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無論是中國這邊各種和偶像不搭邊的網絡媒體、還是日本方面對偶像一知半解的眾多時評家和藝人,都對須藤凜凜花的結婚宣言發表了許多高論,有的說她是打破陳規的革命者、有的說她是敢愛敢恨的奇女子;與之相對的是,偶像業和偶像宅的形象再次跌到谷底……正因為無關者的發言佔據了輿論的主導地位,無水君覺得有必要讓大家認真看一下這起事件真正的當事人的想法。(當事人文章翻譯:無水君)
首先是這起事件中最關鍵的人物、事件的引發者——須藤凜凜花。21日晚她召開了記者發布會(只有一部分經過挑選的記者能進入),講述自己的心路歷程。次日早晨報紙刊發了她的親筆信,內容如下:
各位粉絲、各位AKB Group的相關者,這次讓大家擔心了,真的非常抱歉。
我是作為選秀生的一期生進入NMB48的,在NMB的活動過程中,粉絲的溫柔、成員和工作人員的溫柔及熱情讓我深受觸動,大家教會了我許多活著的美好之處。
「喜歡一個人」這種感情,進入組合的時候我也完全不懂得。只是,當真的了解到喜歡上某人的感情之時,在我心中,這份感情和對組合的感情我都想要去珍惜,同時我也有種背叛了全力支持自己的人的感覺,內心一直很糾結。
糾結之中,我決定兩邊都用最認真的心情去面對。我,作為須藤凜凜花,想要好好地從自己口中向大家傳達。雖然被認為任性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為了不讓支持著作為偶像的我的大家,最先從新聞報導裡知道這件事,而是由我親口告訴大家,所以我選擇了在總選舉這個場合向大家告知。
容我再說一遍,各位粉絲、AKB Group的各位相關者,這次造成了騷動,真的非常抱歉。
傷害了為我應援的各位,我真的是滿心歉意。
對於培養了我的各位粉絲、各位成員、各位工作人員,還有這個Group,我十分感謝。
從今往後,我也要堅持自我,並且絕不會放棄和粉絲們一同追逐的夢想,可能的話,希望有生之年能在大家看得到的地方繼續實現夢想。
2017年6月21日
須藤凜凜花
雖然總選時說不會畢業,不過她還是宣布了畢業,畢業時間未定,結婚會在畢業後
其次是AKB48 Team4的成員込山榛香(暱稱komi),她在總選後發了一篇手機博,講述了她對偶像的看法,可以視作部分成員對須藤事件的一種反應和思考,很多粉絲看了都非常感動,其中一部分內容是這樣的:
之前有認識的人不帶惡意地問我:
「反正偶像背地裡都有男友吧?」
說實話,我很震驚。
所以,我想用力地說一句:「請不要把偶像當成傻瓜!」
正值大好年華的女孩子們,
談談戀愛、和和朋友一起玩樂,是很平常的事吧。
但是komi我們是偶像。
因為有各位粉絲們的應援,普通的女孩子才能成為偶像。
我想,對這樣支持我們的各位粉絲,komi我們能做出的報恩,就是「做個偶像」。
比起男友,粉絲們的存在要來得更重要。
去年拿到第21名,今年卻掉落到52名的込山
最後是漫畫家兼偶像評論家、同時也是AKB粉絲的小林よしのり(小林善紀),他21日發布的博客用淺顯明確的語言說明了他對此事的態度,被粉絲稱為「大正論(無可挑剔的正確理論)」,可以視作粉絲意見的代表,文章標題是《AKB48 Group的墮落革命,我不支持》:
大島優子看了AKB48總選舉某成員的結婚宣言,生氣地說「這是搞什麼啊」,然後說這是我的心情,並亮出了Fuck的帽子。
這一舉動遭到了藝能界的許多非難,逼得優子發文謝罪。
優子做錯了什麼?我完全不明白。
看了優子發的視頻,我感到曾說過「粉絲的投票是愛」的優子,至今仍留有專業偶像的覺悟,心中十分佩服。
不許戀愛、不許做結婚宣言什麼的,誰也沒有這麼說過。
想說的不過是不要再騙粉絲錢了而已。
戀愛宣言也好、結婚宣言也罷,在粉絲花錢之前先說好,那就一點問題也沒有。
只是這樣的話,我想是到不了那個名次的。
連處女宣言都說了、直到總選前最後一刻還在煽動粉絲花錢的某成員,其實早已經被周刊文春拍到沉浸在郎情妾意中了。
那人知道要被爆料,所以先下手為強,發出了結婚宣言,不就只是這麼回事嗎?
反過來利用緋聞、變得有名,這是指原莉乃開創的AKB的應對方法之一。
與其唱反調的是高橋朱裡和岡田奈奈的總選演講,抨擊優子的那群人聽過她們的發言嗎?
AKB Group中有著「努力一定有回報」這一源自高橋南的傳統,用不屈的精神貫徹著這一傳統的荻野由佳的演講,這群人聽過嗎?
將緋聞當作邪道、敬而遠之的高橋、岡田、荻野們的精神,明明才是應該受到稱讚的,然而破壞衝動和價值紊亂的熱衷者們,卻抨擊了大島優子。
王道荒廢、邪道橫行,這還是AKB嗎?
喜歡緋聞的話,明年做懷孕宣言就好了。
「其實我,偷偷戀愛、懷孕了——!」
「恭喜——!」
「但是墮胎了、離婚了,又和別的男人再婚了——!」
「恭喜——!」
「而且還是婚外戀最後小三上位哦——!」
「恭喜——!」
確實是革命啊。
墮落革命。
看過來自當事三方——須藤本人、組合成員、AKB粉絲的發言後,最後是無水君的發言時間,部分內容來自這兩天無水君在微博寫的評論。
問題一:須藤凜凜花是腐朽規則的打破者?
對須藤持肯定觀點的,絕大部分都是對偶像知之不多、甚至毫不了解的「圈外人」,他們之所以支持須藤,不是因為心疼妹子被「壓迫」,而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打心底裡瞧不起偶像和偶像宅。在他們眼中,偶像宅和偶像之間發生的,純粹是一場下流的交易,偶像賣笑媚宅賺取名利,宅男要麼是把偶像當作陪酒女來消費的色胚、要麼是把偶像意淫成女友的蠢蛋。
komi文中那句「請不要把偶像當成傻瓜!」,正是對這些人說的。看了上文komi的文章,這群人不知道做何感想?也許只是把她當成一個高明的騙子吧。但是無水君相信komi的心意,願意花錢為偶像應援、一擲千金的宅男們,也是這樣相信著自己喜歡的偶像的,他們相信自己的偶像真誠、克己、努力、向上,如果他們的心中有一絲懷疑,這錢多半是花不出去的。存在於偶像和粉絲間的羈絆,正是這樣的信賴關係。
我們可以類比父母與子女的關係——雖然父母會在子女身上花錢,子女長大了又會回過頭來照顧父母,但這並不是一種交易,而是愛與報恩——這也是粉絲與偶像間經常會用到的兩個詞。本質上來說,愛與報恩都是非強制性的(如果一個父母養育子女是因為義務,那這個父母已經失格了)、並且是且僅是在其完全自發的情況下才有意義。確實,我們可以觀察到雙方之間存在著某種交換,但這絕不是交易和買賣,而是交換禮物的交換——我把我最真的東西送給你,你也回贈以你最真的東西。
最高層次的偶像與粉絲的關係,正是這樣禮物式的交換。這是一種無謀的、非算計的行為,雙方懷揣著極大的勇氣與信賴,將自身完全地投入這關係中。他們明知對方的背叛會給自己帶來極大的損失,但仍然選擇了相信彼此,並相信這種信賴最終會招來美妙的奇蹟:我真誠地面對你,而你也恰好真誠地面對我。這無關合同條款,也無關契約精神,正因為沒有強制的約束,發端於信賴而非恐懼,這種奮不顧身的姿態才如此閃耀。
只有三流的偶像把和粉絲的關係視作商業交換,所以要偷偷談戀愛,害怕被粉絲知道,其實是自己在物化自己。而最可惡的偶像,則是須藤這樣的,不僅利用了別人的信賴,還要反過來以此自我標榜——其實只要認真審視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就能清楚知道她打破的不是規則,而是偶像活動中最為珍貴的信賴關係。
須藤和komi只能選一個支持,支持一方就是對另一方的傷害,無水君選擇支持komi,就這麼簡單。支持須藤的人,希望你們也和komi這樣的偶像劃清界限,因為你們認為她為粉絲做出的犧牲是愚蠢且無意義的。
問題二:須藤凜凜花是敢愛敢恨的性情中人?
與須藤的親筆信一起發布的還有她的長文對談,無論是親筆信還是談話中,她最堅持的一點是:喜歡男友的感情和喜歡組合的感情都是真的,哪一邊都不想放棄,而在總選上宣布結婚,正是因為不想對粉絲說謊,是貫徹了這份認真的結果。所有為她辯護的洗白言論也基本上是這個路數,認為她向粉絲宣布結婚,是誠實和勇敢的行為。
真的是這樣嗎?No。須藤和男方相識是在一年半前,據說她對男方一見鍾情。如果她像她所說的那樣誠實對待粉絲的話,這時她就應該告訴粉絲自己喜歡上某個男人了。這是她錯過的第一個時機。然而她所做的是:向粉絲隱瞞了這點,並繼續和男方見面,持續了一年多,並心安理得地拿著隊內的優質資源;去年的總選舉,粉絲把她投到了第44名。
須藤和男方確認戀愛關係是在去年冬天,雙方得到了家庭的認可。如果她像她所說的那樣誠實對待粉絲的話,這時她就應該告訴粉絲自己談戀愛了。這是她錯過的第二個時機。然而她所做的是:向粉絲隱瞞了自己已有男友,和男友偷偷約會,持續了大半年,並報名參加了今年的總選舉。
須藤得知自己和男友的事情被周刊文春拍到,是在6月9日,而總選舉是在6月17日,之間有一周以上的緩衝期。如果她像她所說的那樣誠實對待粉絲的話,這時她就應該告訴粉絲自己被拍到了,讓粉絲不要再投票了。這是她錯過的第三個時機。然而她做的是:向粉絲隱瞞自己被拍到的事實,直到投票的最後一刻,仍然在拼命向粉絲催票,讓粉絲一定要把她投進選拔。
須藤最得意的一點就是,自己好像同時認真地面對了事業和愛情,然而粉絲噴她的點恰恰在於她不認真,真正認真的人是無法說出兩者都要這種話的。這就像渣男腳踏兩條船,還要說我對兩個人都是真愛。如果他事先和兩位愛人溝通過,倒也罷了,然而他是在偷偷劈腿了大半年、結果事情敗露後才來大談「真愛」的,如果沒有敗露,恐怕還要繼續「痛苦地」劈腿下去呢。
對於須藤,其實只要一句話就能讓她的虛偽無處遁形:如果沒有被文春拍到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畢竟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裡,她有無數次的機會向粉絲坦白,但她選擇了沉默,並繼續利用粉絲的信任來從中獲利。
問題三:須藤凜凜花是挑戰戀愛禁令的女權鬥士?
就像小林よしのり上文說的,誰也沒說偶像不能戀愛、結婚,只要事先說清楚就什麼事也沒有。認為須藤在挑戰常規的人,恰恰是因為對偶像史毫不了解。
真正挑戰過偶像不能戀愛、不能結婚這條默認規則的人,不是須藤,恰恰是48系自身。AKB過去的姐妹團SDN48,成員年齡全部超過20歲,不僅可以自由戀愛,甚至成員中還有一名已婚者,她叫二宮悠嘉。她也是48系史上第一位人妻偶像,和須藤不同的是,二宮加入SDN48不僅得到了丈夫的同意,粉絲也對她的已婚身份完全知情。
AKB還曾經有過一個叫「大人AKB」的企劃,作為限定成員加入AKB的塚本まり子不僅是一名人妻、還是兩個小孩的媽媽。她在AKB活動了4個月,和成員一起上公演、出外務、參加握手會,島崎遙香還給她取了暱稱叫「まりり」。粉絲不但對她沒有牴觸,反而用更大的包容心和善意來對待她,為她熱情聲援,這也是因為她誠實地對待粉絲,毫無隱瞞的緣故。
這才是偶像爭取自由戀愛、結婚權利的正面挑戰。雖然從結果來說,SDN48最後解散了,塚本まり子也回歸了普通人的生活,算是挑戰失敗,但這也是光榮的失敗,因為其中沒有半點欺瞞,她們也和粉絲間構築了可貴的信賴關係。反過來,那些說須藤是女權鬥士的人,就像說貪汙的會計是在反抗資本主義一樣好笑。
問題四:須藤凜凜花是顛覆偶像界的革命者?
很多人好像以為,戀愛禁止條例是AKB獨有的不人道的規則。這種人大概從來沒有認真觀察過娛樂圈?只要是明星,或多或少都在從自己塑造的形象中獲益,比如鑽石王老五、比如金童玉女、比如恩愛夫妻、比如好爸爸好媽媽……正因為能從中獲益,所以維持這一形象就變得十分重要,只要看看隱婚幾十年的劉德華,就知道這絕不是偶像界獨有的情況。即便在偶像界內,傑尼斯的男偶像們並沒有戀愛禁止條例,但也沒有人真會傻到以為那些人一把年紀還不結婚全都是因為喜歡單身生活。
然而,「維持良好形象」這點在娛樂圈僅僅是一種潛規則,這就造成了很多明星雖然從形象中獲益,但當虛假的形象被戳穿時,就反過來扯起隱私、人權一類的大旗來為自己辯護。比方說一對明星夫婦平時天天秀恩愛、一起上節目、拍廣告、撈金無數,當被小報記者發現他們其實早已離婚時,他們便說這些都是個人隱私,希望外界尊重他們的決定、不要打擾等等……
因此說,這類情況絕不是偶像界獨有,也絕不是僅僅針對戀愛。由於是潛規則,所以當明星足夠無恥,曾經支持過他們虛假形象的普通人便只能吃啞巴虧。AKB提出戀愛禁止條例,將這個潛規則明文化、公開化,正是為了斷絕自己的後路,從這種事後翻臉的綠茶婊模式中走出來。這才是真正的革命,是從無恥僥倖走向自律高尚的一步,而不是假裝不明白自己得到的這些愛的意義是什麼。而須藤所做的非但不是哪門子革命,而是開歷史倒車,回歸到那種陰暗的苟且中去了,她做的不是什麼前所未有的大膽之舉,而恰恰是很多明星每天都在做的事。
戀愛禁止條例不是泯滅人性的規則,而是人宣布從豬的苟且中走出來的誓言。戀愛禁止條例的意思是:我明明可以像須藤、像男偶像、像許多明星一樣,一方面享受著單身形象帶來的異性好感,另一方面在被拍到戀愛緋聞時表示戀愛是自己的正當權利、無視自己從虛假形象中獲益的事實……但我選擇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