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摘要:相州安陽一帶,黃河古瀆北流一支稱毛氏河,由來已久,志書所記歷歷,隋文帝因之乃置毛州。因唐顏師古注云:毛乃屯之誤,毛氏河遂成屯氏河,於是毛氏西河地望成謎。詩云文王「作邑於豐」,豐邑乃氂城,毛叔鄭奉母太姒所居。古文豐毛形近,詩原文或是「作邑於毛」。《竹書紀年》有成王黜豐侯,豐邑既然是王都,概不可能為豐侯邑屬。古文豐豐二字有別,金文豐是封的本字。漢代後,豐豐混用。可能是漢儒在隸古文時,誤認毛字為豐。於是毛氏封地問題又成千古謎團。看來古人不光是「屯毛不辯」,還「豐毛不辯」。
關鍵詞:屯毛不辯,豐毛不辯,西河地望,滎陽郡望,毛氏河,黃河古瀆,豐邑,氂城,顏師古,子夏教學處,卜姓,毛姓
自毛氏族隨周平王東遷後,史學界一直為尋找不到毛氏族的居地而犯疑。雖然歷代各地毛氏宗譜大多記載以西河、滎陽為郡望,但長期以來,學者也好,毛氏族人也好,對西何郡望屬地確切在哪裡都不甚了了。
即或清代文豪毛奇齡,雖以郡望西河,學者稱其為「西河先生」,但其本人對毛氏西河郡望來歷亦未能深考。郡望冠于姓氏,源自唐人始肇。魏晉重門閥,姓氏有寒門士族之分,而無郡望之別。前人所著姓氏書,其中有一類是以論地望為主,如唐柳芳《氏族論》和南朝劉孝標《世說新語》。其論姓氏維有貴賤高下之別,而無郡望之分。至唐貞觀十二年,吏部尚書高士廉奉詔撰修《氏族志》時,因沿襲魏晉南北朝舊例,以山東崔姓為第一,皇族李姓為第二。唐太宗大怒,親自出面幹涉,改李姓為第一,外戚之姓為第二,崔姓降為第三。武則天執政時,修纂《姓氏錄》,改武姓為第一。可見其時姓氏大略只爭高下,未重郡望。自隋唐開科舉,寒門亦可躋身官宦,原世家大族始標郡望以自矜。唐人好標地望明貴賤的現象,實則是對官家修纂姓氏志的暗中不滿和抵制,亦流露了對舊日門閥制度所帶來好處的念念不忘。清王士禎《池北偶談》云:「唐人好標望族,如王則太原,鄭則滎陽,李則隴西、贊皇,杜則京兆,姚則吳興,張則清河,崔則博陵之類,雖傳志之文亦然。」唐大學士丘濬所作的《貴溪丘氏族譜序》說:「自唐人著郡望,而以河南望,丘良以襄公父子之顯融故也。」可見,
姓氏冠郡望以名,自唐人始大致不差。北圖敦煌寫經《姓氏錄》有載毛氏郡望為滎陽郡,而無西河郡之說。毛氏譜載晉毛寶自序中亦未以西河為郡望,只是說:「周道衰,毛伯亡其爵邑,至二十二世祖遂為平原郡客,定楚有功,威振諸侯,置守其地,入於滎陽……」。毛氏西河郡望說蓋最早見於唐張九齡《姓源韻譜》,其云:「毛氏以國名姓氏,源於姬姓,文王第八子封於毛,周大夫毛伯是也,後因氏。望:滎陽、西河。」
從狹義上講,張九齡亦只說毛氏以「滎陽、西河」兩地為望,並沒說是郡望。只是後人沿說姓氏郡望時,指虛言實而雲「滎陽、西河」為毛氏郡望焉。故考之毛氏西河郡望所在,當明了此中關節,即「西河」者,其實非郡望稱,而是指稱「地望」爾。西河地稱,古有兩指,皆源於古黃河有「南向流」及「北向流」兩段故。晉陝間黃河南流,此謂黃河中遊,春秋時魏取秦河西地,置西河郡,故漢儒稱此河之西為西河。然西河之稱,古已有之,春秋時乃至上溯於夏代,黃河下遊大河流至今濬縣西南大伾山西古宿胥口,然後沿著太行山東麓北行,呈逆流之勢在今天津市東南入於海,此即先秦文獻裡為人所熟知的古黃河下遊之「禹貢大河」。《禹貢.導水》章的敘述是「東過洛汭,至於大伾;北過降水,至於大陸;又北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於海。」「降水」即漳水,「大陸」指大陸澤。說明大河在今河北曲周縣南,接納自西東來的漳水,然後北過大陸澤。「九河」泛指多數,是說黃河下遊因遊蕩不定在冀中平原漫流而形成的多股河道。此大河北流段之西,亦稱西河。
即今濬縣、滑縣以西,南自原陽、延津,北至於安陽俱可稱西河地。《漢書.溝洫志》有載「大河故瀆」。清代胡渭考據說:「周定王五年(前602年),河徙,自宿胥口東行漯川,右逕滑臺城,又東北逕黎陽縣南,又東北逕涼城縣,又東北為長壽津,河至此與漯別行而東北入海,《水經》謂之『大河故瀆』」,認為是大禹治水以後黃河的第一次改道。此次黃河下遊雖有改道,但自宿胥口以上與《山經》、《禹貢》河道同。另據近代學者譚其驤考訂,認為這條河道始於周定王五年河徙說雖不足憑信,但這條「大河故瀆」的形成很可能在春秋戰國時代,與「禹貢大河」曾長期並存,造為主次。並認為「約在前四世紀四十年代左右,齊與趙、魏各在《漢志》河東西兩岸修築了綿亙數百裡的堤防。此後,《禹貢》、《山經》河即斷流,專走《漢志》河,一直沿襲到漢代。」王莽始建國三年,黃河發生第二次大徙。西漢王莽家族顯赫一方,新朝皇帝王莽為保護其宗塋和財產安全,於故鄉委粟裡(今大名縣)耗巨資加築漢堤以防黃河泛濫,後人稱王莽金堤,此堤壩在今河北省邯鄲市東南75公裡處的大名縣境內。史載:「河決魏郡(治鄴,今河北臨漳縣西南),泛清河以東數郡。先是,莽恐河決為元城(今河北大名東)冢墓害,及決東去,元城不憂水,故遂不堵塞。」洪水在今魯西、豫東一帶泛濫了近六十年,直至東漢明帝永平十二年,「王景修渠築堤,自滎陽東至千乘(今山東高青縣東北)海口千餘裡」,始形成東漢大河,也就是《水經注》以及唐《元和郡縣誌》所載的大河。這條大河穩定了八百多年,一直沒有發生大的變動,形成了今黃河下遊走向的大致情形。
從以上黃河下遊古道遷徙情形看,至少到西漢,河水下遊「北向流」存續近千年之久,大河既有南北流向之情狀,則河之西以西河稱亦必久矣。而魏取秦地置西河郡,至於周顯王三十九年秦國攻取西河,郡即廢,前後不過七十餘年。秦人自謂「河西地」,而不以「西河」名,「西河」乃典型的魏稱,自是沿襲古語將河濟之間「西河」故稱以冠為秦佔有之西土爾。毛氏於春秋周敬王時因擁王子朝爭王位而失爵邑,與孔子生活時代大致同時。故欲明東周時毛氏族世居地,可尋找同時代傳世載籍相引證,最合適的就是卜商,即子夏。
卜姓與毛氏一樣,後世族人亦以西河為郡望,可以說,明白了卜姓郡望之由來,也就可大致解毛氏郡望之惑也。卜姓郡望西河,源自子夏居西河教授,為魏文侯師,傳經授徒,名滿天下。然論起子夏所居西河究竟在何處,先儒們可謂眾說紛紜,搞的卜姓人也是莫衷一是。如《史記索隱》云:「西河在河東郡之西界,蓋近龍門。劉氏云:今同州河西縣有子夏石室學堂是也。」哲以為唐司馬貞此註失之嚴謹,考其釋《孔子世家》:「衛靈公問孔子,蒲可伐乎。對曰:可。其男子有死之志,婦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過四五人。」
《索隱》又曰:「此西河在衛地,非魏之西河也。」然既知西河有衛魏兩地說,奈何不詳辨之,致使後世學者言子夏教學地,多從其前說。
司馬貞此注一出,搞暈天下學者。如《史記正義》亦云:「西河郡今汾州也。子夏所教處,《括地誌》云:謁泉山一名隱泉山,在汾州隰城縣北四十裡。注《水經》云:共山壁立,崖半有一石室,去地五十丈,頂上平地十許頃。《隨國集記》云:此為子夏石室,退老西河居此。有卜商神祠,今見在。」《困學紀聞》、《郡國利病書》、《方輿紀要》、孫星衍《校水經注》均從此說。
然後世疑者亦甚眾,最早否定汾陽說的是清《汾州府志》主撰戴震。他在《答曹慕堂給事書》一文中提出子夏西河在韓城不在汾陽的觀點,他認為①汾州近汾遠河,是汾上不是河上。②漢茲氏在離石東,離石屬趙,所以汾陽屬趙。③汾州設立西河郡始於北魏。④韓城也有石室遺址。⑤芮城有段幹木冢,所以孝義段幹木墓是不知「誰氏之壟」,當為附會。如是迄唐至清,子夏教學地辨為二說,一是山西汾州,一是陝西韓城。民國史學家錢穆在其《先秦諸子系年》一文中,不僅否定汾陽,也否定了韓城說,其認為「孔子弟子不出魯、衛、齊、宋之間。孔子死,而子夏居齊、衛,子遊、子張、曾子在魯,何以子夏獨僻居郃陽、韓城,黃河之西,教授其地,事殊可疑。則韓城、郃陽之石室,猶之謁泉之石室,謂子夏居之者,胥出後人附會,不足信也。《隋圖經》:安陽有西河,即卜子夏、田子方、段幹木所遊之地,以趙、魏多儒,在齊、魯、鄒之西,故呼西河。」哲以為錢穆所論甚當,古之儒者抱經守注,踐守師說,固執已見,有時直到了理莫可喻的地步。如自顏師古注《溝洫志》「毛氏河」為「屯氏河」之誤,且嘲隋室因之置毛州,乃「屯毛不辨」後。宋祁、王應麟亦依《風俗通.姓氏篇》所記「混屯,太昊之良佐,漢有屯莫如,為常山太守」而駁斥顏師古注《漢書·儒林傳》「魯伯授太山毛莫如少路」為「毛莫如」實為「屯莫如」之誤。餘為之瞠舌,哲以為,
此二儒既以為屯毛易傳寫誤,曷不懷疑東漢應劭之眼誤否,屯既能誤為毛,毛焉能不誤為屯乎。更何況顏師古注「毛氏河」為「屯氏河」本為誤也,何談隋人落下了「屯毛不辯」的笑柄,言人「屯毛不辨」實是自諷之言。
古之儒者眼界狹隘,固執己見,殆見如斯。衛境之西河,古之典籍中記述很多,奈何學者視而不見?如前所述《隋圖經》有載。《太平寰宇記》亦謂:「相州安陽有西河。」《孟子》:「王豹處於淇,而河西善謳。」河西即西河也,此言衛淇之西即西河也。清代胡渭《禹貢錐指》引「宋李垂上《導河形勢書》,請自汲郡東,推禹故道,出大伾上陽三山之間,復西河故瀆,郎酈元所謂宿胥故瀆也。《濬舊志》故瀆在縣西十裡,亦曰西河。」《說苑》:「田子方渡西河,造翟璜。」《韓非外儲說右下》引述此事云:田子方從齊之魏,望翟璜云云,
此西河在齊、魏間一證也。《竹書紀年》:「王放季子武觀於西河,武觀以西河叛,彭伯壽帥師徵西河。武觀來歸。」《戰國策》:「齊伐魏,取觀津」,高註:「故觀邑臨河津,故曰觀津。」《漢書地理志》雲東郡有畔觀縣,應劭曰:「夏有觀扈,世祖更名衛國。」是觀在東郡而據西河以叛,西河亦應近東郡矣。今考春秋衛蒲邑,在今河北長垣縣境。東郡之觀,則今山東觀城縣境。南北相距不二百裡。大河故瀆,流經其西。
其在當時,殆必有西河之稱。《史記.魏世家》:「李克謂翟璜曰:魏成子東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幹木。」其時魏文居鄴,魏武居魏縣,亦與子夏居河濟之間者為近,而與西土龍門之河為遠。
夫稱東得,則又子夏退居,不在西土韓城、郃陽之又一證矣。《檀弓》載:「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曾子弔之曰:吾與汝事夫子於洙泗之間,退而老於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汝於夫子,爾罪一也。」而《尚書大傳》云:「子夏對夫子云,退而窮居河濟之間。」則「退老西河」與「窮居河濟之間」兩者同義也。
謂西河之民疑汝於夫子,亦決非龍門華陰之西河矣。龍門華陰僻在西土,文教之所不及,儒澤之所未被,無所謂疑汝於夫子。且若子夏闢居郃陽、韓城,老而喪子,曾子亦復老矣,豈渠不遠千裡而赴弔?且子夏溫人也,其退老,何不於故鄉文物之邦,而遠至郃陽韓城,荒陬水澨,又復築石室而居,此豈退老之所堪?凡此皆甚不通之說。故知謂子夏退老在龍門附近河濱石窟之間者,皆後世之妄說也。凡此上諸端言之,子廈居西河教授,決不在龍門華陰之間,而實在東土相州之安陽可證也。其實說到底,司馬遷公記「子夏居西河教授」何嘗有實指子夏居西河郡焉,皆後世儒者尋章摘句,不求甚解,將子夏教學地從衛地西河誤注為山西汾州,可謂是失之毫釐,謬以千裡,誤人千年也。
毛氏族的西河郡望說也存在類似的誤解,很多人以為也在山西汾州,其實應以地望目之,實是在衛境西河。前面說過,所謂「屯毛不辨」的笑話,實在應該算在顏師古自己頭上。在古籍流播中,文字由於刻本傳抄之誤者,比累有之。《漢書·溝洫志》「河復北決於館陶,分為屯氏河」何嘗不可能是「毛氏河」之誤寫。今本《漢志》轉寫成訛,後漢因之,隋人正誤為「毛氏河」,因置毛州,豈錯之有。以不悖為悖也,是為悖也。顏師古以己之揣度,斷言「屯」非「毛」者,是疑古而誹古,誤人誤己,謬誤傳千年。
「毛氏河」之稱在多處古籍裡猶存,倒沒因唐顏師古註疏後即無見。如《唐志》:「清池縣東南二十裡,有渠注毛河。」《滄州志》:「屯氏河,一名毛河,在州西南五十七裡。唐開元中,開其河,來自南皮,經鹽山入海,今塞。」《畿輔通志》:「毛河故瀆在滄州南。」《寧津縣誌》:「毛河,古毛河,自臨津縣境入清池縣。唐開元十年開。」又如《新唐書》:「古毛河,自臨津經縣入清池,開元十年開。有唐昌軍,貞元二十一年置。」又如《一統志》:「王莽河,一名毛河」。《太平寰宇記》卷六十四引《輿地誌》云:「南皮北有迎河,分漳河,入浮水。毛河,在縣西南五十七裡,從南皮來。」《輿地誌》又云:「毛河,漳水各分,從毛州來,又呼為棣河。」《寰宇記》:「大名縣屯氏河俗名毛河。」
直到清代,「屯氏河」在諸多刻本裡依舊還是寫為「毛氏河」。河間府地方志對「屯氏河」有這麼幾條記載:「屯氏河,在縣城東南十裡。俗呼為漫河。自蓨境西南來,經於此,今枯為田。」見《阜城縣誌》。「衛河,一名漳河,又名御河,即古屯氏河。源出衛輝府輝縣之蘇門太行山,下流經縣南門外。」見《故城縣誌》。「漫河」似乎是「毛河」的土語諧音。
「屯氏河」可能是後人以顏師古注為據以為有誤而錯改。漢蒙學書《急就篇》中姓氏備具,皆無載「屯氏」之名也,考之「毛氏」為河名比之「屯氏」為河名更為合理。《水經注》所言「大河故瀆北出」,決於館陶,北流一支即為毛氏河也。故可推知戰國至於西漢時,毛氏族即居其地,河以氏族名,擬或亦因戰國毛遂之名而名。不管怎麼說,毛氏河與毛氏族密切相關矣,亦是毛氏族追祖溯源之關鍵。
放眼天下,河以姓氏為名者,絕少也,「毛氏河」奈何因唐顏師古一註疏而失其本源,不也悲乎。哲考稽古文獻和金文,知文王第十子「厓季載」(史記原文如是,實為「氂季載」之誤認,其他典籍裡寫作聃季、冉季、冄季載、南季載等不一而足)即毛氏始祖叔鄭也。冉季因是文王太姒嫡幼子,有嗣祖守奠之責,故子嗣皆沒外封東土,終西周二百八十年間,均食採畿內,供職王室。自毛父叔鄭(冉季)以下,司徒、司空、大正、周六師統帥等王官卿士要職皆由毛氏子嗣交替任職。至於厲、宣、幽,更為太宰、太師、尚書,王權專命,政由己出。可謂「肅肅王命,毛氏將之。邦國若否,毛氏明之。」概因毛氏一族是周文武懿親,世代忠良保乂王家故也。至周幽王時,殆因「今王棄高明昭顯,而好讒慝暗昧;惡角犀豐盈,而近頑童窮固。」幽王八年,時任卿士的毛公皇父因「廢后、立幼」這件事上與王意見相左,與執政(太師尹氏)政見相忤,且厭幽王昏亂用政,於是領族人姻親等隱退向地,委政自逸,雖然有違民所望,但也算是自保之舉。西周末年,殆逢幽王之亂,二王並立,毛氏族作壁上觀,自逸向地,毛公皇父老於其地,歸葬西土故裡今岐山縣青化鎮毛家莊。至於平王東遷,西土畿內姬姓王親裡唯七姓從王,毛在其中也。
七姓者,周、召、劉、單、祭、凡、毛,平王賜之騂旄之盟,曰:世世無失職。故毛父叔鄭之裔在東周王室得以復其職,爵其位。毛氏族因本封絕滅,食採東土畿內,地在濟源向邑,近王邦。平王東遷後,毛伯衛、毛伯過、毛伯得亦時見於經傳。唯《僖公二十四年》傳曰:「秋,頹叔桃子奉大叔以狄師伐周,大敗周師,獲周公忌父,原伯,毛伯,富辰。」被虜之毛伯,左傳失記其名,哲以為即毛伯衛之父。據《世本》王梓材撰本云:「周原伯之名魯,毛伯之名環」,則毛伯衛之父或為毛伯環。而《左傳.襄公十年》所載「王叔陳生與伯輿爭政」的「伯輿」或為毛伯衛之孫也。平王東遷後,毛公皇父子嗣回歸周王室任職也是情理中事,這個也從《左傳》中得到反映。
從毛伯衛與王孫蘇爭權,毛伯輿與王叔、周公楚爭政,毛伯得佐助王子朝爭位的相關史料中可以看出,進入東周時期的毛氏一直在試圖恢復自己往昔的執政卿士地位。前520年-前516年間,毛伯得與尹文公、召莊公、南宮家族及周靈王、景王的族人等佐助王子朝爭位,因晉國幫助周敬王而失敗。
昭公二十六年(前516年),「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宮囂奉周之典籍以奔楚。」毛氏由是失爵,後世子嗣遂以毛為姓,散落四方。公元前505年,周敬王派人入楚,刺殺了王子朝。王子朝被殺之後,跟隨他亡國的召氏、毛伯得、尹氏固、南宮囂這些族人把周室典籍秘藏了起來,復國無望後為了謀生,抑或是為了傳衍先王典籍,而開始了抄書、編書,整理周王室文獻的工作,於是王室典籍始播傳於世,當然外傳的也許不是全部的周室典籍,而且也不全是典籍的原本或原始文獻,而是有選擇的抄寫本。
而那個時候,私學的勃然興起是否與之有聯繫呢?孔子整理文獻亦因之有了基礎,不然王室典籍屬於秘藏,其何由能見。若無老子散書,焉有聖人孔子。老子就是毛伯得也。春秋周敬王時期,毛伯得(老子)與南宮嚚佐助王子朝奉周典籍入楚(實際在南陽一帶),是為了依託隨而復國。王子朝被殺後,復興無望,老子(毛伯得)歸隱盩厔終南山,南宮嚚與楚交好,恢復建立了衰落的隨國故地,也即曾國。毛伯得(老聃,老子)佐助王子朝爭位失敗後奉周典籍奔楚,帶走了全部的周王室典籍,且隱藏不知下落。
因此事件,吾毛氏被褫奪爵位和封地,一直被周敬王索取王室典籍而追殺,早年舉族隱匿楚地(楚周交界的南陽一帶,大致是今天的魯山、平頂山、方城三角地帶),後期或在徐淮一帶隱姓埋名,蓋有二百餘年。直到毛遂公自薦於平原君趙勝家而再次顯名於趙地。可推老子歸隱盩厔終南山後,毛氏族人大致在楚地接壤的蔡國陳國宋國一帶流徙,後又北上魯衛(魯國、衛國為毛氏懿親)等地,大致聚族定居於衛境西河一帶。韓趙魏三家分晉後,毛氏族人居地入為趙國,淪為趙國平民。司馬遷《史記·魏公子列傳》中,就曾描繪了一個姓毛的賢士(史遷未記其名,以毛公稱之),因厭倦世事,混跡於趙都邯鄲的賭博賣漿之徒中,魏國名公子信陵君慕其賢而折節下交。公子留趙十年不歸。秦聞公子在趙,日夜出兵東伐魏。魏王患之,使使往請公子。公子恐其怒之,乃誡門下:「有敢為魏王使通者,死。」賓客皆背魏之趙,莫敢勸公子歸。毛公、薛公兩人往見公子曰:「公子所以重於趙,名聞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廟,公子當何面目立天下乎?」語未及卒,公子立變色,告車趣駕歸救魏。據錢穆先生《先秦諸子系年》考證云:「《漢志》名家有《毛公》九篇,班固云:趙人,與公孫龍等並遊平原君趙勝家。此蓋《史記》所云藏於博徒者。」 哲結合毛氏譜牒考證後認為,此毛公或為毛遂父兄名皇者,其本隱於邯鄲市井間,為滯留趙國之信陵君所重,而名聞於趙勝之家。
《漢志》雲毛公著述九篇,皆名家流,則毛遂之辯才或受其燻教。後侄子毛遂佐助平原君定楚趙之盟而名滿天下,公孫龍邀其並遊平原君家。而後世班固、史遷著述因避皇帝諱而皆不書其名,維稱毛公。而在《史記·平原君虞卿列傳》中又記述趙國名公子平原君府中有食客毛遂,居平原君處三年未得展露鋒芒。趙孝成王九年,他自薦出使楚國,促成楚、趙合縱,聲威大振,並獲得了「三寸之舌,強於百萬之師」的美譽。因遊說楚王聯趙抗秦有功,平原君舉之為上客,因盟楚有功,趙王封為諫議大夫,封邑曲梁(今永年縣)。毛遂率族眾治滏陽河,號「銅幫鐵底」,民大受益。秦軍滅韓後,乘趙大飢立即轉兵於趙,秦王政十九年三月,王翦軍乘勢猛攻,一舉擊敗趙軍,殺趙蔥,佔東陽,顏聚懼逃。
毛遂率族眾及趙軍在滏陽河設防,奮勇抵抗,秦趙兩軍皆傷亡慘重,據傳毛遂亦戰死滏陽河畔。據《永年縣誌》記載:「毛遂墓在城(指永年縣城關)西南三裡大堤內。」《東周列國志》亦有載:「有下坐客一人,出言曰:如臣者,不識可以備數乎?平原君問其姓名,對曰:「臣姓毛名遂,大梁人,客君門下三年矣。」小說家言雖不可信,但其言也未必無依據。毛遂先祖大致是先徙居鄭國,晉滅鄭後,又徙居魏國都邑大梁,其後又再徙居衛邦毛氏河一帶,因衛、鄭、魯皆毛氏族懿親之國也,而魏亦是文王庶子畢公高之後。可見韓趙魏三家分晉後,毛遂先祖居地蓋原居魏國大梁也,故毛遂以先祖居地自稱大梁人亦沒錯。
毛遂自薦,錐立千秋,名聞天下,由是其族居地之河以毛氏稱不也宜乎。自毛遂在邯鄲聞名天下後,毛氏族人皆以趙人自居,故史籍又稱毛遂為趙人。毛遂戰死曲梁後,族人懼怕秦人怨毛遂盟楚卻秦而復仇,為避秦人或逃回原故地衛地毛氏河一帶。秦始皇滅祀六國,而獨存衛邦,衛邦成為姬周貴族最後一塊避難地。至於始皇為何不滅衛國,史學家亦說不出個所以然。
哲以為,先秦時期,一直有不滅先代王族並延續其家祀的傳統,始皇嬴政是為姬周貴族留下一塊最後祭祀先祖的生存地而已。秦漢之間,戰亂又紛起,毛氏族由是又有徙居雞澤、河間者,亦有南下避難衛地楚丘而後又徙居滎陽、陽武者,又有東逃遷徙至齊地淄博一帶者,然皆以毛氏河所在地記憶為祖先居地。
毛氏河為黃河古瀆北流九河之一。九河之水灌入鉅鹿澤,即大麓澤也,就是上古相傳黃帝蚩尤相戰於涿鹿(應為大麓)之地。後來滄海桑田,黃河改道,鉅鹿澤、雞澤等才漸始成為陸地,其地在秦始皇並天下始設三十六郡時歸鉅鹿郡。故《廣韻》稱:「毛,姓。本自周武王母弟毛公,後以為氏。本居鉅鹿,避仇滎陽也。」所謂避仇,蓋指毛氏族人為避秦人復仇也。
古代典籍傳承,皆由家族內部代代相傳。老子遺書道德,毛氏家族必藏。司馬遷《樂毅列傳》中河上丈人、毛翕公,或是毛氏族祖孫之輩。古「河上」指滄州德州一帶,地近衛地西河。「河上丈人」可能就是居住在衛地西河一帶的毛氏先祖,史失其名,司馬遷以其居地稱而已。河上丈人教安期生。再由安期生教毛翕公。老子文的傳世路徑表明,老子就是毛氏先祖毛伯得、老得、老聃(毛氏家族家譜內記作毛伯聃或毛叔聃)。秦漢之際,毛遂後裔中有毛釋之因輔佐劉邦除秦楚,興漢室,有功封於張地,諡節侯,世襲三代。西漢張地屬廣平國,在今天任縣西南,大致在今邢臺市。一說是在山東壽張。又有毛遂後裔毛亨、毛萇因避秦始皇「挾書令」,由衛地毛氏河毛族故地逃至饒陽師欽村,隱居不出。漢惠廢挾書律,毛亨始作《詩詁訓傳》於家,親授女兒文倩及侄孫萇。毛亨作詩訓詁,事近《左傳》,字義多同於《爾雅》,保存了很多古義。而毛萇治詩尤精,青出於藍,善演說,講詩於鄉鄰,名聲漸播於外,四方仕子紛至沓來。其時河間獻王劉德修學好古,大力推廣儒術,聞毛萇傳詩著述精湛,要義精闢,請為詩博士,三延之方就,為之建築君子館,以作傳經之所。毛萇以詩授同國貫長卿。是時言詩者有齊、魯、韓三家,毛傳未得立於學官。後三家皆廢,而毛傳獨行,世人由是言詩則必稱毛詩。
詩經先有三家傳,而為何後出的毛傳獨存?蓋是《詩經》乃毛氏家傳之學,毛亨毛萇手裡是有古本在手,故三家詩亡。東漢鄭眾、賈逵並傳之馬融,作《訓傳》,鄭康成更為之箋。唐初,又有孔穎達為其作疏,由是毛詩遍行天下。大小毛公傳「毛詩」一直是毛氏族人引以自豪的事,「詩學有淵源,羨一家授受;易經明消長,驗四季變遷。」、「注經世業;捧檄家聲。」、「潔廉世望;風雅詩宗。」、「西河羽音;滎陽郡望」、「宜陽世澤;經學家聲。」等等,都是各地毛氏宗祠通常能見到的楹聯。有學者依據《雞澤縣誌》唐毛藻墓志銘及相關毛遂、毛萇的文字記錄來力證毛遂、毛萇是雞澤人。然哲以為,縣誌所載毛遂傳摘自司馬遷《史記》之平原君傳,並不能作為毛遂為雞澤人的依據。就算是被認為最有力證據的毛藻墓志銘,在理解上值得商榷。蓋因對毛藻墓志銘的句讀有誤。正確的句讀應該是「公諱藻,字行斌,家本滎陽,先自顓頊,遂因仕歷,擇裡漳濱,故為雞澤人矣。」而不是「先自顓頊、遂,因仕歷,擇裡漳濱,故為雞澤人矣。」唐人重詞藻,決不可能在四言句中夾雜一個五言句式。其「遂」字不應理解為毛遂。在哲看來,該墓志銘的撰寫者史學見識也並不咋地。說毛藻祖先出自顓頊,攀附過甚。毛氏族是文武周王嫡裔,先祖毛公即成王顧命三公六卿士之一,典在周書,何必奉虛無而去其實哉。實際上,毛藻墓志銘說的很明白,毛藻的老家是滎陽,因為做官的緣故,在漳河之濱安了家,所以成雞澤人了。關於毛藻遷居雞澤,還有一段文字記載很能說明問題,如「毛藻以鹹亨四年(公元673年)二月二十七日終於私第(長安私宅),以上元二年(公元675年)歲次乙亥二月乙卯朔十日甲申,遷窀於城西八裡之平原禮也。」這只能說明毛藻本不是雞澤人,是屬於外遷來雞澤的。當然並不排除毛藻是因羨慕本姓先祖毛遂自薦威楚,曾封邑曲梁而墓葬該地的歷史而「擇裡漳濱」。綜上所述,我們基本能明了毛氏族遷徙的大致軌跡。自毛伯得(老子,老聃)佐助王子朝爭位而失爵軼、採邑後,毛氏族先祖們大致是先在南陽一帶隱居,後或有徙居鄭都新鄭一帶,蓋因「鄭自毛出」,血緣至親。至鄭被晉滅後,晉國在今開封建大梁城。三家分晉後,大梁屬於魏,故毛遂自稱大梁人。後鄭國滅,毛氏族無所依附,於是又有徙居魯地、衛邦,蓋因魯衛亦是毛族懿親之國也,最終居衛邑邊鄙西河一帶,後西河地入趙國。
自毛遂在邯鄲聞名天下後,毛氏族人皆以趙人自居,且時人美稱毛族聚居地附近的「大河古瀆」北流一支為「毛氏河」。毛遂抗秦戰死曲梁後,毛氏族人為避秦仇而逃回故地毛氏河一帶,秦漢之際,戰亂又四起,衛亦無存,於是毛氏族人又有徙居饒陽、河間者,亦有南下避難徙居原陽、陽武一帶者,有逃難於齊地淄博、萊州一帶者。
原陽這支毛姓,因毛寶至璩「三葉擁旄,將帥世家」聞名於兩晉。於是至唐時撰姓氏書,則皆以滎陽郡為毛氏郡望也。不過毛氏族人蓋因毛遂曾在西河聞名天下,且遂之裔毛亨、毛萇傳詩經公德天下,世代為人敬仰,故亦以西河地望為毛氏郡望稱。從史實看,自隨平王東遷,毛氏族採邑、居地一直在今天的河南濟源。毛氏一族雖貴為文王嫡子孫一脈,自毛伯得佐助王子朝爭位失敗而被周王室奪爵去職後,最為顛沛流離。但春秋至秦漢間,毛氏族大致的遷徙地不外乎鄭魯衛晉(韓趙魏)之間。自毛氏失爵,至戰國毛遂「舌師救趙」而再次聞名天下時,當時的毛氏族活動範圍大致在大河故瀆以西,今安陽、邯鄲、雞澤、鉅鹿這一帶古西河之地矣。
只因世代久遠,「毛氏河」被唐人顏師古一注而失其真,「子夏居西河教授」的古「西河」地又被漢儒誤愆到了秦陝之交的龍門汾州,致使世人莫辨毛、卜兩氏「西河」望地究竟何處,委實可恨。不過滄海桑田,昔日大麓澤,今為鉅鹿地矣,實在不能苛求古人。今哲既已明之,當流布天下為後人知。毛家小子天哲寫於浙江金華
二〇一二年九月十三日草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補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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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偶遇老子,曰:"唉,吾瞧毛天哲這小子亦是蠻可憐的,老寫長篇歷史考證文章,發到博客、微信朋友圈裡卻少人問津,更別提友情轉發了。咱老哥倆是否該出手幫幫他。"老子說:"天哲那小子我知,他喜歡與吾等古人對話。然其欲證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斯言猶在耳。天哲欲與之辯論不得,惟成文章。班固不亦有預言乎:'夫圖書亮章,天哲也;孔猷先命,聖孚也。'且夫聖人之道為而不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天哲作文,惟願四知爾。"孔子問曰:"何為四知?"老子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孔子曰:"善!文王之裔孫,必復其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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