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小人:《兇手不只一個》的生命不會因下架而消失

2021-03-03 小強蜀熟

有生命力的音樂,是殺不死的。

這次採訪小人,出於以下幾個原因:

一、我十年前就在街聲streetvoice聽小人的歌了,一直很欣賞他;

二、小人參加了今年《中國新說唱》體育館海選,但遺憾落敗;

三、4月30日,小人的代表作《兇手不只一個》在網易雲被下架;

四、內地聽眾對小人所知甚少。

為什麼今年參加《中國新說唱》?

事實上因為這個節目的播出,讓許多沒聽過嘻哈的年輕人也開始聆聽這樣的音樂,除此之外,它也是個相當大的平臺,因此我還蠻期待能藉由節目的播出,讓我的作品被更多人聽到,但參不參加其實也猶豫了很久,因為我其實覺得自己的作品不太算是外放的類型。

鄧紫棋沒給你鏈子,你當時是什麼感受?

其實感受是蠻複雜的啦,最主要是對自己的表現失望,在這次60秒的呈現上,我沒有掌控好律動,也因為歌詞改過,但練習不夠,所以沒能很穩地呈現,我覺得是學到一次經驗跟教訓。

林佳在微博上發飆,為你鳴不平,「小人老師好歹入圍過金曲獎,你聽得懂他歌詞嗎?」你對此有什麼想說的?

真的是謝謝佳哥力挺。那我是覺得說每個人對Hip-Hop的見解都不太相同,一方面也由於這是個比賽,每個評審判定的標準可能都不太一樣。那無論鄧紫棋老師有沒有聽得懂我的歌詞,我想我有努力去表達這部分了,所以盡力就好。


BR作為唯一晉級的臺灣選手,你覺得他能取得怎樣的名次?

我認識BR真的很久了,我覺得BR真的非常用心對待Hip-Hop這件事情,把Hip-Hop當成他生活的一部分,比如有次我住他家裡,那天我們一整天都在想韻腳,我覺得他就是無時無刻都在練習的一個人,我覺得有個非常厲害的地方就是對音樂的最新的一種——比如歐美正在用什麼新的flow、新的曲風,他都會第一時間想知道,保持非常大的熱情。我覺得這是BR非常強大的一個地方,他真的很認真、很努力在做這件事情,所以我當然希望他可以能夠得到很好的名次,但我覺得這個東西我說不準,所以不管有沒有晉級到前面的名次,我認為他都會一直不斷前進,我真的很佩服BR這個朋友。這次BR有跟我說,就是他為了準備新說唱的比賽,他決定去比的那天起,每天都讓自己保持寫一段verse的狀態,會讓自己保持在隨時都能準備好,所以我覺得這就是無論你是不是在做Hip-Hop音樂,或者是做任何事情,這個態度都是真正會成功的人的態度。我相信他會獲得很好的成績的。

你知道《兇手不只一個》被下架了嗎?你認為下架跟你參加《中國新說唱》海選有關係嗎?(下架剛好是在你參加海選後發生的)對於這首歌被下架,你有什麼想說的?

我是知道被下架的事,好像就是在海選隔天的樣子,有聽說微博上有發布這樣的消息。至於是不是跟參加新說唱有關,當然我並不知道。被下架的話,其實我並沒有特別想說的,我很用心地去生產這首歌,自己也很相信這首歌的意義和價值,所以我認為它的生命不會因為下架而消失 。

談談這首歌的創作背景。

這本身跟我成長的歷程有蠻大的關係,因為我相信不管在全世界哪個地方,學生群體一直都會有霸凌的現象,我在我自己的成長階段其實也看到非常多的狀況,包括我自己和我朋友們,所以我就一直想要寫這樣的主題,然後看到只要發生這樣的社會現象,有人被霸凌、被欺負,甚至因此而自殺,我都會看到一些跟事件看似沒有關係的其他人,比如說網絡上的留言。所以我一直想要寫,把我所看到的,我認為這是一個問題點的,值得懷疑的地方,我都會把它寫進去,所以我一直在沉澱這件事情。

有畫面感的歌詞、環環相扣的劇情,你是怎樣做到的?

我很喜歡推理小說,我一直想說是不是可以把類似推理小說的抒寫方法用到饒舌歌詞,饒舌的字數非常多,真的可以用很多甚至類似散文、劇本的方式來寫一首歌,所以我就覺得要用這樣的方式,因為這畢竟是我喜歡的一種文學,然後結合我喜歡的音樂,再加上我想探討的主題,去寫這首歌。

你是怎樣接觸到說唱的?

在我國中,大概在我十三、四歲的時候,我表姐推薦我聽熱狗的專輯《犬》,那時我整個人被嚇到了,就是為什麼音樂可以探討到這麼多當時的我的心境,其實就是被感動了這麼簡單。所以熱狗就是我第一次接觸到說唱的啟蒙者,但當時我還沒有想自己去創作,就一直到高中的時候聽Eminem,還有其他饒舌歌手,我才開始想說去創作,但我真的開始下筆寫是因為Eminem的電影《8英裡》,劇情有演到說他想要藉由說唱成功,被人家認同,甚至是相信的朋友跟他女朋友在一起之類的,或者是他被圍毆也好,其實我在高中參加街舞社,跳breaking,然後被打,被圍毆,所以我覺得那個電影的劇情簡直就像是我高中時狀況的反映。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力量,可以說我從這部電影裡面找到我想要成為的人,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因為這幾個元素我就開始去創作,開始不斷的寫歌,到我出專輯。

在你的創作生涯裡,哪些音樂人對你的影響比較大?

一開始是熱狗,然後一直到Eminem,再後期一點我很喜歡Lupe Fiasco,他們三個其實不太一樣,像狗哥作品很生活,很純粹,很直接的去講他的想法,Eminem就是年輕人叛逆期的一個榜樣,Lupe Fiasco在歌詞層面訴說了更多社會議題。後來到大學認識了更多的音樂人,但他們就不限於Hip-Hop音樂。到後來我聽Hip-Hop的作品並沒有比以前多,像現在我反而常常會聽一些影視劇配樂、搖滾、電子音樂。等於是說後期我在聆聽音樂上面不限制在Hip-Hop而已,我覺得有各式各樣的音樂對我影響都很大,比如說樂隊裡面像是加拿大的Arcade Fire,我很喜歡玩電動,所以我很喜歡聽一些植松伸夫在《最終幻想》裡的配樂,或者是Hanns Zimmer在《蝙蝠俠》裡的作品,所以任何音樂對我來說都是養分,這也影響到我後期的編曲,我會一直希望可以結合非Hip-Hop的音樂類型到Hip-Hop音樂裡面,我覺得這是很有趣的事情,也會覺得這樣創作起來很很有動力的。我曾聽過一個人,我忘記是誰了,他有說過音樂最重要是好玩嘛,所以我覺得一直去做新的東西對我來說那就是一個很好玩的事情,所以今後我也會繼續這樣做。

你的創作靈感通常來自哪裡?

我是高中開始創作的,那時靈感來自於生活,那也是最純粹的,就是你遇到什麼事情你把它寫出來。後來我開始喜歡看小說,還有我原本是喜歡看漫畫,所以我很多靈感就從這些書籍裡面獲得,像我之前有個作品叫《到處不存在的我》,靈感來自日本作家村上龍的《到處存在的場所,到處不存在的我》,像哈利波特我也做過一首叫《嘻哈利波特》,因為我很喜歡看漫畫、卡通,所以就寫了《灌籃歌手》,我喜歡看推理小說,就寫了《兇手不只一個》,還有因為喜歡看一些西部片,我寫了一首就是——我最喜歡的導演是昆汀,他有部片叫做《被解救的姜戈》,在臺灣這部片本來要被翻譯成《強哥好強》,但後來沒有這樣翻譯,所以我就寫了首《強哥好強》。我大學是念劇場藝術系,當時也讀了非常多劇本,了解一些編劇的理論,所以後期的作品很多都是有一些故事性的。

你最滿意自己哪首作品?為什麼?

我是認真覺得我並沒有所謂的最滿意的哪首作品,因為每首歌都想做不同的東西,所以每首歌對我來說都是一個宇宙觀,一個新的世界觀,當然就沒辦法去用所謂最滿意來比較。就像前面我提到我最喜歡的導演是昆汀,我記得他有說過一句話,如果你做出一個不好的作品,你就要三個非常好的作品才能彌補你的罪過。所以前幾年我都想一定要把我的作品做好,然後呈現新的東西,所以對我來說每個當下做的東西我都儘可能的去讓它成為那個宇宙的最滿意的狀況。

距離《小人國》發行已經過去六年了,這六年裡你主要在幹嘛?這六年裡你似乎寫的歌比較少(我只聽到了《在遇見你之前》《呂阿勒提戰記》《回到實驗室》,有寫別的歌嗎?)有下一張專輯的計劃嗎?

其實這六年裡可以老實說我覺得它是我創作的瓶頸階段,或者是我陷入一個迷惘的階段,我覺得在發行專輯之後,有個因素是我對於目前的一些工作開始有些倦怠感,我本身是很希望可以專注在創作上面,但在發行的時候常常會遇到一些需要在目前講的一些話,有時不太能夠做自己。當然現階段的我已經對這個層面不是像當初抱有排斥的態度,但當初在發完專輯的時候的確是有過這樣的狀況,所以在做音樂的時候沒有辦法像過去可以這麼直接、從容的去寫出一首歌,那對於作品的要求有時甚至會有點吹毛求疵,或是有點鑽牛角尖了。

不過在專輯的計劃上面已經有兩三個比較明確的主題,但我正在摸索現階段我比較優先該說哪件事情,最近我其實比較有釐清這部分,所以下張專輯我相信是可以在兩年內跟大家見面,所以真的很謝謝期待我的作品的朋友們,我會儘快呈現新的作品給大家。

有來內地演出的計劃嗎?

當然是有的,那這次很高興的是因為新說唱的關係來到上海,也認識了非常多的之前不認識的一些說唱歌手,包括新疆的、廣西的朋友,所以未來如果有機會真的是可以演出的,當然就是等新作品可以跟大家見面的時候。

你是全職的說唱歌手嗎?你的收入都來自說唱還是說有別的職業?

我現在不是全職在說唱,我正在臺灣的南臺科技大學流行音樂產業系任教,也擔任班導師,所以現階段其實是一邊任教一邊創作的生活。

你有看《中國有嘻哈》《中國新說唱》嗎?覺得這檔節目怎樣?

其實我只看過一兩集,覺得蠻有趣的。

內地的說唱歌手你欣賞哪些人?

其實近兩年我較少聽新的嘻哈歌曲,最近一直在研究其他領域的音樂。我蠻欣賞謝帝還有法老,也蠻喜歡Lu1的歌曲和他的內容,其實這次到上海參加新說唱也認識了一些新朋友,像新疆的HAbu和廣西的真龍街,也跟他們有作品想法上的交流,我覺得可以看到新一代年輕人在說唱音樂上的熱情和積極,都是讓我挺欣賞的地方。

臺灣的新生代你比較看好誰?

臺灣像ØZI的作品音樂性就很強,Leo王很有自己獨特的風格和味道,熊仔有深厚的文字造詣和超絕的作品概念,三小湯的作品非常誠懇動人,BR有特別的聲線、flow和即興功夫,這些歌手我都很欣賞。

你有想合作的內地的說唱歌手嗎?

不排斥任何機會,如果有特別好玩的主題我都會想嘗試,還蠻想跟法老還有萬妮達合作,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跨界與宋冬野宋哥合作。

在哪個音樂平臺可以聽到你比較完整的作品?(在那個音樂平臺你的作品不會被下架)

Youtube有較完整的作品,像蝦米音樂也有收錄《小人國》這張專輯的作品,不過剛看了一下,《兇手不只一個》也是被下架了哈哈,另外我有一些早期的作品都會放在StreetVoice,也歡迎大家聽聽。

你的社交平臺ID是什麼?(Facebook、Instagram)你在內地也有不少聽眾,為什麼不申請一個微博帳號和聽眾們交流呢?

我的facebook ID是「黃小人」,其實原本有經營facebook的粉絲專頁,不過我在2017年的時候把他關閉了,當時對於網路社交有點倦怠和反感,想要沉澱一下自己,未來有機會也會申請微博和大家交流

蛋堡在《中國有嘻哈》做大魔王時有說「得饒舌處且饒舌」,他說這句話是你說的,我想問下這句話是在怎樣的情形下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得饒舌處且饒舌」是我早期在StreetVoice個人平臺的頻道名稱,其實意思就是說「可以用說唱表達的任何事物就用說唱來表達」,因為我自己很喜歡用饒舌來表達任何大大小小的事,有天就突然想到這句話了。

公眾號後臺回復小人,可聽小人在streetvoice的老歌

我做了一個分享說唱視頻的公眾號叫RapTube,每天推薦我覺得不錯的說唱MV、紀錄片,長按下方二維碼即可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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