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烏警方告訴記者,此次抓捕胡雷香,確係因為2013年的通緝事項。至於其性別,「目前其戶籍信息上還是女性。」義烏警方也已經到達成都,準備辦理交接手續。
成都水井坊派出所民警也表示,抓獲胡雷香時,其確實稱自己做了變性手術。不過後續警方發現,這是她的謊話,「她現在還是女性。」
記者找到一個自稱是胡雷香的姐姐的女士,她稱,胡雷香是其父親「撿回來的」,「和我們沒有血緣關係。」而父親去世時,「她都沒有回來過。」她稱,撿回來的地方就是胡雷香戶籍所在地址:浙江省義烏市蘇溪鎮後店村6組。
後店村村長胡本有對胡雷香有印象,「前些年在外面做生意虧了,就一直沒有回來過。」胡本有反覆確認,胡雷香就是女性,「她父親早就去世了,家裡還有個老娘,弟弟也在外面,不同她聯繫的。」
「你們之前是男女朋友關係?」對於記者的詢問,李女士回應道:「嗯。」在一起那麼久,李女士說,並沒有發現胡雷香的異樣,「直到他(實為她)被抓,我還是覺得很扯——關於她是女性的說法。」按照李女士的說法,自己未曾和胡雷香住在一起過,也沒有與其有過性接觸,甚至男女朋友關係的描述也不合適:「是他(實為她)一直在追求我,曖昧期吧,我心裡還在衡量。」不過,李女士也承認,11月25日,自己曾經在後開的媒體公司群裡說過這樣的話:「我現在和他(指胡雷香,記者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胡雷香是沒有喉結的。「他說是因為胖。」至於鬍子,「他幾天不打理,臉上也會有像鬍子的毛髮長出來。」李女士印象中,每次胡雷香都打理得很細,「好像他很愛乾淨。」當面胡雷香還跟李女士「吐槽」過:要是能像其他男生那麼濃鬱一些,可以留鬍子就好了。「這些都是他主動跟我提起來的。」李女士也確認,胡雷香在員工面前說的「50萬」的事,「我沒有當面反駁,想的是他是總經理,不好拆他的臺。」李女士稱,等員工離開後,自己問過原因,「胡雷香說安撫員工。」「我就感覺自己太傻,一步一步被他騙。」回想起來,李女士抽泣著說道,「他演得太像了,公司也在開,也在做事情。」在她看來,自己也是受害者。記者從全國多個信息源了解到,幾年時間裡,女扮男裝的胡雷香輾轉全國多地,與多起經濟案件有關,涉案金額超過百萬。
早在胡雷香開這家傳媒公司之前,就在李女士擔任法人代表的餐廳,還發生過一次與胡雷香有關的20餘萬元的款項挪用事件。
有熟知內情的人士告訴記者,剛到餐廳工作時,胡自稱富二代,為了情懷做廚師。「6月份前後,他(實為她)自稱有太古裡的商鋪資源,還說李女士也去考察過。」上述人事表示,出於對李女士的信任,他們相信了胡的說法,「我們當然想要這個商鋪;
另外,在我們看來,他們倆當時已經是男女朋友。」不過胡稱,對方需要25萬元的意向金,「還說必須現金。」於是,餐廳的財務取了25萬元現金給了胡,「但是他一直也沒有給收條。」
多次索要不成,財務甚至報過警。「他的身份證應該是別人的真實身份證,當時通過了查驗。」終於有一次,胡被餐廳的合伙人堵到了。「他嘴上說下樓取錢,李女士跟著。但下去後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找了輛車跑了。」這件事後,餐廳合伙人也發現,胡甚至盜用過公司的公章租用豪車。
不過,李女士和胡的聯繫卻沒有斷。「他跟我解釋說,自己被別人騙了,我選擇繼續相信他。」這個情況,她並沒有告訴餐廳其他合伙人。
這並非是胡雷香涉及的唯一一起案件。
胡雷香落網的消息,也通過網絡傳到了南昌、青島、義烏等地。在那幾個城市,胡雷香都曾捲入數起經濟糾紛或案件。
在南昌,曾經支持胡雷香開「江西休斯傳媒科技有限公司」的男子「凱哥」告訴紅星新聞記者,這家公司令自己損失了約50萬元,「當時也有人去報警,我怎麼說呢,就當是投資失敗。」據他稱,「南昌空青傳媒科技有限公司」是胡雷香從其他人那裡找錢開的公司,「我聽說,也虧了別人二三十萬。」
青島的董女士稱,她被胡雷香喊一起開公司,「損失了七八十萬元。」同在青島的劉女士和丈夫告訴記者,他們被胡雷香遊說,加盟了其餐飲項目,「起初說走線上渠道,但是量太少,後來又給我們說,他找到了訂盒飯的公司。」
每天上千的盒飯訂購量,然而曾在該公司工作過的一名員工表示,事實上這個所謂的訂盒飯的公司就是虛構的,「是胡雷香偽造了合同。」因為這個投資,劉女士家的損失逾百萬。
還有更多人數眾多的受騙者,則是胡雷香運營的多家公司的員工,他們未發的工資和胡雷香向他們借的錢,尚無著落。只有在義烏的紙箱廠,確認了胡雷香工廠負責人的身份,其因拖欠員工11000元後逃匿,被懸賞通緝。
「其他地方的受害者,可以向當地警方報警。」義烏警方表示。記者也了解到,目前南昌、青島以及成都的受害者們多數都已報警。在成都被挪用20餘萬資金的餐廳,相關人員報警後獲得受理。南昌的受害者付先生和朋友於2017年在當地報警,之後警方以「合同詐騙」立案,青島的劉女士和丈夫也在今年1月報警「被詐騙」,警方認為有犯罪事實發生並立案偵查——胡雷香在成都落網後,他們也找到當地警方報告了這個消息。
記者調查發現,胡雷香從不用真實姓名和身份,很多時候就像個影子。在南昌,胡雷香用的代號是「蘇木」,使用的則是一個「石某堯」的身份。南昌的付先生,2017年曾經入職過「石某堯」開的「江西休斯傳媒科技有限公司」,為了「石某堯」子虛烏有的「音樂節」,曾和朋友分別投入了十萬,之後他們才發現,這個自稱「石某堯」的人,其真實身份其實是胡雷香,是一名被通緝人員,其開公司、辦理業務都是用的公司一名工作人員「石某堯」的身份。「報警當天,胡雷香就失蹤了。」付先生說道。付先生還提供了一份當年南昌警方的立案通知書。因為在青島時吹噓過自己在南昌的「事業」,留下的線索被青島的受害員工王先生等抓住,並確認了胡雷香的身份。他說,胡雷香還欠他5萬元的借款。「在青島,胡雷香用的代號是『白水』,拿的是一張『莊某寧』的身份證。」這個身份證,青島的董女士很熟悉,她說,2017年下半年,胡雷香還是自己餐廳的員工,「當時我帶他(實為她)去秦皇島玩,給他用身份證買過火車票,還坐火車來回了。」而到了成都,胡雷香很多時候用的身份證則是「胡某傲」,其代號也換成了「三木」、「木水」以及「小北」。而據成都員工小劉的說法,他和胡雷香此前在另一家公司還是同事,「當時他(實為她)用的名字又是『黃盟』。」在成都,令餐廳合伙人不能理解的是,胡雷香不管去哪裡,再遠都不坐飛機和高鐵,「永遠都是要求開車。」對此,胡雷香曾有過奇怪的解釋,「他(實為她)說,自己有恐高症,又有什麼密集人群恐懼症。」
張先生自稱,他應是除了胡雷香的女朋友之外,與其走得最近的人,他說,自己甚至網貸十多萬給胡雷香「公司應急」。在青島,很多時候他是胡雷香的司機。他的印象裡,胡雷香曾經至少回過義烏和南昌各一次,這幾次都是他開的車,「成天成天的開,太累了。」
青島到義烏市車程900多公裡,到南昌市車程1000多公裡,張先生說,自己也問過胡雷香為什麼不選擇坐飛機或者火車,「他解釋說,火車、飛機的費用,和開車費用差不多,自己開車還方便靈活——我也就信了。」
有一次經歷令張先生生疑。「也是出差住酒店,胡雷香刷了『莊某寧』的身份證,但是人臉識別始終通不過。」
即使與胡雷香走得很近,前述的張先生也很難相信「他」的女性身份,「經常跟他(實為她)出差,包括平時也住過一起,很難想像他居然是女的。」但是他也提到不對勁的地方:「男生之間捶胸、摸一下大腿這些平常的舉動,和『白水』就不行,他會反感。」「他(實為她)的聲音,有點啞,像煙嗓。」成都的員工何女士和小楊表示,胡雷香身上最明顯的特點就是沒有喉結,「但是她有點胖,脖子也短,看不出來也覺得能理解。」不過面對青島的員工時,胡雷香的解釋是,這是遺傳。青島的董女士印象裡,胡雷香的聲音是:比男性細點,比女生粗些。「你看到他不會往女性那邊想的,就是街上經常能看到的矮胖的男性。」青島的一名員工說道。在熟悉李女士和胡雷香的人看來,胡雷香的手法甚至有點類似於「PUA」的精神控制。胡雷香對外自稱富二代,又租豪車,對李女士「常常打擊她,說她做事不動腦筋」;李女士也告訴記者,胡雷香多次聲稱轉述其父母的看法,「說他們對我的離異經歷有看法」,但是「胡雷香又說,他(她)覺得我不差,不介意」。前述人士告訴記者,胡雷香對於李女士常噓寒問暖,「甚至胡雷香住處的WiFi名,和他聲稱要在國外開的西餐廳的名字,都有李女士的名字。」胡雷香在南昌和青島時,有過一名戶籍南昌的女朋友籲某。在和成都的女朋友李女士聊天過程中,胡雷香還提到過籲某。胡雷香在青島開辦的多個公司,籲某或者擔任法人代表,或者充當大股東。通過微博記者聯繫上籲某,她稱自己也是受害者,現在則是欠了一身的債,「房子賣了,家裡人的錢也借了,每個月還要還錢。」不過詭異的是,籲某在與一些受害者的聊天記錄裡,稱其遭遇的是一名男性,還「同過房」,甚至受害者劉女士去維權時,「她還展示過兩人同居房間裡的保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