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種菜瓜籽和葡萄
我們院兩排房之間的間隔有十來丈寬吧，家家都會在自家前面的空地上種上點菜或向日葵、蓖麻什麼的。
那年父親在院裡種了一些向日葵，也種了幾種菜，有茄子、絲瓜、蛇豆、柿子椒；並搭了一個木頭的南瓜架，架子的一頭搭在房上。父親和我精心的澆水施肥，各種瓜菜長得特別好，南瓜的藤蔓爬的很長，在房頂上茂密地扎了營，摘南瓜要爬到房上去。房頂是斜面山字型的，鋪著瓦，爬上去摘南瓜是有點危險的事呢，但我特別樂於幹這種事。
那時家家都會有一桿秤，為了心裡有數，很多東西都會去稱。那一年我家的南瓜收了有三、四百斤。蒸南瓜塊，煮南瓜粥，炒南瓜片，做餃子餡；雖然不愛吃，但是卻能撐肚子頂糧食。吃過南瓜的籽，會洗淨放在蓋簾上晾乾；夏天吃過西瓜的籽，也同樣是這樣洗淨晾乾，炒著吃。
秋天，種的向日葵該收穫了。葵花籽顆粒飽滿地擠在一起，壓得向日葵的頭低了下來，不會再朝著太陽轉了。向日葵的頭大大小小，大個的直徑能有一尺多，小孩們會剪下向日葵的頭，掰下一塊摳出裡邊的籽吃。葵花籽的品種很多，長的、短粗的、還有一種吃起來嘴唇都變成了紫色。我們坐在小凳上，用手把向日葵的籽搓到大盆裡。那年月很多物品都缺，但葵花籽、西瓜籽、南瓜子，我們可時常有的吃呢。
又一年，父親拿來了兩支葡萄秧，說一支是馬牙葡萄，另一支是玫瑰葡萄；我們家的南瓜架就搖身變成了葡萄架。從那以後，每年葡萄的壓支、修剪、施肥、澆水的這些事我都會很用心的去幹，同樣我家的葡萄在整個院裡長得最好。
夏天葡萄架可以遮陽，我和小夥伴經常會在葡萄架下下棋、打牌或玩別的遊戲。秋天奶白的馬牙葡萄和紫色的玫瑰葡萄掛滿了葡萄架，很是好看。有人到家裡串門，家裡人就會剪一串給來人品嘗，也經常會剪一些葡萄送給鄰居吃。晚上睡覺以後，由於我的房間外面就是葡萄架，會經常聽到「咚、咚」的聲音，那是有小孩蹦起來在抅葡萄。
記得是六八年的八月三十號傍晚，天突然黑了下來，頃刻間雷聲滾滾，大雨如注，緊接著桌球大小、夾雜著大小如拳的冰雹傾盆而下。我恰巧在屋裡，北窗的玻璃一下子全都砸碎了，狂風裹挾著雨水和冰雹也進了屋。整個過程也就是十幾分鐘，我推開屋門一看，滿架待摘的葡萄被砸得精光，大樹的樹枝折斷樹葉也掉光了，院子裡一片狼藉。驚魂未定的人們紛紛跑出家門，老人們議論說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大的冰雹；大人們在收拾沒有來得及收進屋裡而被砸壞的東西；小孩們則光著腳，在冰涼的雨水裡（夾雜著冰雹的雨水出奇的涼）找圓和大的冰雹玩。
我家撿起了一大盆被砸下的葡萄，這些葡萄正是到了該吃的時候，就招呼街坊們來拿。第二天，街上的水果攤就開始賣幾分錢一斤的梨和蘋果，都是附近郊區果園被砸下來的水果；街上的路燈也被砸破了，路口有一面高大的宣傳牆，整體倒塌了。我想這次冰雹，北京的極端天氣記錄裡應該會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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