後來，增崇又邀請其他的內務府官員投資錢莊，並交給劉槐庭打理。劉槐庭可謂如魚得水，既有增崇等官場的人作為後臺，又有充足的資金髮展壯大錢莊。所以，劉槐庭的錢莊越開越多，並創辦了京師有名的四大恆錢莊。當時的老北京人，把劉槐庭與當年的清朝首富胡雪巖並稱為「南胡北劉」。殊不知，劉槐庭起初創辦的錢莊，最大的股東就是增崇。

清末錢莊用幣

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增崇家在北京的大批房子遭到破壞，具體多少間已無法統計。其中兩個珠寶玉器店同時被搶。雖然，這次增崇家遭到不小的損失，但因家底厚實，並沒有傷到元氣。1912年，清朝結束後，增崇家也退出了世代任職的內務府。之後，增崇又在天津開了三家當鋪，其中獨資兩家，集資一家。這三家當鋪每年的利潤收入就高達三萬大洋。隨後，增崇大量購房，其房產遍布北京、天津、大連、上海、瀋陽等地。只北京一處就有三百多所，在天津有三四百間，其他地區每一處都多達上百間。增崇雖有四個老婆，但只有一兒一女。兒子存耆娶的是定王府的五格格愛新覺羅·恆馥。

五格格愛新覺羅.恆馥（左）和載濤的女

恆馥的父親毓朗在清朝曾擔任軍機大臣，是乾隆皇帝的長子定親王永璜的五世孫。所以，當時人稱恆馥是定王府的格格。而末代皇帝溥儀的皇后婉容的母親恆香與恆馥是親姊妹。婉容應該稱呼恆馥為五姨。當時，老北京人不是太明白這層關係，也就傳出秦老胡同增家是皇后姥姥家。作為定王府的格格，恆馥雖沒正式上過學堂，但英文與中文都在家裡念過。恆馥的兒子奎垣回憶道：「我母親腦筋非常好，特別清楚，很文靜，對別人要求不高，自己保守自己的規矩很嚴。」過去，王府中的格格都有著相當嚴格的規矩，一言一行都要受到規矩的約束。

毓朗貝勒

增崇的身體相當好，直到1944年去世。在這之前，家裡的事情都是由他做主，兒子存耆想出國留學，但幾次都被家裡人阻止了。從而，存耆與父親增崇之間也有了隔閡。後來，心中鬱悶的存耆總是說：「什麼在我這都是空的，我住的房子，我的家，我的錢，都是假的。」後來，存耆與妻子五格格生育了一個孩子，取名奎垣。奎垣一出生就被抱到祖母那邊撫養了。因為家裡是單傳，所以祖母相當疼愛這個孫子。奎垣後來回憶說，「祖母把我養成了一個糊塗孩子，完全與外面的世界隔離了。他不讓我和其他兄弟（其他幾個祖父的後代）一起讀書，不讓我見人，交朋友。我的叔伯兄弟見我一面，祖母就拉著我走，不讓我和他們一起玩。」

奎垣與妻子張壽英

存耆與妻子五格格看到兒子這樣，也不敢幹涉。所以，後來存耆發誓再也不要孩子了。他回憶說，「要了孩子，也被養成糊塗孩子了。」就這樣，奎垣與自己的親生父母並沒有多少感情。平常生活中，只到父母那邊請安時，奎垣才見母親一面，其他時間都與祖母與看媽在一起。後來，奎垣回憶說。「我沒有孩子應有的童年，從小到大一直難受，把我一輩子都害了。」

後來，家裡為奎垣請了家教。奎垣對兩個英語老師印象特別深，因為是他們把新知識傳授給了奎垣，並讓他打開了新文化的窗口。父親存耆沒有實現出國的願望，最終讓兒子奎垣幫他實現了。奎垣後來去了日本留學，家裡怕他到日本娶了日本老婆。於是，先讓他與過去同是內務府大臣那桐二孫女張壽英結成連理。就這樣，夫妻倆人一同去了日本留學。後來，奎垣在日本帝國大學念了三年，但因美國與日本開戰，局勢動蕩不安。奎垣夫婦選擇了回國。然而，就在回國的途中，裝有他們行李的船隻在海上被炸沉了，幸運的是，他們乘坐的另一隻載人的船隻安全回國。行李雖然失去了，但人能活下來，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奎垣夫妻與爺爺奶奶

後來，日本投降，國內局勢也發生反轉。作為過去貴族家庭，存耆一家選擇把部分房產與相關投資的產業上交。此時，秦老胡同的房產雖然曾賣了一部分，但還有幾百間房產。後來的石油部就是秦老胡同增家的兩個院子。即使這樣，存耆家中，還有一些房產與珍寶玉器，金銀首飾，和一些古董。到底他們家裡還有多少財產，誰也說不準。但直到現在，全家十幾口人仍能靠著舊有的家產，維持每月的基本生活開支。可以說，祖上留下的家產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至今很多北京老人都會在回憶中說道，秦老胡同增家過去地下金磚三尺，玉瓦溜溜溜。家中藏有玉扳指、玉鐲子，更有那價值連城的玉翡翠。當然，增家後人聽到這些，只會一笑了之，並告訴別人只是以訛傳訛罷了。

老年奎垣

過去北京老人常說，話禮多動錢急，此人必是外八旗，樹小房新畫不古，此家必是內務府。內務府大臣作為皇家的大管家，由於工作性質的緣故，他們在老北京的住宅往往距皇城不會太遠。由於官品地位的限制，他們的住宅在老北京人口中稱為宅門，而他們超強的經濟實力，又讓普通的宅門無法與他們的比肩，所以，這些內務府大臣的住宅，才有了大宅門的稱謂。京師八位內務大臣的住宅也就形成了京師八大宅門。下面，將講到京師其他七大宅門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