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伊寧市都來提街道紅旗社區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阿帕(維吾爾語,意思為「媽媽」)離開我們快十八年了,每當我走進老巷子,便更加思念她。一想到她的音容笑貌,我的心就暖暖的,她對我的愛,就如和煦的春風,因為,愛是有溫度的。
我出生在伊寧市,在這裡我度過了美好的童年、少年及青年時光。巷子裡居住著維吾爾族、塔塔爾族、烏茲別克族、哈薩克族等各民族群眾,我從牙牙學語時就與各民族的小朋友一起玩耍,一起上學、放學,我們無話不說、親密無間,長期的相處也使我學會了一口流利的維吾爾語。
我的阿帕叫沙代提,她是一位熱情好客、勤勞樸實、溫柔善良的人。我們兩家只有一牆之隔,相處得非常融洽。每天有溫暖的問候,空閒時相互串門。院牆有個缺口,兩家人相互借個東西都會從缺口遞過去。我和哥哥上學時也經常跳過缺口,經過她家,走出她家大門就是一條大路,我們覺得這樣很方便,阿帕家成了我們的必經之路。若干年以後,這堵牆被我們兩家走來走去,都快走成平路了。圍牆沒有擋住我們的關係,反而讓我們越走越近,我們相互幫助,不分彼此,團結友愛如同一家人一樣。
記得我上小學三年級時,媽媽在醫院做手術,爸爸也在醫院陪媽媽,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阿帕看我爸爸還沒有回來,就把我和哥哥叫到她家,吃她做的拉條子,吃完飯她督促我們寫作業。作業寫完了,天也黑了,我慢慢走到牆邊朝我家看了看,爸爸還沒有回來。我家院子大,有蘋果樹、桃樹、杏樹,屋簷下還有枝繁葉茂的葡萄藤葉,遮得房屋黑漆漆的,整個院子又靜又黑,讓當時年幼的我很害怕。於是我又悄悄走回阿帕家,阿帕看了看表說:「孩子,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們回家睡覺吧。」我趕緊說:「阿帕,我爸爸還沒有回來,我家太黑了,我害怕。」阿帕想了想說:「那你倆睡我家吧。」說完就去給我們鋪被褥。準備好後,阿帕起身正要出去,我拉著她的裙子不讓她走,她輕輕地捏捏我的鼻子笑著說:「膽小鬼,想讓我陪你嗎?」我狠狠地點著頭。就這樣,在阿帕的陪伴下,我的心踏實了,很快進入夢鄉。我們在阿帕家住了十幾天,阿帕每天很早起來給我們做早飯,一天三頓飯從未落下過,我們上學後,她還要餵牛、幹家務,晚上給我們洗澡、洗衣服……
正是這份特別的母愛,在我幼小的心靈裡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和感動,每當想起阿帕,我心裡都是溫暖的。
黨惠珍(右一)與阿帕的女兒和兒媳。
我結婚後,只要有時間,就會帶丈夫和孩子去看望阿帕。1995年的古爾邦節,我到阿帕家去拜年,見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我就問阿帕你的腿怎麼了?她說:「唉,眼睛看不清,下臺階時摔的。」看著阿帕這個樣子,我的心沉重了起來,我想了想,決定第二天帶她去醫院。於是就跟她商量:「阿帕,明天我帶你去醫院。」阿帕說:「去年,亞力(阿帕的小兒子)帶我去看過,醫生說這是白內障,必須要做手術。當時我害怕,沒有做手術就回來了。」我勸說道:「明天咱們去看病,醫生讓你做手術,你就聽醫生的話,阿帕不要害怕,我們都在呢,我家離醫院近,方便照顧你。」在我耐心地勸說下,阿帕終於同意了。
在阿帕手術前一天晚上,我和亞力把阿帕接到了我家,洗完澡後,她穿著我給她買的睡衣,高興得像個孩子。第二天到了醫院,手術前,醫生讓阿帕籤手術同意書,她又開始緊張了,我握住她的手,安慰她。亞力說:「這是漢字,姐,你籤吧。」我不假思索地在親屬一欄籤了我的名字。主治醫師不同意,說必須是親屬籤字,亞力指著我給醫師說:「這是我家老大,我們是一家人。」
護士將阿帕推向手術室,我彎下腰,抱著阿帕的臉,在她的前額親吻了一下,小聲地說:「阿帕,我們愛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手術後第七天的早上,當醫生拆下紗布滿意地點點頭,說手術非常成功。看著阿帕的笑容,我的心放下來了。我走出病房,在走廊大聲地哭了出來。
前幾天,我再次回到了老巷子。走著走著,我又走到了阿帕家,鄰居們坐在門前樹蔭下聊著天。我坐在樹蔭下,一陣陣清風吹來,看著家家戶戶蓋的新房,老百姓過著幸福的日子,我忽然有種莫名的感動與感恩,能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度裡,我們是何等幸福。
作者:黨惠珍
來源:天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