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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多少學過點世界史的人來說,美國是哪年建國的這個問題,應該不是問題,1776年嘛。
恭喜你,答對了!不過,等等,現在答案有變。另外一個答案是1619年。
搞什麼鬼?
進入深入了解之前,先說一句爛俗話,那就是「歷史是被人任意打扮的小姑娘」。也就是說,歷史可以隨便拿捏,捏成你想要的樣子;再說一句爛俗話,「歷史是勝利者的歷史」,顯然,在勝利者的話語權之下,失敗者想要的那個歷史版本是缺貨的。因此,你認為你看到的歷史,其實只是歷史的某個版本而已。既然歷史把握不住,「歷史虛無主義」就長期存在。
打了前面的預防針,我們進入正題。先說1776年這個官方、也是世人普遍接受的美國建國時間,在那一年,《獨立宣言》發表,正式揭櫫美國與英帝國脫鉤的序幕。而1619年,是第一批黑奴被賣到北美大陸的那一年(the first enslaved Africans arrived in the colony of Virginia.);注意,彼時尚沒有美國這個國家,現在美國的領土,當時還是西班牙、法國、英國、俄羅斯、墨西哥人以及眾多原住民(First Nation)的居住地。
這個1619的版本是從何而來的呢?這是《紐約時報》2019年提出的一個project,那年正好是黑人在北美為奴400的紀念。該項目力圖顛覆傳統的官方敘事,奪過主流話語權,重塑美國歷史,從而將「奴隸制和種族壓迫」置於美國歷史的「中心思想」上來:That project was a reframing of US history that placed slavery and racial oppression at the heart of the American story. 而按照傳統的、官方的敘事主線,1776年象徵著「自由」--- that liberty should be seen as the central theme of American history.
顯然,1776年和1619年之爭,就是「爭取自由」和「種族壓迫」之爭,也是「階級」與「種族」之爭,這必將影響美國的歷史的主線。如果1619年「得逞」,那麼美國的歷史就變成了「種族壓迫和反種族壓迫之爭」,而就不再是「自由、生命和對幸福的追求」,更談不上自由的燈塔、民主的福音、幸福的聖山了。
1619這股浪潮最早是從學界的開始,其發展之迅猛令人目不暇接,受到不少學校的擁抱,Many schools and universities embraced it and moved to incorporate it into their curricula 美國的教育是由各州自行負責,沒有一個全國的統一指揮,此風一旦成勢,官方話語必然動搖。但是,像國家敘事這樣的話題,當然不可能只停留在學術圈子中。今年是大選年,飛沫四濺,年中又發生的Black Lives Matter運動,更是風助火勢,1619年項目的橫空出世無疑給了自由派以新的彈藥轟保守派下臺。
川普們絕不會等閒視之,九月初,他就祭出「1776 commission」 以捍衛陣地:In a speech at the National Archives, earlier this month, Donald Trump, promised to create a to 「restore patriotic education to our schools」 and to counteract any effort to brand America as a 「wicked and racist nation」. 他甚至不惜將支持這一潮流的民主黨人標籤成「反美」:It provides a perfect chance to brand the Democrats as 「anti-American」.同時,他高呼要加強愛國主義教育call for patriotic education。
作為政治人物,今年的挑戰者拜登對此也無法置身事外,從民主黨的血脈衝動來看,他是傾向於1619的,但如果大張旗鼓地桴鼓相應,那麼又會疏離另一些他想贏得的選民,因此,他更可能採取前總統歐巴馬的姿態:he could borrow the framing used by former president Barack Obama at this year’s Democratic convention. Without referring to the 1619 controversy directly, Mr Obama acknowledged that the US constitution 「wasn’t a perfect document. It allowed for the inhumanity of slavery」. But, he continued, 「embedded in this document was a north star that would guide future generations . . . a democracy, through which we could better realise our high ideals」.
站在一旁看美國,1776和1619所代表的兩股潮流,其實一直都存在,只是1776年代表高大上的美國,1619揭示黑暗陰鷙的美國。美國的獨立,說到底是一批受壓的人在爭取獨立的同時,也在壓迫另一批人。當然,官方敘事不會自己打臉,說自己是黑暗料理的代表,應運潮流的必然,承接歷史的使命才會讓自己的誕生呼之欲出。
結尾再說一句爛俗話,「真理越辯越明」。如果真理的反面是謬誤,那真理當然是越辯越明;但要是真理的反面是另一個真理,那怎麼辯都是死結。1619和1776之爭,並不是什麼「文化戰爭」not just a skirmish in the 「culture war」。奧威爾在《1984》中說,「誰控制了過去,誰就控制了未來;誰控制了現在,誰就控制了過去」 「Who controls the past, controls the future. Who controls the present, controls the past.」 說千道萬,關鍵詞還是「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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