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評論】
對一個藝術家來說，最大的「特權」就是從不解釋作品的意義。但蔡國強最後還是給大眾一些時間，一些耐心，一些關於藝術修養與人性解放的普及教育。
籌備一年多，藝術家蔡國強在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的個展「九級浪」，以其代表性的「白天焰火」作品作為揭幕，同時也讓這位藝術家繼2008年的「大腳印」 焰火後，再次引起公眾而非藝術圈的關注。但大眾關注的重心，不是這位藝術家的創造力而是「放煙花是否環保」，著實還是讓我驚著了。蔡國強自稱自己是個浪漫多情的人，他覺得用火藥創造作品，就是最浪漫的事，但這一點，似乎並沒有吸引到敏感的城市人。
如果這場超現實的焰火表演是政府行為，是為一場大型活動或節日慶祝，相信大部分公眾會愉快地加入這場藝術的狂歡，但這個行為居然來自一個50多歲的男人，他為什麼就有這樣的特權，想當然地在黃浦江上放焰火，把「魔都」的天空搞得像外太空一樣。
難道就因為他的身份是藝術家嗎？
其實這不是頑皮的「男孩蔡」第一次在公共場合搞「破壞」。2012年聖誕節前，蔡國強和其他幾位世界級藝術家一起接受了美國國務院頒發的「美國國家藝術勳章」，還在美國華盛頓市中心的國家廣場上玩起了爆炸作品：製造了一顆黑色的聖誕樹。而2013年10月，蔡國強受巴黎市長邀請，在巴黎「白夜」藝術節期間，封閉塞納河，實施浪漫而性感的藝術項目《一夜情：為巴黎白夜藝術節》。而在這之前，塞納河已禁放焰火四十年，但巴黎為藝術家提供了特權。
這樣的特權不僅屬於蔡國強，也屬於每一個通過「藝術家」身份去記錄、對話世界的人。100多年前，當西方承認當代藝術的價值時，「藝術家」就和「繪畫工匠」有了本質區別，現代藝術家們是活在時代前面的一群人，他們代替大眾去思考，去發問，去批判，去解釋，他們擁有大眾磨滅的好奇心、想像力、先鋒思想與獨立意志。這就是一個藝術家擁有某種「特權」的前提。他用藝術作品來超越生活，我們當然也可以交出一點公共空間讓他們「撒野」。
其實，以今日蔡國強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他已經不需要在黃浦江上放焰火來證明自己。從上世紀80年代離開中國，以紐約為中心，在世界各地創作，在最頂級的美術館展覽，蔡國強把中國的火藥變成了「世界性的藝術符號」。但幾年前，當我跟隨蔡國強回到故鄉泉州，在海邊聽聞他的「鄉愁」，才知道這麼多年他有一個未實現的心願：在自己的家鄉建世界級的美術館，讓中國人也可以共享人類藝術的財富。
這倒不屬於「特權」，因為要實現這個目標，他必須親力親為，去和政府、企業溝通，去向中國公眾展現藝術的魅力與價值（拍賣以外的價值）。而這一次在黃浦江的「白天焰火」表演，蔡國強親自擔任解說，向公眾解釋為什麼要放焰火，這些焰火代表什麼意義。
「大家現在看到的不只是焰火，也是藝術，是裝置，是中國水墨，也是我對自然與生命的理解。」這是蔡國強對他作品的解釋。其實，對一個藝術家來說，最大的 「特權」就是從不解釋作品的意義。但蔡國強最後還是給大眾一些時間，一些耐心，一些關於藝術修養與人性解放的普及教育。
只要你敢，你也可以用想像力和創造力創造「特權」。
□徐寧（「文創中國」策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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