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演播:江暉
總監製:李罕
奘師向西南行,攀山涉水,走了七百裡,到了半笯嗟國(今旁赤)。從這裡向東行四百多裡,到了遏邏闍補羅國(今拉瓦爾品第以東附近),在那裡觀光了一二日。從這裡再往東南,跋山涉水,走了七百多裡,到了磔迦國(今旁遮普平原)。這裡屬印度的邊荒地區,言語、風俗、服飾多不相同,民風輕薄粗俗。
又走兩天,到闍耶補羅城,借宿外道寺過了一夜。這座外道寺在城西門外,有信徒二十多人,都信奉婆羅門教。第二天到奢羯羅城,城裡有一座寺院,僧徒一百多人,從前世親菩薩曾經在這裡撰寫《勝義諦論》。旁邊有一座塔,高二百尺,是過去四佛說法的地方,留有佛陀經行的遺蹟。
奘師等一行人從此出了那羅僧訶城,向東行至波羅奢大森林,忽然遇到一群盜賊,有五十幾人,把奘師及隨行人的衣服財物全部奪走,並揮刀押到路旁一個乾枯的池中,想要加以殺害。幸好池中多荊棘雜草,跟隨奘師的一位沙彌,發現南岸有一條水道,勉強可以容納一個人走,於是機警地暗示奘師一起從那裡逃走。師徒兩人飛也似地跑了二、三裡路,遇到一個耕田的婆羅門,便把遇盜賊的經過告訴他。婆羅門聽後大驚,立刻放下耕牛,取下貝鼓猛吹,召集了八十多人。大家拿著兵器,一窩蜂往林中跑去。盜賊看到來的人多,一下就四散逃掉了。奘師親自到池中,解開被捆綁的人員,又把剩下的衣服分給眾人,大家便向村中投宿。經過此次盜賊的驚嚇,同行的人無不悲泣,只有奘師含笑無憂。同行的人覺得奇怪,便問道:「出門行路,全靠盤纏,現在衣服被搶光,盤纏俱盡,只剩下性命一條,途茫茫,如何是好?法師為何不生憂愁還笑得出來?」奘師答道:「人生之所貴者,只此性命,性命既在,其他還有什麼可憂的呢?所以我的家鄉有句俗話說『天地之大寶曰生』,生命在,說明大寶不失;那些小小衣資,又何必憂愁哉?」
第二天,奘師一行來到磔迦國東境,至一大城,城西有一大片庵摩羅林(芒果林),林中有一位據說已七百歲的老婆羅門,可是看起來卻好像三十多歲,身材魁梧,學問淵博,精通《中論》、《百論》諸論以及吠陀等書。兩名侍者,也都是一百多歲的老人,他們很歡迎奘師,知道他被洗劫後,就派遣一位侍者到城中請護法居士為他們準備齋供。
城中雖有數千戶人家,但信佛的極少,事外道的很多。可是奘師在迦溼彌羅國說法一事,已傳遍遠近,印度各地都已經知道這事。這位侍者進城,到處傳告說:「大唐高僧西來求法,不幸在附近遭盜賊洗劫,衣物盡失,此是種福田的大好機會,大家應該量力布施。」由於奘師功德招感,有三百多人聽說後,各持氈布飲食,恭敬地前來供養。奘師為他們解說因果報應的道理,很多人因此棄邪歸正,歡喜而回。奘師把眾人供養的氈布分施同伴,各置了衣服數套還用不完,又拿出五端布奉施年長者。奘師在磔迦國停留了一月,向龍猛(又譯龍樹)菩薩的弟子請教學習《百論》、《廣百論》,得到了龍猛菩薩的清淨傳承。
奘師離開磔迦國後向東走了五百多裡,到了至那僕底國(今北印度阿姆利沙爾附近),住在突舍薩那寺。寺裡有位大德毗膩多缽臘婆(此雲調伏光),他本是北印度一位王子,生得體格魁梧,相貌非凡,好學佛法,著有《五蘊論釋》、《唯識三十論釋》。奘師於是就在這裡住了十四個月,向毗膩多缽臘婆大德細細學習《對法論》、《顯宗論》、《因明正理門論》等。
出了至那僕底王城,往東南行五十多裡至答秣蘇伐那寺。寺裡有僧徒三百多人,修學有部思想。釋迦世尊涅槃後第三百年中,有迦多衍那論師,在這裡完成《發智論》。
從這裡再向東北行一百四五十裡,就到了闍爛達那國(今加蘭德)。住在那伽羅馱那寺,寺裡有大德旃達羅伐摩法師(此雲月胄),善究三藏,於是在此停留了四個月,向旃達羅伐摩法師學習《眾事分毗婆沙》。
再向東北行,登履危險,行七百多裡,至屈露多國(今庫魯)。然後往南行七百多裡,越山渡河,至設多圖廬國(今沙爾亨德)。從此西南行八百多裡,到達中印度境的波理夜呾羅國(今拜拉特)。再從此東行五百多裡,到達秣兔羅國(今馬朱拉)。
恆河
中印度,是釋迦世尊誕生和成道的地方,幾乎到處都有聖跡。奘師一路禮拜,心中十分虔誠。在秣兔羅國,禮拜了釋迦世尊諸弟子的舍利塔,這裡有舍利子(又譯舍利弗)、沒特伽羅子(又譯目犍連)、咀麗衍尼弗呾羅(滿慈子,即富樓那彌多羅尼子)、優波離、阿難陀、羅怙羅(又譯羅睺羅)以及曼殊室利菩薩的舍利塔等,這些佛教聖地,當時都還保存完好。每年舉辦修福法會之日,四眾弟子隨著自己所修學的宗派而各修供養。學論者供養舍利子,修習禪定者供養沒特伽羅子,誦持經者供養滿慈子;學律者供養優波離,諸比丘尼供養阿難陀,未受具戒者供養羅怙羅,學大乘者供養諸菩薩。
距離城東五六裡山上有一座寺院,是當年尊者烏波鞠多(唐言近護)之所建。其中供奉著釋迦世尊的指甲和頭髮舍利。在寺院的北巖有一間石室,高二十餘尺,廣三十尺四寸。其中堆滿著細小的籌(古時數數用的小木棍)。烏波鞠多尊者說法,聽法悟道證得阿羅漢果的弟子中,如果是夫妻的,才可以放下一籌;如果不是夫妻的,雖然也證得阿羅漢果,但是不放籌。可想當年證果聖者之多。
奘師又向東北行五百多裡,到薩他泥溼伐羅國(今塔內瑟爾)。又東行四百多裡,到了祿勒那國(今卡爾西附近)。此國東臨恆河,北靠大山,閻牟那河,流經此國中部,沿著閻牟那河東行八百多裡,到了恆河的源頭,源頭廣三四裡,東南入海處,廣十餘裡。恆河水味甘美,沙細如粉,印度稱之為福水。印度風俗傳說在恆河中沐浴,可以滌除罪障;喝了河水可以消滅災殃,死在河裡還可以升天,因此許多愚夫愚婦常集合在河邊飲水沐浴。這些傳說都是外道邪說,不符事實。後來經過提婆菩薩開示正法,這些愚見愚行才慢慢停止。奘師一行至此,亦紛紛取水飲來解渴。果然名不虛傳,水味甘美異常。祿勒那國也有一位高僧,名叫闍耶毱多,精通三藏,奘師便在這裡住了一冬半春,聽他講完經部的毗婆沙。
從祿勒那國渡河向東,到了秣底補羅國(今馬達瓦爾)。國王是戍陀羅種(即首陀羅種),不信佛法,敬事天神。國中共有佛寺十多所,僧徒八百多人,都學小乘一切有部。王城南四五裡有一座小寺,寺裡僧徒五十多人。過去瞿拏缽刺婆(德光)論師在這裡作《辯真》等論,一共一百多部。德光論師是缽伐多國人,本來學習大乘,未窮玄奧,後來退而修學小乘。德光論師希望見到彌勒菩薩請益佛法疑難,當時提婆犀那(天軍)阿羅漢往來睹史多天(兜率天宮),天軍尊者利用神通把他接上天宮,可是德光論師見到彌勒菩薩後只是長揖卻不肯頂禮。天軍尊者對他說:「彌勒菩薩是補處菩薩,你既求法於人卻又不肯頂禮,何以如此傲慢無禮?」德光論師回答:「多謝尊者教誨,我是比丘,已受具足戒,彌勒菩薩住兜率天,享受天福,乃在家眾,要我頂禮他,這不適合。」(佛法中出家人不禮在家人)。像這樣往返三次都不致禮,因為貢高我慢,所以疑難最終未能得到解決。
恆河
德光寺南三四裡,又有一寺,僧徒二百多人,並學小乘法教,是眾賢論師壽終之處。論師是迦溼彌羅國人,博學高才,精通一切有部毗婆沙。當時,世親菩薩睿智多聞,先作《阿毗達磨俱舍論》,破毗婆沙師所執。辭義善巧,理致精高,西域學徒,莫不贊仰。眾賢論師看後卻不以為然,於是他苦心鑽研,歷經十二年的努力,終於寫成了二萬五千頌、八十萬言的《俱舍雹論》。寫完,他想親自與世親菩薩見面論定是非,世親菩薩不想與之作無謂的爭辯,就離開了佛寺。世親菩薩離開後一天,眾賢論師一行就來到佛寺,他們剛一進門,眾賢論師忽然全身癱瘓,不支倒地。於是眾賢論師心有所悟,便寫了一封信向世親菩薩懺悔道:「如來涅槃以後,佛弟子分成許多宗派,各有門戶之見,排斥其他部派,我在此深表懺悔。」世親菩薩看過他們寫的《俱舍雹論》之後,覺得其思力不減毗婆沙之眾,於是為它改名為《順正理論》。
眾賢論師死後,焚屍收骨,於寺院西北二百餘步庵摩羅林(即芒果林)中,建一寶塔紀念,至今猶在。林側又有一塔,是毗末羅蜜多羅(無垢友)論師遺身處。論師是迦溼彌羅國人,於說一切有部出家,他博覽群經,研究各部理論,遊歷印度各國。他在回本國的途中經過眾賢之塔,悲嘆眾賢論師著述未及顯揚就死歿,於是發誓更造諸論,破大乘義,滅世親名,使眾賢論師之旨永傳後代。無垢友論師剛發完誓,突然心智狂亂,五舌重出,遍體血流。他知道這是因為邪見,誹謗大乘而招此苦果,於是趕緊懺悔並留下書信,告誡眾僧,切勿毀謗大乘,說罷便氣絕身亡。在他死歿之處,地上凹陷成一個大坑洞。
秣底補羅國還有一位大德,叫蜜多斯那,已九十高齡,是德光論師的弟子,精通三藏。奘師在此停留了半春一夏,向他學習薩婆多部《怛埵三弟鑠論》(即《辯真論》,德光所造也)、《發智論》等。
從這裡向北行三百多裡,至婆羅吸摩補羅國(今加瓦爾)。再向東南行四百多裡,至醯掣怛羅國(今藍納加)。又向南行二百多裡,渡過恆河,向西南行至毗羅那拏國(今亞格拉東方處)。又東行二百多裡至劫比他國(今僧伽耶)。此國的城東二十多裡處有一大寺,院內有三寶階,南北列,面東西下。是佛陀昔日上升忉利天為母摩耶夫人說法後,回降地面時所降落的地方。當時先從天上降下一條扶梯,中階是黃金,左階是水晶,右階為白銀。佛陀從善法堂起身,帶著諸天眾躡黃金階而下;大梵天王執著白拂,從白銀階而下;天帝釋持著寶蓋,從水晶階而下。這時,百千天人及諸大菩薩陪隨著佛陀,亦從天而降。在奘師抵達此前數百年,還留有三寶階,後來逐漸淪沒。現在雖有三排階級,這是後來有國王憶念世尊,仿照從前樣式疊石重砌的,階上飾以各色寶石,高有七十多尺。上面蓋著一所精舍,正中供石佛像,左供帝釋之像,右供梵王之像;三像後面,各有佛光,雕塑得極為生動。旁邊有一根大石柱,高達七丈,是無憂王所建。石柱旁邊有一石基,長五十多步,高有七尺左右,是釋迦世尊從前經行的地方。
僧伽施——佛從忉利天下降人間處
從這裡起身,往西北行二百裡,到了羯若鞠闍國(今卡瑙季)。這是中印度的一個大國,周圍四千裡。都城西面臨著恆河,長二十多裡,廣五六裡。寺院一百多所,僧徒一萬多人,大小乘都學。國王是吠舍階級人,名曷利沙伐彈那(喜增),父名波羅羯邏伐彈那(作增),兄名遏邏闍伐彈那(王增)。喜增在位時,仁慈愛民,國人稱頌。
這時東印度有一個羯羅拿蘇伐剌那國(今孟加拉國恆河西岸附近),國王叫做賞伽(同上王),忌妒喜增王英明果斷,又怕他國勢強盛,設下一計,誘請他到國內,把他殺害。消息傳來,舉國悲悼,大臣等互相商議,共立其弟尸羅阿迭多(戒日)繼承王位。這時戒日王(《大唐西域記》中作尸羅阿迭多王)還很年輕,可是英明有為,他首先勉勵國人,厲兵秣馬,親自操練,舉兵東徵,報了國讎家恨;接著躬親國政,勵精圖治,把國內治理得井井有條,並統一了五印度。戒日王信奉佛法,通令境內,不許殺生,並且大興土木,廣建佛寺,每年三七日遍供眾僧,每五年開一次無遮大會,廣事布施,凡是府庫所積財寶,都拿來施給眾生。
城西北有座寶塔,高二百多尺。東南六七裡,恆河南面也有座寶塔,高二百多尺。都是無憂王所建,是佛陀昔日說法的地方。奘師在金耳國的跋達羅毗訶羅寺住了三個月,跟隨毗離耶犀那三藏,讀完《佛使毗婆沙》、《日冑毗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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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行
於一定之地旋繞往來也。即坐禪而欲睡眠時,為此防之,又為養身療病。
《南海寄歸傳》卷三曰:五天之地,道俗多作經行。直去直來,唯遵一路。隨時適性,勿居鬧處。一則痊痾,一能銷食。(中略)若其右繞佛殿,旋遊制底,別為生福,本欲虔恭。經行乃是銷散之儀,意在養身療病。舊雲行道,或曰經行。二事總包,無分涇渭。遂使調適之事久闕東川。
《法華玄贊》卷二曰:西域地溼,疊磚為道。於中往來,消食誦經。如經布綃之來去,故言經行。
《釋氏要覽》下卷曰:十誦律云:經行有五利:一剿健,二有力,三不病,四消食,五意堅固。
《大比丘三千威儀經》中說有五處可經行:一閒處,二戶前,三講堂前,四塔下,五閣下。
《摩得勒伽》卷六曰:比丘經行時,不得搖身行,不得大駛駛,不得大低頭,縮攝諸根,心不外緣,當正直行。行不能直者安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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