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網絡上流行過一個熱詞叫做「KY」,它來自於日語「空気が読めない」的發音「kuuki ga yomenai」的兩個首字母,意思是沒眼力見、不會按照當時的氣氛和對方的臉色做出合適的反應。
當一個人說出不合時宜的話時,別人會說:「這個人真KY。「
在人際交往中,越來越多人將察言觀色作為社會生存能力,運用在職場和親密關係中。
適度的察言觀色可以讓人與人的互動更加融洽,但是沒有原則和底線則會演變成不擅長拒絕的「討好型人格」。
蔣方舟曾經袒露過自己就是那種不會拒絕別人的「討好型人格」,「因為希望獲得所有人的喜歡,所以不敢發表自己的觀點,不敢反抗人和事。」
新播的日劇《風平浪靜的閒暇》中,女主大島凪也是一個擅於「閱讀空氣」、經常做出沒有底線的討好行為的人。這部劇一經播出,就在豆瓣上拿下9.4的高分(目前也維持著9.3的好成績)。許多網友看後都表示了強烈共鳴。
這並不是日劇第一次討論「討好型人格」。在《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裡,gakki飾演的深海晶也是一個職場和愛情中的老好人。電視劇是日常生活的一個縮影,這類題材的興起和火熱都說明了一類人的困惑。
我們或許都想成為那種圓融通透、對人際關係遊刃有餘的人,可是我們卻只能通過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和討好,來費勁維持關係,不敢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明明知道這樣傷害了自我,卻還是難以在他人的目光,在枝枝蔓蔓的人際關係中踏出改變的第一步。
「空氣是用來呼吸的」,但是對於總是忍不住去觀察空氣氛圍的人來說,卻是令人窒息的。
擁有「討好型人格」的人,總是害怕拒絕他人。在劇中,凪和同事說的最多的就是「懂的」、「我明白的」。即使錯誤不是自己造成的,凪也會因為同事的一個眼神示意,攬下錯誤。
被上司罵了之後
面對同事的假意安慰
表示理解對方甚至道謝
為了融入同事,即使自己帶了午飯,也會和同事一起去外面吃飯;
和同事拍合照的時候,即使發現自己的眼睛根本沒睜開,也附和笑著;
回答同事的問題的時候,會設想出多個答案,怕自己說出來的話會不合時宜...
而討好行為一旦開始,常常是沒有盡頭的。當討好者被貼上「好人」、「溫柔」、「樂於助人」等好的標籤,她們會不自覺地回應這些標籤,回應他人對自己的期待。
並不是每一個老好人都會被溫柔以待。在劇中,凪沒有底線和原則的討好,帶來的結果不是尊重或者同等的善意,而是同事越來越多的過分要求。
討好者常常是為了讓自己融入所在的圈子而去做個老好人,然而凪的同事們卻認為她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懂我懂」這樣溫暖他人、委屈自己的討好反而讓同事說出「我堅決不要成為大島那樣的人」的話。
「好可憐」
「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只要誇她就能幫忙」
「專屬承包工」
職場上的討好心態,讓凪在愛情中也習慣了順從。害怕對方不喜歡,自己被拒絕。原本是自然卷的她,每天都會早起把自己的頭髮一縷一縷地拉直。
最後,凪在幫同事加班期間,不僅得知了她從來都沒有真正融入到同事圈子裡的事實,還聽到了男朋友在他的同事面前吹噓自己只是因為「那方面和諧」才和她在一起的。
在凪的行為模式裡,可以發現很多「討好型人格」都擁有的特質,比如不懂得拒絕別人;害怕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會主動迎合別人;甚至主動道歉等。
太宰治在《人間失格》裡說——「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用滑稽的言行討好別人,那是我對人類最後的求愛。」討好者總是在想盡辦法去「閱讀空氣」,討好周圍人,但是卻忘記了人生是一場自我討好的過程。每個人的人生最後都是自負盈虧的,而「空氣」不過是吸進去然後呼出來的輕鬆存在。不被「空氣」裹挾,才是對自己的負責。
「討好型人格」最大的壞處是無法和人產生真實的關係。
蔣方舟說自己最初發現自己是「討好型」人格就是源於朋友曾經問她:「你是否產生過很真實的關係?」她反問朋友
:「什麼是真實的關係?」朋友的定義是:「你可以和這個人去爭吵,可以去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給他。」
蔣方舟的回答是沒有。因為不想和任何人產生衝突,也會很害怕讓人覺得不高興,所以她不會表達自己的不滿,也不會展示自己很憤怒的一面。
和蔣方舟講的「討好型人格」如出一轍的凪在公司暈倒後,醒來發現無論是男朋友還是同事,都沒有聯繫她,一個人也沒有。
看到她以前費力經營的人際關係,如泡沫一樣不堪一擊和虛假,是凪下決心過全新生活的主要原因。
面對「討好型人格」,各式文章都教導人們「做自己」,但這類話語模糊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自己」到底是什麼?
在劇中,女主凪決定重新開始認真生活的時候,她去到圖書館,準備認真寫下自己「想做的事情」,卻發現自己完全想不出來。
比起「做自己」,學會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是普通人更加容易去嘗試的。
在劇中,搬了新家的凪脫離掉了來自熟人的凝視,漸漸開始表達出自己的情緒,學會了拒絕。
買菜時,收銀員算錯了錢。凪糾結再三,還是回去和收銀員說了出來。結果收銀員不僅沒有像她預想的那樣覺得她在「找麻煩」,反而表示十分抱歉,
面對在職業介紹所認識的坂本小姐的推銷時,一向被認準是老好人,不會拒絕的凪第一次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感興趣。
很多擁有「討好型人格」的人都害怕自己在拒絕別人後,會產生衝突,讓別人不高興。但只有告訴別人你的真實情緒,別人才能夠去尊重。而且,結果往往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
就像凪在拒絕了職業介紹所認識的坂本小姐的推銷後,坂本小姐反而覺得抱歉,從餐廳追出來向凪道歉。後來,她們還成為了會時不時一起喝茶聊天的朋友。
討好者常常害怕別人會不喜歡自己。可是,誰又能做到讓所有人都喜歡呢?對於那些不喜歡你的人,一味討好也不會讓ta改變。做到讓自己的人生幸福,訣竅之一大概就如同日劇《被討厭的勇氣》裡提及的,要擁有被討厭的勇氣,才能讓人獲得幸福的勇氣。
而且,很多時候,在微小的事情上,踏出了拒絕的第一步,知道了拒絕他人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怕,接下去也會順理成章地一點一滴改變起來。
在嘗試了第一次拒絕他人的推銷後,面對偶然遇到的前同事,凪在熟悉的「沙袋時間」,也沒有再一味忍受同事的冷嘲熱諷,而是表達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最後,可能不是所有人都像凪一樣,擁有脫離熟悉的環境,脫離熟人凝視的機會和勇氣,但是我還是鼓勵受「討好型人格」困惑的人多多去表達自己真實的情緒。畢竟只有表達了真實情緒,別人才知道如何去尊重你。你也會知道,哪些人是因為你本身而愛你。和虛假的人際關係說再見,才能真正享受風平浪靜的閒暇吶。
很喜歡劇中住在凪樓上的老婆婆,剛開始出場的人物設定是一個時不時會在外面撿硬幣的人,路過看到的女高中生都很嫌棄她。
然而,婆婆的家中卻布置整潔。因為喜歡電影,所以家中還設有投影。她邀請凪一起和她在家中看電影,並且給凪吃了自製的巧克力百奇。本來還想著以後絕對不要成為老婆婆這樣的凪反而從婆婆這裡得到了鼓舞。
在他人的目光看來,婆婆的生活看似帶著「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的悽慘意味。但是她卻不在乎他人的眼光,把時間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喜愛的電影上。
回到家,看一部自己喜歡的電影,吃著自製的點心和泡的茶,是人生難得的愜意時光。
記得電影《荒野生存》裡有這樣一句臺詞是,「如果你認為人生的快樂主要源自於人際關係,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上帝將快樂賜給世間萬物,快樂無處不在,我們能從所有事物中體驗快樂。」
女主剛開始顧及他人目光
不敢撿回廢棄的電風扇
後來還是撿回家
並且刷成了金色
像向日葵一樣
🌻
最後,想來這部劇高分並非沒有緣由,成年人也需要一個風平浪靜的暑假,自由地呼入和呼出空氣。
做一個心思敏感,時刻「閱讀空氣」的人常常讓人疲憊。那些在人際交往上無法言說的灰心和失落就像是生活裡揮之不去的塵蟎,即使開心有時,崩潰也只需要一個輕慢的眼神、一句令人琢磨不透的話語。
做一個能夠自由表達自己真實情緒的人,珍重自己身上美好的品質。在用寬容和慷慨對待他人以前,請先這樣對待自己吧。
「我就是我
我生來如此
當我要笑
對了我就放聲大笑」
——普列維爾《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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