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民族有一群仰望星空的人,他們才有希望。 --黑格爾
雖說科學無國界,但是科學家有國籍。
眾所周知的科學家錢學森,排除種種阻力回國,為祖國的科學發展做出了傑出貢獻,令人敬仰。
而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不少到外國留學進修的學子,因多種原因留居國外,不願回國效力,令人遺憾。
在這個風潮中,有一些已有成就的科學家,卻放棄國外的優厚待遇,逆流回國,堪有錢學森的風骨。
施一公則是其中的代表。
聰明在於勤奮,天才在於積累。 --華羅庚
1967年,施一公出生於河南省鄭州市小郭莊。
這是個知識分子家庭。從而也培養了施一公的學習鑽研潛能。
在父親的嚴格教育下,施一公好學上進,學習成績優異。而且不斷進取,長期保持學霸地位。
難得的是,父親還要求孩子們全面發展。因而施一公還喜歡體育運動。
他上中學時就練習長跑,上了清華大學後在校運動會上創下競走項目的紀錄。
即使幾十年之後,作為全國政協委員、2020年5月在北京參加 「兩會」期間,53歲的施一公也保持清晨在賓館駐地跑步十幾公裡的習慣。
體育活動可以提高人的體質,鍛鍊意志品質,令施一公受益終生。
而且,幾十年堅持體育鍛鍊,也體現出了一個人的刻苦精神和自律性。
這也是一種態度,對生活、人生的態度。
1985年,施一公畢業於河南省實驗中學。
他同時也獲得了全國高中數學聯賽一等獎,因而被保送到清華大學生物科學與技術系。
進入學霸林立的清華,施一公不敢鬆懈。
1989年,他以優異成績提前一年畢業,獲得學士學位。
隨後,他跟隨當時的出國留學大潮,到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攻讀生物物理學及化學。
這是全美第一所研究型大學,歷史悠久,也是世界一流名校。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到了異國他鄉,除了憧憬之外,要做的,只能是克服思鄉、孤獨、惆悵以及各種水土不服,好好攻讀學業。
1995年,他獲得生物物理博士學位,隨後進行博士後研究。
在紐約做博士後期間,他住在曼哈頓區65街與第一大道路口附近。這裡離著名的中央公園(Central Park)很近,那裡時常有文化娛樂活動。
但在紐約的兩年裡,他從未踏進中心公園一步。每晚做實驗到凌晨,才回到住處睡覺;每天早晨八點都會被窗外紐約第一大道(First Avenue)上的喧鬧聲吵醒,隨即又回到實驗室開始新的一天。
為伊人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時間和精力的超額付出,專注於枯燥而不乏探索樂趣的科學實驗,使得施一公學有所成。
他還未完成博士後研究課題時,1997年4月就被另一所世界名校--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聘為助理教授。
不久,他先後成為分子生物學系最年輕的教授、普林斯頓大學終身教授。
由於他在細胞凋亡和TGF-信號傳導等領域的科研成就,2003年,年僅36歲的施一公獲得全球生物蛋白研究學會頒發的「鄂文西格青年研究家獎」。
他是這一獎項設立17年來首位獲獎的華裔學者。
2005年,他當選為華人生物學家協會會長。
華人科學領域未來領袖、一顆國際科學新星冉冉升起。
對於這樣潛力無限的優秀人才,普林斯頓大學也非常慷慨,給他提供了優越的科研設施環境、巨額科研基金,薪酬待遇即生活條件自不待言。
然而,就在施一公在美國順風順水、前景無限之時,他卻在一片豔羨的目光中,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選擇—回中國!
施一公為什麼突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這與他的家庭教育、成長環境密不可分。
那些忘記自己在會走路之前是在搖籃裡度過時光的人,那些對身受其養育之恩的母親冷漠無情的人,是不會有崇高的愛國主義情感的。 --蘇霍姆林斯基
長輩們的才華和品質,培養薰陶了施一公的優良品質。
爺爺奶奶是民國時期的大學生,早年就投身學生進步活動、抗戰。
父親施懷琳出生才18天,施一公的奶奶就犧牲了。施懷琳直到長大成人後才得以與生父團聚。
新中國成立後,施一公曾經跟隨父母下放到農村。
老牌大學生的父親多才多藝,烹飪、做家具等無所不能。他還喜歡助人為樂,為村民免費理髮、裁剪縫紉衣服。
「一公」這個名字是父親給起的,希望他「一心為公」。
施一公後來多次公開說過:
「父親賦予這個名字中的寓意,在我一生中的很多重要關頭,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的選擇。」
1987年,父親被一輛車撞倒。送到醫院搶救時,被要求先交500元押金。
肇事司機花了四個半小時才籌到錢,而父親卻已撒手人寰。
這件事對當時清華大學三年級的施一公打擊很大,常常夜不能寐。
他曾想過報復那家見死不救的醫院和醫生。但每想起父親生前的教導時,就抑制了內心的惡念衝動。
這次的生離死別,也成為他胸懷抱負,努力學習,用行動去改變社會的巨大動力。
多年後有記者問過他一個問題:你最崇拜的人,是不是同樣在普林斯頓大學工作過的大科學家愛因斯坦?
施一公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有些科學家比如愛因斯坦,我會佩服,但不會崇拜。當然,如果一定要找的話,可能是我的父親。父親的教導似乎已經流進了我的血液,即使漂洋過海也不曾忘記。
我相信只要所做的事情能給社會帶來價值,也就等於我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2007年,施一公40歲,已屆不惑之年。
身在異國他鄉,他更加常常思考自己的人生經歷和價值觀,不由得萌生出了回國的念頭。
在猶豫時,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爺爺。爺爺曾在幾所大學擔任領導,已離職在老家休養,非常支持他回國效力。
於是,施一公毅然決定放棄在美國的一切名利榮譽而回國。
2008年2月,國際著名結構生物學家、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終身講席教授施一公,回到中國,受聘為清華大學終身教授並出任生命科學與醫學研究院院長。
這個決定讓許多人為之驚訝、惋惜、不解。
對此,施一公說道:
普林斯頓大學的條件確實非常優越,是很適合做科研的地方。但我覺得,現在的大學生缺乏理想,缺乏一種忠誠信仰。如果引導正確的話,清華大學一定會有這樣的大批學生,在為個人奮鬥的同時,還能以天下事為己任。
後來他在清華大學生命學院畢業典禮的致辭中也講到:
這是一個令人熱血沸騰的年代,也是一個容易讓人迷失的時代。
作為一個人,實現個人價值理應成為每一個人的追求,這就是我講的小我;請不要忘記,作為清華人,你應該還有一個大我的追求,那就是實現民族復興的中國夢。
不論你選擇了什麼樣的發展道路,我希望大家都追求卓越、無愧於清華賦予你們的機會,力爭做本行業、本領域的領軍人物;將實現個人價值與承擔社會責任有機結合起來;將個人的命運與國家民族的復興有機結合起來,實現小我與大我的完美統一!
科學是沒有國界的,因為她是屬於全人類的財富,是照亮世界的火把,但學者是屬於祖國的。 --巴斯德
回到祖國、母校後,施一公並沒有自傲、清高,而是踏踏實實地開始新的徵程。
他要求自己每年講約一百節課,雷打不動。
即使後來擔任清華大學副校長,他也會儘量平衡教學、科研和行政工作的關係。
雖然清華大學儘量為施一公提供了便利的科研條件,但也無法與普林斯頓大學的科研環境相比。
對此,他也不抱怨,而是盡力克服困難,創造條件。
他每周都爬一次香山,每次都從北門最陡的地方爬上去。
他說:「這就象大學時練體育,沒有什麼困難是不能克服的。」
清華的生物科研領域起步較晚,發展也相對滯後。在施一公的帶領下,取得了突飛猛進的成果,成為世界矚目的研究機構。
他在國際頂級學術期刊《Cell》(細胞)、《Science》(科學)、《Nature》(自然)上發表的論文,高產而不間斷。
這是衡量一個科學家以及高校學術水平的重要標準之一。
施一公所主攻的生命科學與醫學研究方向,成績卓越,在中國遙遙領先,在世界也是一流的。
2010年,施一公獲得「賽克勒國際生物物理學獎」 。這個獎項獎勵做出卓越成就、45歲以下的傑出科學家。
2013年4月,他當選為美國人文與科學學院外籍院士、美國科學院外籍院士。
這一年底,他也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
2014年3月,他獲得瑞典皇家科學院頒授的「愛明諾夫獎」 ,獎勵他過去15年運用X-射線晶體學在細胞凋亡研究領域做出的傑出貢獻。
施一公是獲得該獎項的首位中國科學家。
自1998年以來,他領導的實驗室,主要結合X射線晶體結構生物學和生物化學手段,系統研究了細胞凋亡的發生和調控機制。
這些科研成果,不僅清晰地揭示了細胞凋亡通路中的一系列分子過程,基於該研究的一項專利成果也已被轉化為治療癌症的新藥,進入二期臨床試驗。
2017年9月,施一公獲得「第二屆未來科學大獎」。
這是由大陸企業家和華人科學家共同創立的民間科學獎。該獎項關注原創性的基礎科學研究,獎勵為大中華區科學發展作出傑出貢獻的科學家。
施一公因「在解析真核信使RNA剪接體這一關鍵複合物的結構,揭示活性部位及分子層面機理的重大貢獻」而獲獎。
RNA剪接的異常可導致多種人類疾病。在他的研究之前,剪接體的近原子解析度結構未得到闡明。
施一公為清華大學做出了重大貢獻,也得以於2015年出任副校長,成為清華的又一個金字招牌。
2016年3月,他榮獲「影響世界華人大獎」 ,與各領域的華人領袖一道成為萬眾矚目的名星。
施一公在獲得無數榮譽和光環的同時,也注重培養學生成長,不忘感謝身後的團隊。
他早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工作期間,就已培養了一些優秀學生。
他說:
「我鼓勵我的學生批判性思考並挑戰學術權威,包括我自己。這樣他們會學著既定規則可以被打破,只有這樣,才能創建新的研究領域。」
他還勸導他們回國效力,例如優秀科學家顏寧、柴繼傑、吳嘉煒等。
2015年12月,他被國際頂級學術期刊《Nature》(自然)授予「傑出導師獎」。
施一公從回國之日起就引人注目。結果,他為「海歸」樹立了典範和榜樣。
他通過自己的經歷和號召力,吸引了更多青年才俊回國效力。
他曾希望在清華大學開設一門思想政治課,用自己在國外曲折而真實的經歷,激發的學生們的愛國主義情感。
曾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施一公的實驗室讀博士、回國在清華生物系任教的顏寧說過:
「施老師就象是我們的輔導員,常常結合自己的豐富經歷,給海外的中國學子講愛國,他說出來的話讓我們更信服,而不是唱高調。他是真正的赤子。」
教育者,非為已往,非為現在,而專為將來。 --蔡元培
施一公在不斷克服攀登科學高峰的艱辛之時,也在體驗無盡的人生風景。
他當初從美國回國,並非僅僅因為科研。他有更高的理想和追求。
作為在中國長大、在美國呆了18年後回國的施一公,深深體會到中國和發達國家在科研、教育體制方面的差距。
尤其是對於中國學子出國留學不歸的現象,他深有體會。
據美國相關機構的統計,在美就業的清華大學留學生,僅矽谷一處就有幾萬名。
隨著我國國力不斷上升,科研和教育環境條件優化,即使到近幾年,不願回國效力的海外學子的人數也很可觀。
這背後的原因複雜,其中教育體制是重要原因之一。
他身在國外時,就為此給中國建言獻策。
他所留學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是全美第一所研究型大學,做出了許多開創性的貢獻,最終成為世界一流名校。
它的成功,引發了美國大學向研究型大學轉型的風潮,一批新的研究型大學也隨之紛紛建立。
後來施一公供職的普林斯頓大學,也是世界著名的私立研究型大學。
這兩所大學培養了多名美國總統、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眾多國會議員,匯集了一大批學術大師,產生了一百多位諾貝爾獎獲得主、多個學科領域的世界最高獎得主。
施一公認為,世界頂級大學的辦學理念和模式,正是中國現實中所缺乏的。
面對全球化的時代,中國不斷深化改革開放的進程,國家「科教興國」政策的實施,施一公朦朧的夢想逐漸清晰。
在中國,民辦高等教育近年來蓬勃發展,但目前以職業技術教育為主,尚未在前沿科學研究和高技術領域的高層次人才培養方面進行嘗試。這個空白需要人去填補!
2011年,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歐美同學會會長的韓啟德提議,創辦一所集中西教育之所長的小型研究型大學。
施一公對此深表認同。
隨後,施一公聯合饒毅、潘建偉、錢穎一等知名學者,向中央提交了《關於試點創建新型民辦研究型大學的建議》。
為全力投入籌建理想中的民辦研究型大學--西湖大學,他毅然辭去清華大學副校長職務。
2018年4月,西湖大學在杭州召開了創校校董會第一次會議,施一公當選為首任校長。
第一屆校董會成員不乏大名鼎鼎的科學家,例如楊振寧、韓啟德、錢穎一等。
施一公在演講中說道:
「人生為一件大事而來,西湖大學就是我生命中的這件大事。
我已經做好準備,毫無保留地付出我的全部心力,以不忘初心、無問西東的務實態度,帶著全社會、國家、政府、和全體師生員工的重託,使西湖大學成為國家和民族的驕傲!」
西湖大學的創立者們希望,通過各種有益的嘗試,不斷地探索適合我國國情的、兼容並包、百花齊放的教育體制和科研模式。
衷心希望懷著「一心為公」的施一公,能夠夢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