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小智
▼
流浪漢們的潛規則
聽他說自己10年前從安徽老家來到北京,那時候30多歲,身體壯實,就在工地打工,自己隻身一人沒什麼牽掛和負擔,工資算下來自己過的也不錯。
再之後就是因為一次事故,幹活時頭部被鋼架撞到,傷到了神經,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跟我說老天不公平,這一傷,他失去了一切。這一切不是什麼愛人朋友,而是好好活著的機會。這是他本來一直每天追求的要求最低的事情。
說這些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擦了一下眼角,我本想遞一下紙巾,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我低頭喝了一口可樂,希望抬頭的時候他已經把眼淚擦乾。
工地給的那點補償也就頂多讓他活著出院,康復後工作更是難找,也是那時候,他的口齒開始慢慢變得不清楚了,工作越來越難找,再之後自己一點錢都沒有了。這麼幾年過去,他終成了一個流浪漢,身份證早就過了該更換的年限,可連回老家更新身份證的路費也沒有,畢竟對他來說,這是一筆十分巨大的開銷了。
就這樣,他成了北京成千上萬個流浪漢裡的一員,他跟我說,吃飯要比找住的地方容易多了,北京大雨那年,好多地方都淹了,想找個橋洞睡覺簡直比登天還難,那次他基本都是在麥當勞睡的,但是因為他不願意在麥當勞躺在連排凳子上睡,覺得很不合適,所以大雨那幾天他就趴在桌子上睡,雨一停,就趕緊找了個橋洞連睡了一周。
▼
「臥底身份」的失意群演
當我開始接觸「黃粱」的時候就覺得他的眼神裡有著不一樣的東西,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只是腦子裡想起他的時候就出現了「黃粱一夢」這句話,所以姑且就叫他「黃粱」吧。
黃粱說自己的主要職業是臥底,當然,這被他稱之為事業,而不是簡簡單單的一種職業。
他跟我說,北京最早報出的一起震驚全國的某飯店回收地溝油做菜的新聞事件,就是他在飯店臥底了好幾個月才收集到證據,最後遞交給媒體電視臺才把這家飯店公之於眾繩之以法的。
對於臥底的事他說的很少,只是一直強調這是他的事業,他不圖能得到什麼回報,只是覺得這是一件公益的事,他會無償做下去,他像是一位英雄。
▼
重獲自由的人
他叫雷雷,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而今天是他從監獄中放出來的第一天。
5年前,一個發小介紹他去北京一家KTV上班,職位是保安,其實就是俗稱的看場子,維持秩序。
在KTV上班期間,有一次一波客人喝的很多,出來結帳的時候說帳單寫多了,也可能就是想賴帳,跟前臺大吵大鬧。「經理當時過去解決事,還沒怎麼說話呢就讓對面一人踹了一腳,我當時也是想在經理前面表現自己,上去就跟他們打起來了。」
「我也不記得當時都怎麼打了,地上有血,後來才知道,有個人的眼睛給打壞了,警察看了監控確認是我拿甩棍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最後那人左眼看不見了,失明了。公司這邊給賠了點錢,判了五年。要是不拿錢,肯定得更長。」
我問他,這五年過得怎麼樣,他說除了第一年特別難熬,後邊也就習慣了,一天一天過。最後這一年過得還挺快的,轉眼今兒這不都出來了。
我說那為什麼今天沒住在你哥家呢,幹嘛要來這待著。他低著頭,思考了一會後告訴我,「今兒我哥去接的我,今兒到我哥這,本來準備明兒跟我哥一塊回我爸媽那呢,他們住大興那邊。嫂子下班回來說要出去給我開個房」,他低著頭說這些的時候,我能看到他眉頭緊鎖,語速也很慢。
「我知道我嫂子是對我有偏見,估計是怕我帶壞他家孩子,要麼就是怕鄰居對他們家有看法。他倆因為這事吵起來了,我能理解嫂子的想法,我也不想剛出來就給我哥找麻煩,我跟我哥說先去朋友那住,就跑出來了」,說完後他又呵呵笑了一下,接著說,哪還有什麼朋友啊,都不知道這會他們都幹嘛呢。
聽他說了這麼多,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五年的牢獄生涯對於一個人意味著什麼,可能一般人很難感同身受。我也為他擔心,重獲自由後,與社會脫節五年後,未來的路能否走的順利。而擺脫掉人們對「服刑人員」的偏見,需要多久?
本文素材均來自於微博@少年你腫麼了。微博@西土瓦言成說,有次發神經,凌晨從東二環騎自行車到王府井,讓我印象最深的的就是回去的路上一個美團「大叔」從我身邊過,在空蕩蕩的朝陽門內大街上對著手機大喊「老婆,我想你了」。
很多時候人們寧願去關心一個蹩腳電影演員的吃喝拉撒和雞毛蒜皮,而不願了解一個普通人波濤洶湧的內心世界。尋到打出了讓天下沒有失業者的口號,我們不只是說說,我們正在一步步前行,世界終究會變得更美好,不是嗎?
這是一個有溫度的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