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人的飲食文化中,主食除了米飯,麵食也十分重要,其中包含拉麵、烏龍麵、蕎麥麵等等。相比拉麵和烏龍麵,蕎麥麵是最傳統、最具古典意味的一種,最能代表日本的料理了。
其實,日本人吃蕎麥麵的歷史並不長。大約在公元8世紀的時候,蕎麥傳入日本,最早的吃法也僅僅是將蕎麥煮熟之後吃,到了鎌倉時代(1185-1333年),中國的手工制粉技術流入日本,日本也在這個時候才開始有了蕎麥粉。
因為蕎麥粉做成麵團,缺乏麵筋蛋白,所以幾乎是沒有彈性和韌性的,當時也僅僅可作蕎麥餅、蕎麥饅頭、蕎麥粥等食品。
直到16世紀,蕎麥粉才逐漸地被用於製作麵條。蕎麥麵條的做法,最初流行在日本長野一帶,隨後流傳到江戶,江戶有大量的中低階層的手工業者,這種蕎麥麵也開始慢慢地火爆了起來,和握壽司、天婦羅,並成為「江戶三味」。
到了1860年,江戶城內售賣蕎麥麵的商家已經有了3763家,如今東京的街頭,這樣的蕎麥麵館也很多。
日人講究在除夕夜吃蕎麥麵。據說是因為蕎麥麵缺乏彈性,容易斷。所以人們在每年的最後一天吃一碗蕎麥麵,象徵著和以前的不愉快一刀兩斷,以此來迎接新的一年。
日本人吃蕎麥麵條,要在蕎麥粉中摻入少量小麥粉來提高麵團的粘性。全部由蕎麥粉製作的蕎面稱為「十割」,即100%蕎麥麵;將小麥粉和蕎麥粉按二八比例混合而成的稱為「二八」;還有「三七,對半」等種類。
每家蕎麥麵館都有獨到的配比,店家的風格主要由此決定。有種觀點,認為「麵粉-蕎麥比」達到2:8時是黃金比例,稱「二八蕎麥麵」;頂級的蕎麥匠人,則可能將這個比例提高到1:9乃至1:10,以高超的技藝來糅合麵團,強化蕎麥風味。
由於蕎麥的特性,蕎麥麵的製作難度要比烏龍麵或拉麵高得多,每個環節都需要經過長時間的磨鍊。日本的蕎麥麵界流傳著一句俗話:「切面三日,擀麵三月,揉面三年」,表示將乾燥鬆散黏性差的蕎麥麵揉製成團是最困難的工藝。
蕎麥麵有很多的吃法。根據面的冷熱度,又分為冷麵和熱面。冷麵裡具有代表的是蒸籠蕎麥麵,笸籮蕎麥麵等;熱面有素湯蕎麥麵,天麩羅蕎麥麵……
蕎麥冷麵,即將蕎麥麵煮熟後經涼水冷卻,然後盛放在竹製的蒸籠上,蘸著醬吃。蕎麥麵的面汁主要是用柴魚片高湯、濃口醬油、味醂和砂糖煮出來的;在關西,則是用柴魚和昆布熬出來的。
蒸籠蕎麥麵除了專門蘸蕎麥麵的湯汁外,還給配置一小碟蔥絲,一根山葵和搓板,自己動手現磨芥末。新鮮的芥末有股清香,並不會衝頭。
熱面,就是把湯汁澆在蕎麥麵上吃。在湯汁裡,也會有很多的配菜,比如雞蛋、海藻、海鰻、鴨肉等。
在日本,清湯蕎麥麵也很歡迎。日本有部老電影叫《一碗陽春麵》,日文字面上來說就是「一碗清湯蕎麥麵」。加了淡口醬油的高湯做底,沒有油花,清澈見底,撒幾根蔥絲,便是唯一的作料。這樣「寂」的清湯蕎麥麵是需要知音的,像高冷的冰美人,不易接近,一旦愛上便會成癮。
無論冷蕎麥麵還是熱湯蕎麥麵,內行人的吃法大都是「入口之際,先品蕎麥清香,再享醬汁鮮美」。先品蕎麥清香,這也是衡量蕎麥麵手工匠人技術的關鍵。
日本島根縣出雲市的割子蕎麥麵,加工蕎麥時不脫殼,做出來的蕎麥麵顏色更深,味道更重,麵條更有勁道。割子蕎麥麵的吃法很獨特,吃第一層面時,可以放入柴魚、海苔絲、辣蘿蔔泥、蔥末,再加上特製醬汁,味道非常鮮美;然後到了第二層,把剩下的湯汁澆上去,再拌點佐料和蘸醬,就可以享受下面的美味了。
巖手縣有一種「碗子蕎麥麵」。進餐時你如果不把碗蓋上,服務員就會不斷地給你添面,那麼你就得一直吃下去。
在日本吃蕎麥麵,老闆娘看你吃得差不多了,都會上來一壺熱的「蕎麥麵湯」。讓你注入沒蘸完的湯汁中,當作茶水一樣喝掉。既不浪費,也以這種方法品味了蕎麥的另一種韻味。最後,要一滴不剩,盤子杯子空空如也,才可以安心地說聲「多謝款待」。
日本人吃蕎麥麵時,是談不上文雅的。不論男女,通常把空氣和麵條一同吸進嘴裡,再讓空氣從鼻孔裡冒出,結果發出很大的聲音。他們的理由是,這樣才能享受蕎麥麵香味和蕎麥麵通過喉嚨帶來的快感。在中國,男人要是這樣的吃法,我敢肯定討不到老婆。
在日本,吃飯時發出聲音會被認為是沒有教養的行為,但唯一對吃蕎麥麵出聲卻很寬容,被認為是蕎麥麵的標準吃法。
站著吃飯在日本也被看作是一種沒有教養的舉止,但如果是吃蕎麥麵,則另當別論了。在日本有許多「立食蕎麥麵店」。這種小店沒有椅子,只能站著吃。由此看來,美味的蕎麥麵確實有它獨到的文化意義。
立食蕎麥麵店受歡迎是因為它價格合理,速度快,不浪費客人一點時間。立食蕎麥麵店主要經營清湯蕎麥麵。不過顧客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再花錢添加配菜。在東京的地鐵站或電車站裡,常常能看到這種立食蕎麥麵店,對象大都是工薪階層或學生。我也去吃過,味道一般。
我在京都也吃過蕎麥麵。那家只能容得下6個人的迷你小店藏在知名的錦市場裡,靠近第一個路口右拐就到了。店主是個中年大叔,酷酷的,煮麵若行雲流水。那家店只有吧檯位,為了塞下6個人還要敞開兩扇門。「沾面」在中國不常見,第一次吃會有點不知所措。湯料口味蠻重的,鹹鹹的。勁道的面裹著湯汁塞到嘴裡,一口一口,會吃的欲罷不能。吃完面把碗遞給老闆,老闆會給你加麵湯。再咕嘟咕嘟地喝完,一時心滿意足。
很多中國遊客,夏天赴日,都會去品嘗一下冰鎮蕎麥麵,味道絕佳。冰鎮蕎麥麵用的是很小的碗,裡面的蕎麥麵份量也不多,差不多一兩口就能吃完一碗。所以網上有人說他一口氣吃了56碗,其所言不虛。在中國能吃56碗算是大胃王了,但在日本吃這麼多冰鎮蕎麥麵卻很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