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遙望玉門關
文/ 楊文遠
在陽關,最讓我感懷的是那首《送元二使安西》,在前往玉門關途中,望著窗外茫茫戈壁和在秋風中搖曳的紅柳,一股悲壯蒼涼之感襲上心頭,此刻,我想到了王之渙的《涼州詞》: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章太炎先生對王之渙的《涼州詞》極為推崇。詩中孤城指的就是玉門關。試想,玉門關是一處連春風都吹不到的地方,可詩人著意描寫戍邊士兵的懷鄉情,卻悲而不怨,也無頹喪消沉的情調,甚至有一種壯闊的情懷。王昌齡的《從軍行》寫得更為豪邁: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盛唐詩人的豁達可見一斑。
其實,玉門關帶給我們回味的遠不止一兩首詩文,歷代的騷人墨客,不管是否到過兩關,詩詞裡都會有諸如羌笛、胡馬、胡煙、胡霜、烽燧、鐵騎、瀚海等意象。
玉門關距離陽關直線距離大約50公裡,兩關一南一北,成犄角之勢。帶我前往玉門關的嚮導一邊駕車,一邊建議我繞道玉門關去雅丹魔鬼城。在他看來,玉門關和陽關差不多,只剩一座土城堡孤獨地矗立,都是早已衰敗的荒灘,沒啥好看的。而雅丹魔鬼城則是大自然的奇觀,宛如一座中世紀的古城,在這座特殊的「城堡」中,有城牆、有教堂、有街道、有廣場,堪稱鬼斧神工。不過,我沒有為之動心,我知道,再奇幻的魔鬼城也不能和兩關相比。
玉門關自漢帝國設置始,距今已有2000多年歷史,又稱小方盤城,為絲綢之路北道的咽喉要隘。可以想像,當時玉門關如陽關一樣,使者往來不斷,商旅絡繹不絕,駝鈴悠悠綿長,一派繁榮景象。
和陽關稍有不同的是,玉門關和西域的玉石資源息息相關,這也是玉門關得名的緣由。包括和田美玉在內的大量西域玉料主要通過此關運往中原,所以玉門關也被稱作玉關、玉塞、玉門道等。西域的玉石是華夏統治者4000多年來的一種戰略資源。西玉東輸自周穆王起,直到清末,數千年之久綿延不斷。絲綢之路貫通後,西域大量的玉石通過玉門關運往中原,中原王朝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物資通過絲綢之路,經兩關輸往中亞和歐洲。玄奘當年為探尋佛教本源,偷越玉門關,走向西域大漠流沙。隨著不同文化交流碰撞,在距離玉門關不遠的地方,敦煌莫高窟誕生了,數之不盡的壁畫、雕塑、經卷,讓莫高窟成為古今中外藝術家、佛教高僧追逐探尋的聖地。
對於漢玉門關的關址,唐宋時期的一些古籍認為位於敦煌市南湖鄉壽昌故城址西北118裡處,而《沙洲圖經》則認為在壽昌故城址北180裡,也有人認為玉門關在敦煌之東。1907年,斯坦因在玉關北面不遠處廢墟中掘到許多漢簡,以「玉門都尉」等漢簡的內容為憑,判定小方盤城為玉門關所在地。
關於玉門關確切之方位,許多考證文章看法不一,但玉門關位置在敦煌西北已成為共識,敦煌漢長城沿線烽燧遺址所出的大量簡牘也證明了這一點。可能在不同歷史時期,因所承載的功能有所變化,玉門關也是不斷地廢棄再設置。著名學者葉舒憲教授在「第二次玉帛之路文化考察活動」中途經玉門關時,就寫過一篇《遊動的玉門關》。
值得一提的是,2014年6月份,在卡達多哈召開的第38屆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上,玉門關作為「絲綢之路:長安——天山廊道的路網」中的一處遺址點成功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我們離開時,夕陽即將墜落,天際映出淡淡晚霞,暮色中的大漠戈壁仿佛一片瀚海,遼闊雄壯,偉岸無比,此景象真乃天地間之大美!
▲視頻 尋音玉門關
楊文遠 作家,筆名蕭遠,字號蕭玄,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中國書畫家協會會員,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起源地專欄作家,「中國文學人類學研究會甘肅分會」及「中國玉文化高端論壇」理事,「玉帛叢書」第一輯系列專著編委,「玉帛叢書」第二輯副主編,現任《絲綢之路》雜誌社副主編。
作品散見於全國各報刊雜誌。作品被收錄入《往事與前瞻》、《大美金張掖》、《醉美巴丹吉林》等多部散文集。曾獲首屆華夏散文二等獎,張掖市政府旅遊文化文學類2016年度二等獎、2017年度二等獎,出版絲路田野考察散文集《絲路鹽道》。
文章刊登《讀者欣賞 》第28期,作者授權本平臺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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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編輯:遠 近 水中天
文章校對:蘇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