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月罔象事件之後,貓大仙消失了很長了一段時間,我又回到了日常的生活,全身心投入到焦頭爛額的複習中去了。
不久,在結束了第二場考試之後,我又一次在金源河旁遇見了他。那個時候他正吃著路人放下的貓糧,津津有味。
「呦,小念,我正找你呢。」貓大仙滿嘴貓糧,說話都支支吾吾。
「你先吃完再說,小心噎死你。你好歹也是舜耕一霸,能不能注意點吃相。」我嫌棄地說。
「你有權利保持沉默,話說太多小心下輩子成啞巴。」
「這次是啥事兒?」我不想和它拌嘴,直接進入正題。
「下午跟我去趟金雞嶺,這次是個大客戶。」
金雞嶺之前我也爬過一次,雖然這次走的路和上次是一樣的,但一想到這山上有妖怪,總是會有種渾身發毛的感覺。金雞嶺半山腰上有很多的墳頭,有的已經有些年份了,墓碑上的字已經模糊。風一吹,墳頭的野草如鬼魅般來回搖擺。
「小念,這次的妖怪,你要加倍小心。你要是中了圈套,我可不救你。」貓大仙在前面慢悠悠走著。
「沒見過像你這麼無情無義的,話說到底是什麼妖怪會讓你這麼提防?」
「『上古有妖名訛獸,盤古開天地之時所生,深居山林,以食腐肉為生。道行高深,面容姣好,善花言巧語迷惑行路之人。』這是古籍上對他的描述。」
「聽起來是蠻危險的,我會注意的。」
自墳群向上又走了一會兒,貓大仙忽然跳下石階,順著一條不起眼的土路往前走去。我看了看腳上的靴子,嘆了口氣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還沒到嗎?我好累啊!」我上氣不接下氣,問道。
它的身形忽然一頓,聽了下來。我也立即警覺,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聲音。隱隱地,從前方的枯草叢中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悄無聲息地,貓大仙又一次化為了人形,還是上次的那個男孩。
「大家都是朋友,沒有必要這麼緊張嘛。」從剛剛腳步聲的方向,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不一會兒,他便出現在了我們面前。也是一個和我們年齡相仿的男孩,渾身充滿了魅惑的氣息,一雙桃花眼甚是好看。
「誰不知道你是妖界數一數二的老奸巨猾,我可不想平白無故地吃虧。」貓大仙冷笑。
「是嘛?你是聰明,可你身後這位恐怕就沒那麼聰明了吧?」他邪邪一笑。
貓大仙回頭看了我一眼,差點鼻子沒氣歪。「你是多久沒見過男的了?快把口水擦擦!剛才和你說的啥都讓狗吃了?」
訛獸哈哈大笑道:「挺可愛的小姑娘,你真不打算吃了她?」
「你那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可沒那麼短視。留著她還有用。行了,快說吧,你有什麼事情?」貓大仙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這兒不方便說話,你們跟我來。」
他的家是一個用來鎖水井的鐵籠子,我們坐了下來,他們各自變回了自己原來的樣子。訛獸的真身是兔子的身體,長著男性的頭。
「你剛才要是一這副樣子出現在我面前,我就不會那樣了。」我看了一眼訛獸,不滿地說。
「你不覺得我現在比之前更帥嗎?」他的一雙桃花眼眨呀眨,「小姑娘,你這麼可愛,跟著他可惜了。不如咱倆在一起吧。」
「訛獸,有事情快說事情,別想勾搭我的人。」貓大仙一個犀利的眼神過去制止了他。
「哼!真小氣,給勾搭一下都不行。」訛獸翻了個白眼,開始講起了他的故事。
訛獸原來的家在千佛山上,後來千佛山的自然風光逐漸地被濃厚的商業氣息所替代,接踵而至的遊人攪了他的安寧,無奈之下他只能搬來了這金雞嶺上。
雖然條件比起之前在千佛山上差了點,但訛獸的日子還是過的比較舒心的。他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化成人形在山路上轉悠,個別時候還會到山下的校園裡去撩幾個妹紙解解悶兒。
從小爸媽就教育他:說謊騙人是訛獸的天性。可是最近他說謊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因為他發現,無論他說什麼,都沒有人會相信他。他甚至還發現,有一些人類竟然比他還會騙人。
沒人可騙的他整日在山上溜達,無聊到要死。直到遇見她,才將他從無聊中拯救出來。
她大概有6,70歲了,家就住在離山腳不遠的地方,每天都會上山來溜達。訛獸很喜歡騙她玩,因為她每次都會相信。就算一個月以來,訛獸每天都和她玩同一種謊言遊戲,她也會上當。
因為她根本記不得之前剛剛發生的事情,她是個老年痴呆症患者。
終於有一天,訛獸玩膩了,開始想了解這個老太太。
「你有沒有孩子呀?」
「有呀,我有個特別優秀的兒子。他從小就特別聰明,後來考上了特別好的大學,有了一份體面的工作,還娶了個漂亮媳婦。我兒子呀,對我可好了。每天都給我買肉吃,還有餃子。」老太太一臉幸福。
「既然你兒子對你這麼好,還這麼有錢,為啥不給你看病呀?」
「我兒子忙呀,再說我哪有什麼病呀?我這不是很健康嘛?」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漸漸地便成了朋友。
可是在這個冬天開始的時候,她便不再出現了。
「我想知道她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你們應該可以幫我吧?」
「可是我不知道她家住哪呀……這讓我怎麼幫你。」
「我知道她的名字和她家的大體位置,你可以去打聽打聽。」
我帶著訛獸的信息去打聽,很快就有了結果。人們說她被送到養老院去了,要在那裡頤養天年。當我問起她兒子的事情的時候,他們的臉上露出了異樣。
」她兒子在20年前就出車禍死了呀。」
後來我又去了那家養老院,隔著窗戶,我看見她失落地坐在床上,蒼白的背影很是單薄。工作人員告訴我說,她每天都吵著要回家,在這裡兒子找不到她。
這些我都如實告訴了訛獸,不像罔象,我覺得我騙不過他。他沉默許久,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小念,你有養老院的電話嗎?」不知道陪他站了多久,他忽然開口說道。
我將手機交給他,他撥通了號碼,告訴接線人員要找她。
「喂?你是?」
他遲疑了幾秒,說:「媽,我是你兒子呀。」
他騙她說這些日子工作很忙,等過幾天再去看她。
「你要是實在想我的話,我就讓你兒媳婦先去看看你。你上次不是說想要見見她嗎?啊?你問她叫啥名兒呀?……叫,叫小念。」
他終於安慰好她,掛掉了電話。
「呼……第一次感覺撒謊這麼累。」他舒了一口氣,把手機遞給我,卻看見我半紅半白的臉色,「你怎麼了?」
「你說誰是你媳婦呢。」我一臉黑線看著他。
「我能想起來的女生就只有你了嘛!哎對,之後你每個星期都來我這裡一趟吧,我好給她打電話。做假就要做的像一點,既然已經答應她了,過幾天你可是要跑一趟呦~」
「為了幫你不光我的休息時間沒了,連名分還要搭上呀。我不幹!這要傳出去我還怎麼找男朋友!」
「你還找什麼男朋友,跟了我算了。怎麼,我長這麼帥你還不滿意呀?」他朝我眨眨眼。
「哎哎哎,你倆是不是忘了這裡還有一個喘氣的呢?當著我的面在這裡打情罵俏,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貓大仙把我倆隔開,板著個臉,「還有,訛獸,我再和你說一遍。小念是我的附屬品,不是你說要就能要的。」
「沒關係,之後我倆獨處的時間還有的是,你能保證不會發生點什麼嗎?」訛獸笑裡藏刀地看著貓大仙。
「那以後我就不讓她來了。」
「隨你便啦,如果那樣的話,我的內丹你就別想分嘍!」
「……」貓大仙沉默許久忽然轉身向我,「你還是跟他走吧。」
「喂!不帶你們這樣玩的吧!!!!」我氣地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