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人人影視最新一次宣布關站而來的,是提供影視劇字幕資源的射手網同時宣布關閉。人人影視早些時候曾發微博稱停止全部影視下載,也有消息稱其伺服器被查抄之類。相比之下,射手網的關閉毫無此類徵兆,顯得有點突然。
射手網因為並不直接提供視頻下載連結或服務,一直被認為是相對安全的傳播平臺。此番被關閉,一種可能是的確同人人影視一起,同時受到了有關部門的「關照」;另一種可能是「唇亡齒寒」,在人人影視動作之後,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而預防性地關閉。
很顯然,如果認為兩站被迫關閉,只是有關部門為了維持「清朗的網絡空間」,禁止未經審查的影視節目,包括其字幕文件進入國內的一次「定點清除」所致,那就比較容易解釋相對「人畜無害」的射手網的淪陷。而且,他們必將成功達到目的。
要知道,網上的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你別看現在大家都點蠟燭,但各位之前還曾都是快播人呢。儘管我們都希望自己對某一公共議題的關注,可以持續更長一點,但大家快速遺忘是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我不得不艱難地承認,即使替代品一時無法找到,大多數人也終將平靜地回歸沒有美劇看的時代,並容忍這一休閒生活方面的倒退。
在國內,有關部門基於意識形態原因,對此類網站的查抄一向動作積極。面對國外輿論,他們也有十分正當的理由——打擊盜版。美國電影協會等著作權組織多次點名迅雷和人人影視等服務傳播盜版,此類查抄可謂正中下懷。中外互為對方的打擊行為提供了合法性。
射手網以及包含人人在內的字幕組,早期都是基於純粹的興趣,沒有太多的商業目的。他們翻譯既是為了方便自己,也是為了方便共同愛好的。但他們的不斷成長事實上也觸動了商業機構的利益,導致他們在因意識形態理由被查處的同時,也為版權方所不容,遑論受到內容提供者的「保護」。
擴展開來,很多還未正式引進中國的軟體、遊戲都有未經授權的漢化版,尤其是難以通過審查的一些主機遊戲。未來隨著中國不斷兌現WTO和系列國際公約的承諾,做著擴大版權保護和維持網絡「清朗」的一舉兩得的事兒,更多的此類非官方譯介行為,怕是也要和中國網民說再見了。
其實我覺得,如果在沒有語言障礙的地方,或者官方提供良好的本地化業務的地方,所謂「版權問題」是不成其為問題的。侵權就是侵權,盜版就是盜版,沒的可說。然而,主觀或客觀因素讓某些意圖進軍中國的外國公司折戟沉沙,讓另一些公司對中國大陸市場避而遠之。這導致有些東西不漢化就沒有官方中文版本;另一些東西官方的版本拖後一到兩年是常事,引進了也發現做得毫無誠意,甚至有些翻譯跟機器翻譯差不多。
種種因素造成了中外文化交流的信息差。在人們踏上信息高速公路的現代社會,眼看著中國人和全球潮流脫節,是叫人無法容忍的行為。斷絕文化交流,甚至可能會斷絕我們自己的未來。
民間的自發翻譯和興趣小組,不單純是出於「愛」解決了讓中國人看到,讀到,玩到的問題,其實也是在幫這些外國的文化產品從無到有的建立市場。比如電影《卑鄙的我2》根本就無緣中國大陸,但劇中的小黃人(這一譯名也是源自非官方的翻譯)卻拜非官方翻譯所賜,早已「躁翻」全國。而且,官方引進的電影翻譯,也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受到各種限制,出來以後總是受到觀眾的批評,跟字幕組翻譯帶來的良好「用戶體驗」完全不能相比。
我們看到發展比較成熟,並且和官方協作良好的「興趣小組」,都是分布在有正版授權的國家,比如西歐、日本和眾多英語國家。如果沒有眾多受眾都能看到以本國語言所呈現的版權內容的話,他們便根本連討論的資格都沒有。不僅不存在討論的基礎,也不存在商業價值和潛在市場。
因此,國內以意識形態理由,國外以版權的理由來聯合阻擋未引進內容的民間翻譯和傳播,是堵死了一個民間的自發救濟渠道。版權方必將意識到由此而帶來的潛在損失。
長遠來看,即使打擊力度加大,民間討論和漢化力量與官方的貓鼠遊戲仍將持續。另一方面,在官方允許的前提下,版權方將加速尋找在華代理。僅在科技媒體方面,TechCrunch、Business Insider和TNW的正版內容引進,就開創了良好的先例。
然而,總有內容因國內監管,無法順暢入華,這樣的內容還會只多不少。如果外國版權方不能與中國在自由、同步引進內容方面達成一致,也可能會恢復對盜版行為睜隻眼閉隻眼的態度,在所謂「維護智慧財產權」的議題上,變得比以前要消極,或有選擇性對待。
而至於所有文化產品的使用者,也就是我們自己,我們的呼聲則十分清晰——如果我們無法通過正規渠道,輕鬆方便,全球同步地獲得正版產品,那麼此時打擊盜版的行為,便毫無其正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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