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是一個民族整體或地區的文化傳承,給公眾一般的認識是,儘量不要隨便改來改去,否則不僅會給生活帶來麻煩,還會失去文化底蘊。
這就像故宮房頂上的黃琉璃瓦,即便是現代工藝再先進精密、產品再堅固耐用,無論如何也不能換上現代工藝品,還是會追求古法傳承,原汁原味。看到它們,就像一幅歷史畫卷徐徐展開,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透著歷史的滄桑厚重。
古今中外亂改地名的國家有很多,這一點也很正常,多少民族多少文明都已經消散在異族徵伐的塵煙之中,土地的新主人不會有保留失敗者文化傳承的意識。
近代史上改名風氣較盛的典型代表,除了我國就是俄國,主要原因是因為政權交替頻率比較高。
蘇俄在一段時期內最喜歡把人名賦予一座城市,比如伏爾加格勒改成史達林格勒,聖彼得堡改成列寧格勒,都是為了紀念偉人。話說回來,舊名字聖彼得堡同樣也是為了紀念沙皇偉人,葉卡捷琳堡也是以女沙皇名字命名,不同時代的偉人的定義不一樣,所以當改換朝代時,列寧格勒還是會換回聖彼得堡,俄羅斯人對偉人的崇拜意識可見一斑。
可是歷史永遠在發展,朝代總是要更迭,偉人總是層出不窮,假如每一位統治者上臺都自認比前人偉大,就把城市或廣場街道換成自己的名字,可以想見,這個模式註定將是永遠改不到頭的無限循環,徒增國際笑料。
我們歷史上也經歷過中山路改成紅衛路、革命路再改回的過程,關鍵是各座城市道路幾乎千篇一律,建築樣式也都大同小異,叫人暈頭轉向,很容易錯認他鄉為故鄉。
可是比較起太平天國的改名,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太平天國得勢後,好多地名都改了,理由很充分——要迴避諸"王"的名諱。
這個說辭很古典,的確在很多歷史朝代中有為尊者諱的傳統慣例,皇帝親王的字號,在民間是要避諱的。
太平天國不僅避諱天王名號,其他王的名號也享有這種待遇,問題的關鍵在於太平天國的王太多了,到了後期都有三千多位,一本字典上的常用漢字才多少?避諱都避諱不過來了。
像山東,山西兩省,因為南王叫馮雲山,就不能有"山"了,叫珊東,珊西。
雲南也不能有雲了,改為芸南,真是醉了。
貴州也不能"貴"了,叫桂州,因為西王叫蕭朝貴。
這些地名可真是倒黴,叫了千百年的名字,因為他們掌權,就要改動。
這還不是最倒黴的,最倒黴的要數河北和天津。
天津當時是直隸首府,被太平軍攻佔後,天王洪秀全對這裡的人很痛恨,覺得當時他們居然敢於抵抗太平軍,明顯是被大清洗腦了嘛,就將直隸改為罪隸,意思是你們都有原罪,天津則改名為添津,天王、太平天國的「天」字,豈能是你們能夠僭用的?
地名就像人名,整天改來改去,會失之嚴肅,叫他人和本人都無所適從。
改地名是中國人的傳統習慣,與封建思想和強人模式有關,我們很難相信本地人民會醉心於樂此不疲改本地的地名。
民國的時候,河南省增加了四個響噹噹的地名。一個是"民權縣",一個是"博愛縣",還有一個「自由縣」、一個「平等縣」。
這幾個縣的地名被改,功臣是孫中山先生和馮玉祥將軍。
當時的自由縣和平等縣,可謂是迎來了歷史上最高光的時刻,隨著馮玉祥對它們的重點關照,這兩個縣成為了河南最著名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隨之而來的就是大量人口的遷入,人口多了,自然也就帶動了工商業的蓬勃發展。
人是群居動物,越熱鬧的地方越容易聚集人氣,隨著自由和平等兩縣名聲的傳出,河南東南部一帶的工商業者途經洛陽時,都會到這兩個縣參觀。尤其是自由縣,縣內有一條興隆街,聲名遠揚,遊人如織,生意興隆,當時還有一首民謠,是這麼唱的:「京廣雜貨居中央,西南兩街花糧行。北門以裡鐵匠鋪,飯館小吃味飄香。」
但是好景不長,本來與蔣介石是結拜兄弟的馮玉祥,因「反蔣」失敗,被迫下野,而馮玉祥在河南設置的大部分行政區劃也被更改,自由縣、平等縣被裁撤,合併成為伊川縣。
這兩個縣的輝煌僅僅只存在了三年,就如曇花一現,盛極而衰。
而位於河南焦作市的博愛縣,則是在1927年時,馮玉祥根據吉鴻昌將軍的建議,將沁陽縣和崇下鄉的部分村莊合併後設立的。
但是到了1938年,日軍侵華時,博愛縣被改名為清化縣,直到1961年才又改回博愛縣。
直到今天,民權縣和博愛縣的名字還一直在使用著,向人們無聲地訴說著曾經那個時代的歷史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