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是尋常卻又特別的,這一年的不同記憶,來自高原。
6月30日,在拉薩貢嘎機場,我第一次踏上這片離天空最近的土地。從內陸平原到世界屋脊,在夜空星辰似乎觸手可及之時,帶著還沒來得及消化興奮,就迎面遇上「高反」挑戰,人也像踩在一堆棉花上,無力而綿軟。在這裡,似乎瞬間化身《瘋狂動物城》裡的「閃電」,一切都要慢慢來,更別說跑跳或運動了。也曾討教如何緩解高反,得到的回答是:湖南過冬靠一身正氣,對抗高反則全憑意志。「前三天一定不要洗澡,感冒引發肺水腫可是要命的。」房間裡,醫生對我們一行八人反覆強調。進藏第二晚,部分隊員開始出現腦袋脹痛、胸悶心悸、無法入睡、噁心嘔吐等症狀。在倍感不適的情況下,只得連夜請來湖南援藏醫療隊。面對高原給的這個「下馬威」,說毫不畏懼肯定是假的,但也正因如此,讓我切身體會到高原生活的不易,也更為欽佩那些長期在藏人員。相較於部分人「一輩子必須來一次西藏」的一時興起,他們選擇長期紮根於此,是需要莫大勇氣和意志的。分配工作崗位時,基於對女生的照顧,山南市院打算讓我去一個相對輕鬆一點的部門。作為一個暈車專業戶,這個崗位對我來說最大的誘惑便是可以減少去基層偏遠地方開展工作的次數,不用舟車勞頓。可糾結的是,要去的部門並不是我的對口業務,且與之相關的工作我之前甚少接觸了解。我尋思,我是來援藏不是來進修的呀,援藏期本就不長,到時候還得花時間精力去適應和學習,又怎麼來得及好好開展工作?面對這樣一道選擇題,我有過糾結,卻也很快在心裡給出了答案,我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最終也如願分到對口業務部門,開始了我的高原公益訴訟之行。
「快看,猴子要爬到我們車上了!」車子剛停在路邊一會兒,幾隻小猴就迅速扒上了車窗,「猴視眈眈」地盯著我們手上的餅乾。我哪見過這陣仗啊,頓時有點慌,司機卻淡定地搖下車窗,邊說著「莫慌莫慌,這種情況多的是」,邊把餅乾遞了出去。小傢伙們一把抓住塞進嘴裡,猴急的樣子仿佛剛才開庭時餓到不行的我們。我想,這裡的猴子之所以敢這麼潑,大概正是因為這片土地給了它們「撒潑」的底氣吧。作為一名檢察人,能做的便是用「公益訴訟」去更好地守護高原生靈草木,讓猴兒們一直「潑」下去。
下班歸來,開始享受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刻。突然手機震動,電話那頭一個女聲傳來:「老師您好,我是✘✘縣檢察院的,有個案子想請教一下您……」不知怎的,這聲「老師」讓我有點惶恐,進入檢察系統不過幾年,如何擔得起被人喊作「老師」?不過此刻也沒工夫寒暄客氣了,與她在電話裡溝通完案情後,我趕緊開始查法條資料,思考這案子怎麼辦比較好。次日早上,我便趕往單位將整理好的辦案思路及方案發過去,督促其抓緊時間立案辦理,並委婉告知以後不用叫我老師。對方回答:「好的,老師。」我無奈,只得笑笑。
「老師,我們這裡發現一個河流汙染的線索,想跟您溝通下。」幾天後,我又聽到了那聲熟悉的「老師」。「有現場照片嗎?我需要了解下情況。」看著發來的照片,我驚訝之餘更深感氣憤,難以想像高原上的一汪清流,竟被大量廚餘垃圾和塑料易拉罐等髒亂廢物所汙染。事情刻不容緩,太多問題急需解決,思慮過後,我想當務之急便是召集相關單位開一場磋商會,制定一個科學有效的整改方案。環境汙染無小事,我趕緊將情況向領導匯報,並趕赴實地處理。磋商會取得的效果令人欣慰,事情圓滿解決,回去路上頓覺心內石頭落地,只餘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