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放假了,老大也回來了,於是我們一家就回老家看爸媽了。一到門口,老二就大喊一聲:「柿子紅了。"還真是,杮子樹鬱鬱蔥蔥,象一把巨傘覆蓋在門前,滿樹的柿子點綴在上邊,宛如一顆顆小燈籠。
細細看看,金黃金黃的柿子一枝枝,一串串,真想上去咬一口。
看慣了鋼筋水泥土的我們,圍著杮子樹轉來轉去,心中不禁湧出莫名的驚喜,我不禁拿出手機咔嚓一聲,直到丈夫說:"哎,快,拿東西回家,回家。"我們才離開柿子樹下。
回到家,寒喧收拾,很快就去果園了。這農忙時節,家家戶戶都忙得不可開交。爸媽年紀大了,我們當然也不敢歇著。這不,迎著夕陽,走上了田間小路。忽然,那株杮子樹躍入眼帘。地畔邊,一棵樹,青黑色,滄桑、老態,一下子把我的思緒拉回二十多年前。那時,我十幾歲,只知道我們三家大伯、三爸、我們家共有一棵杮樹。隊上分隊時分的,每年各家摘兩三籠柿子,回到家,撿又紅又大的一部分放到大鐵鍋,鍋底下架點火,烘一晚上。這要有技術,火太大了,柿子就煮死了,火滅了,就是澀的,煮不熟。烘好了,甜甜的,脆脆的,人人愛吃。記得那時,只要烘柿子,第二天睡在被窩,老媽就會給我們遞個柿子,我們姐妹兩個你掙我搶,好不熱鬧。還有剩下的柿子再一分,好的架到柿子棚上,蓋上茅草,過上一個冬天,霜凍了,雪蓋了,冬日的陽光也曬了。過年時取出來,涼甜涼甜的,吃一口甜到心肺。有時,鄉親們把柿子拾到捥裡,放在炕頭,讓它熱一熱,老人小孩都可以吃。而且鄉親有個說法,這種柿子叫忍柿,過年吃了一年都要忍事,新的一年不能再惹事。爸脾氣不好,每年除夕媽都說:"你快吃,吃了忍杮一年就忍著。"當然,再剩的那些小的,不紅的柿子就拾到缸裡釀醋了,山鹽杮子醋嗎?可是美味一絕。
那時,秋高氣爽的午後,會有一天,爸就收拾架子車,放在兩三個籠,就吆喝我:"走,跟我卸杮子去。"於是,我弓著腰,跟在車子後,給爸掀著車子就順著坡路悠悠走了,到了以後爸爸三下五除二就在腰裡綁好繩,系好籠上去了。我在下邊撿些摔下的,等爸摘滿了,放下繩子拴著的籠,我在下邊接呢。每次,我都拼盡全力,那滿籠的柿子好沉好沉。不過,很快的,就好了,我說:"再摘些,樹上還多著呢。"爸就瞪我一眼:"還有兩家呢,要多想想別人。"這也算是爸對我的啟蒙教育吧。回家時,我就舒服多了,坐上了車子,下坡路嗎。曬著陽光,睡在架子車上,兩頭是紅紅的柿子,爸爸在前邊拉著,我看著藍天白雲,多麼愜意』!今日想想,仍覺幸福滿滿,物質饋乏的年代杮子樹帶給我多少歡樂呀!
時光流逝,人們的思想漸漸變化了。村裡有收杮孑的了,杮子能賣錢了,於是,三媽把杮子買了,送來了十元錢,告訴媽村上幾家都把柿子賣了,買醋吃,省事省力。第二年,大伯的大兒子早早就把收柿子的人叫到地裡,杮子又沒有了。於是,後幾年,他們兩家爭著賣柿子,也沒人再送十元錢到再我家了,我就再沒卸柿子的經歷了。反正,我幼小的心裡不平衡,媽說:"沒事,都是自家人,誰賣都是一樣。只是想吃口柿子有些難了。"我又受到教育,大度、厚實心裡踏實。帶著對柿子的眷戀,我上學工作,爸媽有關柿子的那兩句話時時提醒著我做人不能大計較。再後來,媽媽就找了一株小杮樹苗,挖回來栽到家門口,這不,我們一回家就看到蔥蔥鬱鬱的杮子樹,又能吃上又甜又軟的杮子了,嘗到綠色無公害的柿子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