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曾凡博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姚明,時間才能驗證,但他的成長之路,是中國籃球培養人才的另一種選擇。
11月23日上午的訓練前,曾凡博匆匆地上了一下自己的社交軟體。上傳了兩張他身穿美國岡扎加大學訓練服的照片。
評論下,有個他的好朋友留言:「給我往NBA衝!走起!」
曾凡博回復了兩個字,「好的。」
(曾凡博在美國高中已成明星)
誰是曾凡博?
馬布裡第一次聽到曾凡博的名字,已經是今年4月了。
這位北京北控男籃的主教練,加上他作為球員在CBA的這些年,已經算是中國籃球通了,但最早聽到助教龍漢傑念出「曾凡博」,他還有些驚訝,「那是誰?」
龍漢傑下意識地回答,「很特別」。
到了11月,曾凡博的名字,因為ESPN的一篇新聞,火到了圈外。
22日,ESPN率先報導,2022屆全美高中球員排名第33位、17歲的中國籃球少年曾凡博,承諾加盟美國著名籃球大學岡扎加,如果一切順利,他將成為2021級的球隊新生之一。美國著名籃球網站「籃球國度」和「247體育」也立刻跟進報導,然後,岡扎加大學的球隊官網「認領」了這一消息,官宣。
(馬布裡、龍漢傑與曾凡博交談)
岡扎加大學在過去幾年,和另一位亞洲球員的名字連在一起,2019年的NBA選秀大會,華盛頓奇才選中的9號秀,日本混血八村壘,就來自岡扎加。這是一所對擁有國際背景以及大個子球員的培養都獨樹一幟的大學,除了八村壘,還培養多很多優秀的NBA現役球員,比如小薩博尼斯、奧利尼克、扎克·科林斯……
而在馬上要進行的NCAA一級聯賽中,岡扎加的球隊實力預測排名全美第一。
他們為什麼會選擇曾凡博?
因為體制和培養問題,中國球員要想進入NCAA一級聯賽著實不易,更何況被岡扎加這樣的名校錄取,但曾凡博有這樣的實力。
身高2米04,體重90公斤,曾凡博上賽季在美國高中溫德米爾預備學校場均拿到15.5分、7.3個籃板、2.6次蓋帽、2.1次助攻,三分球命中率是驚人的46%。
(曾凡博成了溫德米爾高中的驕傲)
ESPN將他放在2022屆全美高中球員排名的第33位,評分四星。還在讀高中二年級(美國高中為四年),曾凡博已經得到佛羅裡達州大、佛羅裡達大學、馬裡蘭、阿拉巴馬等多名美國著名籃球大學的正式招募。
最近這六七年,中國籃球孩子開始選擇從高中就前往美國追尋籃球之夢。因為從高中起步,無論是身體的成長,語言的進步,環境的適應,籃球理念的接受,以及未來申請NCAA名校更好的銜接比從中國直接申請美國大學要容易太多。
先驅者是張鎮麟和王泉澤那一批人,都很成功。
「張鎮麟也在高中時期排名過全美前100。王泉澤好像沒有,但是既然是4星球員肯定也在前150名左右。」對美國校園籃球體系和中國在美籃球運動員有頗深研究的自媒體人秋迪告訴騰訊體育。
現在,張鎮麟已經從諾蘭大學輟學回到CBA開始了職業生涯,而王泉澤仍然堅持完成常青藤名校賓大的沃頓商學院的課程。
有更多的中國孩子沿著他們的道路前行,在疫情開始之前,據說光在加州就有幾十個中國孩子正在美國高中邊打球邊上學。
但曾凡博是最特殊的。
能排在全美高中生第33位,能被如此多優秀的NCAA超一流大學共同招募,在秋迪看來,絕對是「創造了歷史!」
在ESPN報導曾凡博承諾加盟的稿件裡,有這樣的一句話,「這位歷史上排名最高的中國高中生球員,成為了中國籃球的下一個希望。」
而有一些美國媒體,已經激進地喊了出來,「他將是下一個姚明」。
(曾凡博成為中國男籃在美國高中的代言人)
曾凡博有多特殊?
龍漢傑對曾凡博有著不同尋常的欣賞。
他有另一個名字,傑伊·亨弗裡斯,和麥可·喬丹同一年選秀,是1984年的13號秀,順位還在斯託克頓之前——斯託克頓,正來自岡扎加。龍漢傑早早來到亞洲,2001年就開始在CBA執教,對中美籃球文化差異了如指掌。
在美國時,他曾經帶過曾凡博訓練,那段經歷讓他迫不及待地要想馬布裡介紹這位中國籃球少年了。
「身體和腦子特別好」,這就是龍漢傑的開頭語,然後,他一再強調,「他(曾凡博)是可以打一號位的,有足夠的技術和心理去打一號位,而這個位置是國家隊級別最缺少的。」
但曾凡博的位置是大前鋒。身高2米04,身型雖然屬於精瘦型,但是腳步異常靈活,技術一流。而且最為重要的是,小時候是打控衛出身,早就了場上出色的大局觀,傳球能力出色,能夠拉開空間,策動進攻,也有一手好投籃。
這是ESPN的稿件中在介紹曾凡博時重點提到的部分。也是真正為何令多支美國大學頂級球隊垂青和看中的原因。
現代籃球,尤其是NBA所需要的的大個子球員,已經不再是站樁式中鋒了,一個內線需要同時兼備籃下技術、遠投、以及策動進攻的能力,也就是大個子也要扮演後衛的角色。
「曾凡博是不是太瘦了?」不止一位球迷質疑。
(曾凡博飛扣)
但真正了解NCAA和NBA的圈內人士都知道,瘦弱的球員從來不會讓NCAA和NBA望而卻步,因為掛肉是他們可以進入職業才去更多考慮的事情。
這就是曾凡博的特殊所在,他有難得的大框架,以及再精雕細琢之後的無限可能性,更重要的是,這樣的能力不僅可以代表現在,更可以代表未來。
秋迪一談到這一點就特別激動。杜克大學畢業的他,對於籃球非常痴迷,而他也是最早開始跟蹤所有在美國打球的中國球員的自媒體人。他可以不顧成本的去追蹤那些完全不為人知的中國高中球員的一舉一動。然後完成編輯再上傳。現在很多中國高中和大學球員的原始視頻資料都要從他的平臺才能獲得。
在他的心裡總有一種使命感,或者說他想告訴別人的是,中國不僅僅有好的中鋒,而且可以在新時代裡真正用技術和對於球場的理解來徵服你。
「曾凡博不是他們印象中的那種中國天才球員,他不是姚明、易建聯、巴特爾、王哲林或者是周琦那些典型的中國大個子球員,他的風格實際上打破了人們傳統對於中國球員的普遍認知。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估計將會是裡程碑式的意義吧。」秋迪說。
他就像是中國男籃的另一種方向,另一個選擇。
曾凡博哪一點像姚明?
(岡扎加對曾凡博充滿期待)
因為疫情,曾凡博在4月份回國,解除隔離之後,正好趕上國青隊U17和U18內部熱身賽。
彼時,幾位一直在美國和歐洲高中打球的中國孩子們也因為疫情回來了,齊聚北京,之前的三場下來,各自也算有著不錯的發揮。曾凡博只趕了一個尾巴,還沒怎麼活動開,比賽就結束了。
但很多媒體,都抓住了這個機會,見到以及採訪了他。
一位曾經採訪過姚明的老記者有些感慨,「這孩子有點像姚明」。
倒並不是因為他的天賦與能力,而是他與媒體打交道的方式。「很穩當,很成熟,有種超越年齡段的冷靜和清醒,很清楚自己要幹些什麼。」秋迪這樣評價。
騰訊體育的CBA編輯繩垚第一次見到曾凡博,頗有些意外,「那站著那麼多人,一看這個孩子就覺得不一樣,身體的比例特別好,那幾個動作一出來就覺得,『嘿,這個行。』有些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站在那裡跟人說話還晃晃悠悠呢,他不一樣。那天,馬布裡和他的助教龍漢傑拉著曾凡博聊了一會兒,你看他站在那裡一點不生怯,有禮貌,很自信。好像已經有一種氣場了。」
6月初,曾凡博休整結束,眼看高中的網課也已經結束,短時間內回美無望,他回到了北京首鋼籃球俱樂部開始了系統訓練,順便也備戰有可能要進行的全運會。
繩垚偶爾會去首鋼參加活動,也見過幾次曾凡博,依然是抑制不住的欣賞,「這個孩子在公開場合,平和,不張揚。真好。」
關注曾凡博多年,並且後來成為好友的秋迪其實看到了對方更多別人看不到的一面。
他說:「他非常能夠融入到體系之中,無論是籃球體系還是周圍環境,這個特別難得。很多人不知道他即使高中校隊的戰術核心也是氣氛核心,他的隊友都特別喜歡他,而且足夠霸氣。」
(曾凡博進入中國男籃青年隊的視野)
好像中國留學生多多少少都需要時間,讓自己適應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無論是語言的不同還是環境的差異。可是曾凡博好像並沒有感受太多所謂的困難。
「到了美國以後先是在美國籃球學校和幾個中國孩子一起打球,後來到了這裡之後,一段時間就融入了。」曾凡博解釋自己能夠很快融入的原因很是有趣,「因為我是籃球隊的。」
似乎這個原因就是一切的答案。
曾凡博在籃球隊迅速找到了歸屬感。這所高中的實力在全美來說並不拔尖,但就是這樣,教練組可以圍繞著天賦很高的曾凡博指定進攻戰術,剛來不久,一個中國孩子就成為了戰術核心。但更重要的是,他受到了所有隊友的支持和喜愛。
「他不僅僅是和場上的隊友是好朋友,和那些很多不上場的隊友關係也特別好。尤其是替補上來,他不停的為隊友打氣。」秋迪接著說,「他是真正能讓全體育館高喊MVP的中國球員。」
好像,曾凡博走到哪裡都可以交到朋友,被人喜歡。
(曾凡博身穿國家隊訓練服)
前段時間舉辦的「全國青年籃球聯賽」,曾凡博也前往參加。一位熟悉多位中國籃球頂級球員的賽事負責人,毫不掩飾地表達對於這位年輕人的感受.
「他確實天賦很好,能力突出,又名聲在外,所以比賽對手明顯對他感覺是有針對的,舉個例子就是去年林書豪在CBA時的待遇。但是這孩子性格挺外向的,表現欲強,跟隊友處的都不錯。這次比賽的對手裡還有個明星球員叫廖三寧,他倆以前不認識,只是互相聽說過。這次比賽認識了,卻也成為了不錯的朋友,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在這位已經見了太多中國球員的資深籃球人眼裡,曾凡博很有天賦很特別,或者說已經「有點明星氣質了。」
結語
(曾凡博的未來充滿無限可能)
其實四月份,曾凡博就已經收到了岡扎加的招募消息。
他還想再等等。6月的時候,他曾經告訴騰訊體育自己的幾個小目標,他想參加全美高中籃球好手都雲集的棕櫚城陽光經典賽,如果表現好,甚至可以爭到更好的排名和評分,會有更多其他的大學對他進行正式的招募。另外,還想幫自己的高中籃球隊拿個冠軍。
但美國疫情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控制。本來以為八月有機會回去的曾凡博,慢慢地意識到了恐怕短時間內是無法再次回美的事實。
每一年對於一個高中籃球生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他們的年齡就是他們的財富和未來。11月的時候,他做出了決定,首先他從溫德米爾高中退學,返回國內完成高中的課程;然後,他決定向岡扎加做出自己的加盟承諾。
這份成熟與耐心,讓所有人相信,岡扎加是他的新起點,但不是他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