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四十的時候,我通過手機導航發現,我距離住的地方還有2裡半。而對跟著導航走,我內心並無十足的信任。
更鬱悶的是,我已經跑不動了。許久不曾鍛鍊,第一次連快走帶跑,我大概運動了有五十分鐘了。我的雙腿以酸澀和沉重告訴我,它們一點都不想動了。
而要是直接去上班,我還穿著運動衣,臉沒洗,牙沒刷,衣服當然也沒法換了。
我忽然有些絕望,想找個計程車或三輪車載我,但放眼一看,路的兩邊一片荒涼,冬天裡枯萎的茅草,還頂著一頭亂蓬蓬、又幹又枯的零星草葉。除了一片藍色的圍擋,稍微地擋住了一些荒涼之感,看不到房子,看不到人煙,更別提計程車或三輪車了。
前邊的路已經到頭了。再往右拐,那是一條我更加陌生的道路。
我想起來剛上高一那年。第一次坐公交車去上學,兩次差點坐反方向不說,在學校那站下車後,因為天色已晚,學校隱藏在了遠處的夜色裡。明明,那是一條我十分熟悉的道路,明明,我知道應該向那個方向走去。但走不遠抬頭看看,學校沒影子;再走一段抬頭看,學校還是沒影子。我就忽然不安起來,覺得自己走錯了路。於是再走回頭路,等走一段,直覺似乎還是不對,於是再回去。就這樣如是反覆五六趟,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晚自習已經開始了,我才咬牙下定了決心,就朝最開始的方向走去。一段時間之後,終於在夜色中看到了教學樓朦朧的影子。
今天似乎又碰到了相似的情況。我在同一個路口來回往返了四五趟,並且還向環衛工大爺問了一次路,而且還順便搜索了手機導航。最終,我還是沿著錯誤的方向走到了眼前的地方。
回家的路,到底在哪裡?
絕望之下,我給朋友發了一條信息:我回不了家了,迷路了。但許久過去,她並沒有回我。她還在睡覺。
我腦海中拼命搜索,甚至想發個朋友圈求助。但想想,還是算了,我對自己的人氣並無多大的自信。
恰在我迷茫的時刻,過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大叔。我趕忙甩了甩自己羞愧的臉,跑上前去諮詢:請問XX怎麼去?
大叔:你是跑著玩嗎?
我:……(內心腹誹)我要上班的,只是……出來跑步……迷路了。
說到「迷路」兩個字時,我感覺自己的頭已經抬不起來了。是的,它太沉了。經過一早上的運動,我已經承擔不起他的重量,所以它要低下去。
大叔:那你是跑迷路了嘛?
我:嗯嗯,迷路了。
大叔開始善意地笑了起來。我耐心地等他笑完,然後就聽他給我指路:往回走,走到紅綠燈那裡向西拐,走到一個冰淇淋廠……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已經意識到路是怎麼走的了。
我趕忙點頭,向大叔表示了感謝,然後開始飛奔往回跑。我怕今天上班會遲到。
飛奔回去的途中,我再一次經過了那個環衛工大爺。我第一次在路口往來徘徊時,他一直在看著我。第一次問路,也是問的他。
這次,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扭頭不想看見他,只希望他也不要注意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