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最早正式從印度傳到中國,是東漢明帝劉莊的傑作。有一晚,劉莊做了個夢,夢見有一個大人,馳走殿庭,正要問他話,他卻飛走了。醒來尚覺驚悸,早朝時便把夢境講述給群臣聽。博士傅毅奏道:」臣聞西方有神,其名曰佛。
佛教傳入中國,思想做法上與中國人格格不入,遭到的排斥力量很大,要想在中國「發揚光大」,它的難度之大,是可以想像的。經過了很久撮合,於是極力向道教靠攏。佛教不但把儒家的忠孝節義等思想拌和進去,甚至把道家的養生醫術、圖讖運命、陰陽五行、拳藝功法等都加以吸收。在理論上把「空宗」和「玄學」中類似的觀點,儘量發揮。將一個印度的佛教,改頭換面,變成了一個嶄新的、不太和中國人基本思想牴觸的「中國佛教」。
當時中國社會上就流傳著這樣的議論:認為佛教也不過是一種附屬於道教的東西。它的教義理論,很多都是老子說過的,佛陀釋迦牟尼講的都是老子的理論,應該可以當它是道教裡的一個分支。於是有人給它起了名字,叫做:「浮屠(佛陀)道」,把佛教輕易地包容了進來。這種一相情願的看法,不僅是在道教裡面,一般社會上也大多持這種看法。一種對佛陀個人頗為流行的說法是:「或言老子入夷狄為浮屠(佛陀)。浮屠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愛,精之至也。天神遣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顧盼之。其守一(守一是道教修煉中的一種方法)如此,乃能成道。」(見《後漢書·襄楷傳》)。對佛教一般的流行看法是:「浮屠所載,與中國老子經相出入,蓋以老子西出關,過西域,至天竺教胡,及浮屠弟子合二十有九。」(見《三國志·魏書》)。可見當時對佛教的態度是包容的,並沒有將它嚴肅對待;對佛教的教義,礙於語言,也是一知半解,大而化之。
佛教的「轉世回輪」給了人們無邊際的浪漫和想像力;「布施贖罪」、「誦經超度」給了人們賄賂天神地只的取巧機緣;「念誦阿彌陀佛的佛號就可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允諾給了人們最簡單方便的高升門路;利用了「浮屠道」的掩護,避開了許多不必要的排外打擊。於是才一帆風順地發展起來,乃至到了晉代,遂造成了喧賓奪主之勢,是所謂佛史裡所謂:「漢魏法微,晉代始盛」的發展過程。就在晉惠帝時期,激出了王浮道士的一部《老子化胡經》來。雖然《化胡經》的內容不過是再次補述傳統中國人對佛教對看法,但由此證明:那時佛教已非當年的「吳下阿蒙」,勢力已經大到不再「忍受」那種對「佛教不敬」的「誣謗」言論了。
不過這個「老子化胡論」的真正來源,很令人置疑。如果老子出關以後,騎著一條青牛,居然翻過喜馬拉雅山,到了印度。恐怕以他諾大年紀,單人匹牛,事實上根本不可能;再者所謂「化胡」,由他本人親自去印度,用印度語言開班講課,就更匪夷所思了。因此所謂「化胡」的意思,就是老子轉化成了胡人的釋迦牟尼,說白了,也就是老子的靈魂投胎轉世。據說:釋迦牟尼出生的當時,就馬上會說話,會走路。他從母腹出來,走了八步路,並且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中說道:「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如此了不起的人物誕生,必須有一個了不起地靈魂來投胎才行,一些差一點層次的鬼魂,馬馬虎虎怎麼能轉世成為這麼了不起的活偉人?這輪迴轉世的說法,是世界人類四大發源地中,唯印度才有的「特產」。中國的儒家原本很排斥這種飄渺無稽的「怪力亂神」鬼話,道家也不熱衷,老子《道德經》中絕對沒有轉世之說。印度的佛教「三世因果論」是其基本理論,沒有投胎轉世的理論,也根本就沒可能有佛教。到現在,西藏佛教的「轉世」還是鐵定的制度。
而老子轉世成了釋迦牟尼,這種神話只有印度人才能說得出口。從此得知,「老子化胡論」是佛教人士在中國的傑作。中國人,特別是道教人士,胡裡胡塗吞下了這個包著糖衣的毒藥,中了人家偷梁換柱之計。還自以為得意,把「化胡論」拿來當作與佛教鬥爭的主要武器,難怪「(王)浮屢曲」,既然說不過人家,失敗的命運就絕對註定了。
佛教在晉代興盛了起來,到了南北朝則盛到極點。例如南方梁朝的武帝蕭衍,三次捨身在佛寺,然後要大臣們出資把他從佛寺中贖出來。這樣為佛教籌募資金的辦法,真是令人絕倒。也可以由此說明,佛教的勢力何其浩大,政治、經濟、宗教結成一體。蕭衍不是傻瓜,而這樣迷信佛教,當然是有他的目的和交換的代價的:第一,他要借重佛教來鞏固自己的勢力和統治權力;第二,在那個朝代像走馬燈似的時代裡,希望佛祖能大顯威靈,保佑他福利平安,國祚綿長。殊不知佛祖是要世人擺脫罪惡苦難的紅塵世界,他自己以身作則把過眼煙雲的王朝榮華富貴、聲色狗馬,拋棄如同敝履。他曾警告說:「拜佛無益,反有禍害。」就是說,要靠拜佛去祈求福利平安、榮華富貴、聲色狗馬,根本是南轅北轍。佛要你捨棄,你偏要佛幫你竊取!你這個拜佛就拜倒在自己的迷惑、愚昧和罪惡中去了。造什麼因,得什麼果。所以蕭衍式媚佛的結果,是國家反亂,自己餓死臺城。這是時局的一面,即媚佛——對佛教妥協。
在當時的北方,恰巧相反。由於佛教勢盛,給政府的壓力太大,使得政府忍無可忍。於是政府就採取不只一次的反彈和反抗的姿態。中國歷史上的「三武滅佛」(周武帝、魏武帝和唐武宗),北朝獨佔其二,可見佛教當時的勢力發展到什麼程度。而佛教勢力的繼續擴張,並不因當時政府和帝王的態度,媚佛或是滅佛,而受到根本的影響,反而逐步強盛。
到了唐代,政府不能不制訂政策:三教並尊,以道為大。李唐得國時與老子認了宗親,政權建立後,把道士納入宗正寺管轄,算是皇室中的一分子,並詔令:「道士女冠在僧尼之前」。朝廷雖然特別偏袒道教,但對佛教、儒教並不敢疏忽,所以三教並尊。而佛教勢力大到,不止一次地在盛唐時期要求召開「御前會議」,挑戰道教,要和道教辯論,拚出個青紅皂白。太宗時的御前辯論大會,有個法淋和尚,口才給便,嘴似懸河。處處都是他的理,道教辯不過他。唐太宗卻捏他一個錯,打了他的屁股,還把他流配遠方。到了唐高宗,再開御前會議,佛、道再進行激辯,道教又辯不過。於是皇帝有這樣的指令:「搜天下《化胡經》焚棄,不在道經之列。」這時的佛教為什麼非要把《化胡經》禁絕呢?第一,他們的羽毛豐滿,要獨立門戶,沒有再利用老子的必要;第二,他們還很在乎「化胡」之說,成了個意識形態的問題,錙珠必較,絕不輕輕放過。從此可見佛教人士比道教人士尖銳,激進多了。不過朝廷詔令歸詔令,執行歸執行。上面雖有禁令,下面根本充耳不聞。到了中宗時代,佛教再度告御狀,要求徹底執行。於是朝廷再度明令禁止,把《老子化胡經》列為國家永禁之書。政府的理由是:「這本書不是老子自己的著作,而老子的《道德經》把該講多都講了,沒有了《化胡經》這本書,也沒有什麼虧損。倒不如把它禁了,省去許多麻煩。」實際上,《化胡經》還在繼續流傳。不僅如此,《化胡經》一面是被詔令禁止,可另一面,由當初的一卷,逐漸繁衍增加為十卷,反而成為一部巨著。不僅內容強化,而且成為道士的必修經典。除了《化胡經》本身增修了內容,同時還有一些有關的新書出現,如《老子開天經》《出塞紀》《玄妙篇》等等,廣傳天下。真是越打越強,越禁越多。這把佛教人士弄得非常惱火。
以後戰亂相繼,兵荒馬亂,好容易到了宋代。宋代的氣候並不太利於佛教,尤其是宋真宗趙恆,非常崇信道教,對編輯《道藏》下了很大功夫。這部《道藏》裡不僅有《老子化胡經》,還加了「老子化波斯摩尼教」的故事。以後的神宗趙頊、徽宗趙佶都崇信道教。以再後又是戰亂相繼。大家都顧不過來爭什麼化胡的問題。
元代開始時,中國道教的《全真派》很得勢,因為道士邱處機很受元太祖成吉思汗代的尊敬。後來在北京特別為邱道士建造了一所修養的大宅子,就是現在北京的《白雲觀》。全真道盛時,憑他一個教派單獨的力量,就編輯了一部《道藏》,不僅內涵《老子化胡經》,還增加繪製了《老子八十一化胡圖》。這時佛教氣憤到了極點,居然提出口號,激烈到要「斬頭相謝!」,要與道教以死相拚。時逢元廷後代子孫轉而媚佛,在憲宗時,朝廷已經被佛教密宗所把持。繼而喇嘛教大興,喇嘛的勢力大到在街道上,大庭廣眾之下,強姦男人(他們專好男色),而地方官不敢過問。(見《元史》)元世祖忽必烈十八年,詔告天下:道家諸經,可留《道德》二篇,其餘文字、版本及畫圖,一概焚毀,隱者罪之。全真道在元初所編輯的《道藏》——《大元玄都寶藏》,計有七千八百多卷,幾乎被焚禁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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