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遇到挑戰
上課開會都能很快適應,比較難適應的是這裡的乾燥,更難適應的是教學。
教了20多年書,第一次覺得教書如此不易。我支教的哈密市一中是個民族學校,絕大部分是維族學生,還有哈薩克族和回族孩子。今年是民漢合校第一年,才招20多個漢族學生。
雖然我已經提前了解過學生的情況,知道他們的漢語基礎不好,但我沒想到竟然如此薄弱。已經是高中生了,除了講解課文內容,我還要花相當多的時間教他們字音字形。「攜來百侶曾遊」和「曾記否」的「曾」,單是糾正讀音我就用了三節時間,每次都有人讀成zeng,還一臉無辜的樣子。今天要開新課,課前我問:「關於《沁園春·長沙》大家還有不理解的地方嗎?」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沒有。」眼裡的自信和純真讓我忽然也有了信心,完全忘記他們的實際情況。新課是戴望舒的《雨巷》,雖然我知道,在乾旱少雨,地域廣闊的哈密講解《雨巷》,學生難以理解其中的意境,但我還是想用文學的魅力去感染他們。
範讀後,我問:「這首詩寫的好嗎?」照例是異口同聲的好。又問,聽完你有什麼感受?有什麼要說的話或者問題?有人搖頭,更多的是沉默。我介紹完背景,把生字詞都寫在黑板上,只標註音,口頭解釋了詞義,讓他們帶著感情去讀詩。這時,問題出現了,不斷有人舉手問字的讀音和寫法。那麼好的一首詩,生生被他們用新疆普通話念成了乾巴巴的說明文。我無語,只能為戴望舒一哭。哈密的秋天很美很涼爽,可學生的現狀讓我很沮喪。
想起第一次聽當地老師講課的時候,聽她詳細講解字音字形,近義詞語辨析,還覺得純屬多餘。她布置的作業是:字音字形、詞語意思每個抄兩遍,作者簡介抄一遍,我還暗笑,覺得像小學生的作業。當時我只讓學生們把課文注釋的詞語意思抄一遍。結果卻是:有的把注釋全部寫下了,包括選自《毛澤東詩詞選》(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版),這是很聽話的學生。有的只寫上闋注釋,且偷工減料,十個詞只寫五個,這是偷懶的學生。有的抄寫的是譯文,天知道他們從哪裡抄的,要命的是把「譯文」寫成「擇文」,還振振有詞地說,老師就是讓寫擇文的,這是上課沒有注意聽講的學生。還有抄錯的,把橘子洲的「橘』和浪遏飛舟的「遏」字寫錯的超過十個,這是基礎不好的學生。還有把漢字寫得歪歪扭扭,丟胳膊少腿兒的,滿紙都是蜘蛛在爬的,這是學習態度有問題的學生。全班49人,幾乎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再想想今天出現的問題,我覺得我對學生的了解太少太淺,過於樂觀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