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鹿原》原著裡，黑娃和田小娥是兩個很有爭議的人物。黑娃性格野性叛逆，田小娥跟很多男人有瓜葛，給人感覺是一個生性放蕩的女人。可是他們二人卻是白鹿村上第一對婚戀自由，敢於衝破封建枷鎖的年輕人。
他們為了在一起衝破了層層的阻力，黑娃為了田小娥甘願與自己的家人決裂，甘願一輩子進不了祠堂。而田小娥為了能跟黑娃在一起，背負各種罵名，甚至跟自己的親生父母割裂。他們的這種為愛犧牲的精神，連接受過新思想教育想婚姻自由的鹿兆鵬都做不到。所以鹿兆鵬才會對黑娃說，在整個白鹿原他最佩服的人是黑娃。
黑娃的叛逆，貫穿整部小說。因為他叛逆的性格，我們可以理解成他娶田小娥一方面是為了跟給他壓迫的白嘉軒和鹿三對抗，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害了田小娥，要對她負責任到底。而田小娥是一個比黑娃更叛逆的女子，她因為是女子而被時代所局限，很多事情都不能如她所願去做。她只能把這種叛逆收起來，直到她遇見了跟她是同類人的黑娃，才決定放手一搏。
她選擇黑娃並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是做了長久的打算，從很多細節中可以看出一二。
01 田小娥在郭舉人家的地位
田小娥的叛逆是對傳統思想的反抗。
她明明出身在不算貧窮的秀才之家，本應該可以選擇家境相當的普通人家做妻子，雖不算有錢但生活至少過得去，可那時候的女性是做不了主的，她最終被父親做主嫁給了70歲的郭舉人做妾，大概是在她父親眼裡給有錢人做妾比給普通人做正房更強吧。
跟她同樣不能做選擇的還有冷先生的女兒。冷先生的大女兒，聽從父親的話嫁給了鹿兆鵬，鹿家是白鹿村數一數二的大戶，鹿兆鵬做了校長，表面風光無比，可實際上鹿兆鵬娶她不過是被他父親鹿子霖的三個耳光逼迫著娶的，對她根本沒有正眼瞧過一次。她在婆家的日子也很難熬，但是她父親即便知道她難熬，還是冷著臉訓誡她要侍奉好公婆，讓她有苦說不出。
田小娥在郭舉人家的地位是怎麼樣的呢？我們可以從書本的簡單描寫中看出來：
從兩個長工跟黑娃講酸故事中可以看出，郭舉人娶田小娥不是為了睡覺、要娃。而是聽從某些隱秘的古老養生之道，讓田小娥給他泡棗養生的，因為他覺得吃了沾有年輕氣息的棗能延綿益壽。而他這種行為對田小娥來說毫無尊重，所以田小娥才在黑娃拿這個問她真假的時候，狠抽了黑娃一巴掌，對於她來說，這事就是她埋在心底不願提起的恥辱。
除了特定的日子郭舉人能在田小娥房間過夜，剩下的大多數時間，田小娥就像郭家的丫頭一樣，需要給郭舉人夫妻倒夜壺、洗衣服，端茶倒水地伺候，需要給長工做飯，跟家裡的傭人沒什麼區別。甚至比傭人還慘，她既不能享受姨太太的待遇，又要遵守郭家戒備森嚴的家規。
用田小娥的話說就是她在郭家過得是「豬狗不如」的日子。可她即使過著不如豬狗的日子，她也得熬，因為在那個時候，只有男人休了女人，一個弱女子想逃離夫家談何容易？她明白這個道理，逃不了只能洩憤式把棗泡到尿裡給郭舉人吃。
不過機會還是來了，黑娃到郭家做長工，她觀察到黑娃跟其他的長工的不一樣，她也看到了黑娃身上的叛逆和敢擔當，決定把握機會，把黑娃拉下水。
02 為了對田小娥負責，黑娃不惜跟族人翻臉
黑娃並沒有讓田小娥失望。他們的姦情暴露後，郭舉人假意把黑娃放走實際上卻暗下黑手，想要了黑娃的命，這時黑娃想到的也是自己害慘了田小娥，心繫她在郭家日子是不是很艱難。
後來黑娃聽聞田小娥被休後，馬上去田小娥的娘家找她，並把她帶回了家。
本來他們以為這下可以安心過日子了，但是在白鹿村他們的磨難才是剛開始。
鹿三對黑娃帶回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本來就心存疑慮，再去黑娃做長工的地方一打聽，就把黑娃和田小娥的事情打聽清楚了，回來氣得以斷絕父子關係要挾黑娃把這種女子轟走，可黑娃寧願搬到破窯洞也不願意放棄田小娥。
後來白嘉軒出面勸黑娃早日懸崖勒馬，讓他放棄田小娥另娶合適過日子的女人。白嘉軒承諾不僅給他包下所有的費用，還給他進祠堂，但他對著白嘉軒說了一句：「我一丟開她，她肯定沒活路了。」
並且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決心，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扛著青石夯和木模去打土坯掙錢自力更生了。
黑娃為了娶田小娥，在白鹿村處於眾叛親離的位置，不被宗親承認，和父母斷絕關係，被族人指指點點。
人都是群居的動物，要敢跟身邊的一切關係隔離，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讀書多的鹿兆鵬沒有做到，而一直沒讀多少書的黑娃卻做到了。
所以當他把破爛不堪的窯洞收拾成家的樣子時，哭著問田小娥嫌不嫌棄。田小娥嗚咽地說：
「我不嫌瞎也不嫌爛，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願意。」
在那一刻，田小娥的心裡應該是幸福的，因為她賭對了，她歷盡千辛，真的找到了一個願意跟她衝破重重枷鎖追求自由生活的人了。
03 田小娥的選擇看婚姻
除了寫黑娃跟小娥之間的愛情，陳老先生還有一個很細節的描寫：那就是冷先生的女兒有一次見到小娥拿著一個菜籃子走出輕快的步伐時的羨慕。
如果說田小娥代表的是對自由婚姻的追求，那冷先生女兒跟鹿兆鵬的婚姻則屬於包辦婚姻的典型代表。
冷先生的女兒是受父母之命嫁給了鹿兆鵬，原因是雙方父母都覺得這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婚姻。而鹿兆鵬對於冷先生來說不管是家世還是相貌上都是合適女婿的不二人選，作為父母，都想著為孩子計深遠。
但這種父母覺得合適的婚姻卻不一定是合適孩子的，接受過新教育的鹿兆鵬根本就不想被父母包辦婚姻，要不是被他父親鹿子霖用權威逼迫，早就反抗了。
這樣的包辦註定了冷先生女兒的悲劇。在外人看來她嫁給鹿兆鵬是幸福的，因為鹿兆鵬是一個做大事的人；但鹿兆鵬死活不願意回家，她一個人獨守空房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才在一方面鄙視田小娥是一個處處不如她的「爛女人」，一方面又非常羨慕她能跟黑娃日夜在一起的相守的快樂。
從婚姻自由快樂上看，田小娥比她更幸福。
儘管田小娥勇於衝出封建枷鎖，選擇了自由的婚姻，但這種封建枷鎖不是一日形成的，即使她衝破了枷鎖，壓迫還是無處不在，這也是最後她下場很悲慘的一個原因，在時代前進的步伐裡，小人物的反抗顯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