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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峰市歷來以人傑地靈、人才輩出而聞名。其中,有一位從巴林左旗走到聯合國駐日內瓦辦事處工作的人,更加引人注目,受到海內外人士乃至家鄉人的廣泛讚譽,他,就是馬宏祥。
馬宏祥
馬宏祥出生在巴林左旗一個叫土木富州(馬家燒鍋所在地)的地方,其父就是被譽為「巴林左旗教育之父」的馬真吾先生。
民國時期,林東也是一個不大的地方,東西走向只有一條街,商鋪大多開在這條街上,北塔都屬於西城外了。那時候,馬真吾的兒子、侄子們經常到北塔附近玩耍,在這裡度過了天真的童年。東城外有一座娘娘廟,每到四月十八娘娘生日廟會,十裡八鄉的人都趕來參加,人山人海,很是熱鬧。馬真吾籌辦的啟文國民學校就坐落在北山坡上。林東於民國十五年(1926年)正式設立縣治後,從赤峰、建平等地湧入不少農民,他們的子女就學問題成為當務之急。由於馬真吾在「放墾期間」工作表現良好,與蒙漢族各界人士相處融洽,當時林東設治局一致推薦他負責建學校。馬真吾對此事非常重視,從當時的家產中拿出大量銀兩支持學校建設,並擔任第一任校長。
那時候,在啟文國民學校上學讀書的有馬家燒鍋的子女們,馬真吾的兒子馬宏祥也在其內。
馬宏祥第一次上學那年是7周歲,有點不合群,常常一個人在牆角發呆,到了第二年才正式上學。在小學習讀了三年半,就光復了,馬宏祥結束了這段短暫的讀書日子。
那時候,馬宏祥除了到學校念書外,放學回家還要到家塾讀古書。家裡的私塾先生姓朱,是山東人,教學認真,不苟言笑,孩子們都很害怕他,並敬重他。兄弟姐妹們跟朱先生讀過《三字經》《千字文》和《論語》。
馬宏祥讀到小學二年級,朱先生就辭職回山東了,家裡的私塾就此中斷。
土地革命時期,由於身份的緣故,馬真吾離開了巴林左旗,輾轉於林西、赤峰、錦州等地,一家人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
馬宏祥與他的堂哥、堂弟像「打遊擊戰」一樣讀書,從林東到錦州,從赤峰再到承德,從私塾念到中學,這學都快念零碎了,今兒在這兒,明兒去那兒的。有一段時間,馬宏祥的父親馬真吾又託人把他接到北平讀書。他們一家七口人住在東城12條附近的細管胡同12號,那是一所普通的四合院。
馬真吾託人把馬宏祥從承德接到北平,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兒子能夠讀到好學校。他深知,這一年多馬宏祥沒有機會接受高質量的教育,顛沛流離的生活影響了不少學習。到了北平後,他又讓馬宏祥去補習班,請先生為兒子補習數學和英文。春節以後,馬宏祥考取了大中中學。大中中學位於北新橋,步行10分鐘可以到達校園。學校有男生部和女生部,同在一條大街上,距離不遠。男生部有遊泳池,中午和下午3點以後開放,裡面有些吵,但也增加了勃勃生機。每星期五英文、國文和數學,每個班級舉行考試,第一名發給銅牌,可以保留到下星期。
暑假以後,北平匯文中學招收插班生。馬宏祥和林東同鄉祁永霖同時考取該班,祁永霖比馬宏祥長兩歲。當時,物價上漲,早晚行情不同,學費已經不列明多少錢了。匯文中學確實是一所好學校,各種設備很齊全,有室內體育館和寬廣明亮的圖書館、大型音樂教室等。
教英文的老師是位美國女士,馬宏祥名字的拼法就是這位女老師按照當時通用的拼法定出來的:Hung-hsiang,他一直沿用。之所以如此,並不是為了紀念這位老師,而是因為後來多少年如此使用方便於辦理護照、結婚證書、房地產證件等。
有一天下午,在操場上閒逛,忽然學校的廣播電臺廣播說:朱自清先生去世。馬宏祥記得在上學期的國文課堂上讀過朱自清寫的《背影》,深為他描述的慈父情懷所打動。當時,難過了半天。以後又讀到他人的記述,稱朱自清是言行一致的愛國者,即使全家生活困難,也拒絕領取美國救濟總署發給的麵粉。
在北平讀書期間,物價飛漲,只有公共運輸如電車和電影院不得隨意漲價,因此,電影院的生意特別好,看電影的人特別多。這個時候,馬宏祥利用閒暇時間看了電影《萬家燈火》,電影故事對現實情況反映得入木三分,全場觀眾為之悲戚不已,這也讓馬宏祥久久不能忘記這部電影。
在新中國成立前夕,身為國民黨的馬真吾與家人先後去了臺灣。
到了1952年,馬真吾一家到臺灣也三四年了,為了繼續深造,馬宏祥報考了臺灣大學的機械系、省立師範學院的國文系和兵工學院的應用化學工程系。
到了7月底,所有考試都考完了。終於等到8月中旬放榜,馬宏祥考上了兵工學院和師大國文系,從放榜到學校註冊只有幾個星期的時間。那時,馬真吾以國大代表的身份,到國民黨革命實踐研究院接受為期三個月的訓練。訓練內容涉及高度機密,不允許對外通信。馬宏祥也想不到如何同父親聯絡,這樣他就自己決定去兵工學院報到了。兵工學院的新學舍就在臺大的隔壁,是木板房,夏天熱得很。比起從前陽光不充足、但陰涼的72號,感到後者大有可取之處。由於離得近,馬宏祥見到梁溪等老同學的機會就多起來了,他們穿起自己喜歡的衣服,騎著要把座墊拔得多高就多高的單車,有了自己喜歡、或者喜歡自己的女朋友,過起自由自在的大學生活。
由於建中的理科教育基礎穩固,聽課和做習題毫無問題。可是,課餘同學們玩弄收音機,閱讀普及科學讀物,馬宏祥一點都提不起興趣。有一個星期六,他一口氣讀完一本李白詩選,為詩人的瑰麗文字和奇幻想像所折服。馬宏祥想,我不是塊學工程的料,應當回到自己喜歡的文學道路上去。
他便找機會同父親商量這件事,馬真吾完全贊成,他最初就建議馬宏祥讀政治的。
馬宏祥離開兵工學院後,這時候,他很快就要到20歲了,幸好,法商學院再度招考新生,他報考了會計統計系。考取後,發現不是自己的興趣所在,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目的是第二年報考臺大,所以很快轉到普通行政系。普通行政系課業比較輕鬆,這樣可以多一些時間準備第二年的臺大考試。
次年考進臺大後,馬宏祥曾經到李先生府上請教為學之道。那時,李先生家住在楊梅鎮,他給馬宏祥看了許多藏書,告知馬宏祥如何做學問,如何製作卡片,給了馬宏祥不小的鼓勵。
馬宏祥在臺大讀書的四年很快結束了。畢業後的1958年8月15日,馬宏祥便到鳳山陸軍步兵軍官學校報到,準備接受預備軍官入伍訓練。那一天清晨,他在臺北火車站搭上南下的火車,走了8個小時方才抵達高雄。
預備軍官第7期一共有15個中隊,馬宏祥被分到第三中隊。這期間馬宏祥十分喜歡讀書,他讀了《傑佛遜傳》、蕭伯納的《魔鬼的門圖》、歌德的《愛力》等書,這些書多半是臺灣大學的同學李敖從臺北寄給他的。李敖是馬宏祥的臺大同學,在馬宏祥去鳳山前夕答應過給他寫信,李敖也十分講究,在馬宏祥整個入伍訓練期間真的是有信必回。在馬宏祥眼裡,李敖信守承諾,確實是一條言行如一的漢子。那時候,他們之間的書信有很多,有人說李敖早有計劃,這些書信以後可以出書。後來,李敖真的把其中的五十封信收在《李敖的情話》中,況且還出版過單行本,可見他們的個人關係不一般。
六個月後,這批學員順利結業了。馬真吾託了不少關係,把馬宏祥分配到國軍戰史館。上班地點在臺北市,他每天到「總統府」後門搭班車去上班。在那裡工作,有一些薪水,而且翻譯文稿還有稿費。
1960年,馬宏祥又報考了公費留學。公費留學一共有10門課程,歷史門錄取者可去英國深造。沒想到,馬宏祥考試的總分是歷史系最高,但因西洋近代史不及格,未能錄取,因此錯過了留學的機會。他呢,挺著急上火,眼睛都哭紅了。
第二年,馬宏祥又加了把勁,再次參加留學考試,成績非常好,終於通過。啟程時是同年9月16日,在基隆港搭乘「海地輪」,在海上一共航行了26天才到美國。從1948年搬至臺灣到1961年到美國留學,馬宏祥幾乎一直在讀書,度過了13年的讀書時間。
北宋著名學者汪洙在《神童詩》中寫到:「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馬宏祥花了大把時間讀書,終於邁上了更高的學府。
馬宏祥前往留學的哥倫比亞大學是個什麼樣的大學呢?
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正式名稱為紐約市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 in the City of New York),簡稱為哥大,是一所位於美國紐約曼哈頓的世界頂級私立研究型大學,為美國大學協會的十四所創始院校之一,也是常春藤盟校之一。
哥倫比亞大學
哥大是美國歷史最悠久的五所大學之一,也是培養諾貝爾獎獲得者最多的大學之一。哥大校園裡還走出5位美國開國元勳,歐巴馬、羅斯福等四位美國總統,34位各國元首和政府首腦,10位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哥倫比亞大學擁有世界一流的法學院、商學院、醫學院、新聞學院、國際關係學院、工程學院等,哥大新聞學院頒發的普立茲獎是美國新聞界的最高榮譽。1767年哥大授予了第一個醫學博士學位,這也是美國歷史上第一個專業博士學位。哥大是美國重要的研究機構之一,發明了腦機接口、雷射、微波激射器、核磁共振。二戰時,製造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也誕生在哥大。
馬宏祥於1961年到美國哥大留學,同在哥大讀過書的美國前總統歐巴馬1961年才出生,還是一個小屁孩呢。
馬宏祥在臺灣大學歷史系畢業後,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進修碩士學位,然後考入聯合國駐日內瓦辦事處工作,任中文科科長。
在聯合國工作期間,馬宏祥最引以為豪的是中國恢復聯合國合法席位時,他為聯合國做中文翻譯工作,此事一直在海峽兩岸馬氏家族裡流傳。
中國在聯合國合法席位的恢復時間是1971年,這是中國外交史上的重大事件。1945年6月26日,50個國家的代表聚集在美國舊金山,籤署了聯合國憲章,宣告聯合國成立。當時,中國共產黨派出自己的代表董必武,出席並籤署了聯合國憲章。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理應由新中國代表佔有中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但受到西方列強的阻撓和幹預。1949年11月15日和1950年1月5日,中國外長周恩來曾兩次致電聯合國秘書長賴伊和聯合國大會主席羅慕洛,要求取締非法的國民黨代表團的一切權利。1月10日,蘇聯代表在聯合國安理會會議上,提議將臺灣當局的代表開除出安理會,但遭到美、英兩國的否決。
1960年,中國代表權問題正式列入聯合國大會議程,美國操縱聯合國多數,提出中國代表權問題要作為「重要問題」在聯合國作出決定,就必須有2/3的多數贊成才能通過,以此來阻撓中國合法席位的恢復。進入70年代,美國的地位急劇衰落,第三世界的力量迅速發展,中國同世界各國、各地區的關係有了進一步發展。
1971年第26屆大會以59票反對、55票贊成、15票棄權,否決了美國「重要問題」提案,並以76票贊成、35票反對、17票棄權的壓倒多數,通過了阿爾巴尼亞、阿爾及利亞等23國提出的《關於恢復中國在聯合國的一切合法權利,並立即把蔣介石集團的代表從聯合國組織及其所屬一切機構中所非法佔據的席位上驅逐出去的提案》。11月11日,以喬冠華為團長的中國代表團正式出席在聯合國大會第26屆會議。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長期被非法剝奪的席位得以恢復,並成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之一,這是中國外交史上具有歷史意義的偉大勝利。
當時馬宏祥是從臺灣考取的聯合國官員,工作在聯合國科教文組織。在多次談判中,聯合國方面派出的中文翻譯就是馬宏祥。後來復出的鄧小平副總理出使談判,在一次談話中,鄧小平見馬宏祥才華出眾,中文說得非常流利,便問他是哪國人,馬宏祥回答:「我是中國人!」鄧小平聽後非常驚訝,也非常驚喜,趕緊追問:「你家在哪裡?」馬宏祥回答:「我家在熱河省巴林左翼旗。」鄧小平深知因為那時中國大陸根本就沒有考入聯合國的官員,真是喜出望外,馬上又問:「你的家鄉你最熟悉的人是誰?」馬宏祥回答:「我有一個表哥,姓張……」按照馬宏祥說出的名字,鄧小平馬上派專員聯繫現在的內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經查,此人已經在新中國成立時就去世了。鄧小平隨後告訴馬宏祥:此人已經不在了,你還有誰能熟悉?馬宏祥說:「馬宏圖,他是我的叔伯哥。」鄧小平立即告訴專員再次進行聯繫,很快就聯繫上了,那時馬宏圖正在巴林左旗十三敖包……鄧小平得知消息後馬上告訴馬宏祥,此人在巴林左旗你的老家。馬宏祥表示十分感謝鄧小平副總理,並簡單地介紹了他是從臺灣考取聯合國的。鄧小平喜出望外,連連誇獎了馬宏祥。
在談判翻譯時,馬宏祥語言精煉,語速適中,吐字清晰,一心向著中國大陸,力爭將臺灣的聯合國席位驅逐出去,為中國恢復聯合國合法席位發揮了潛移默化的作用。之後的馬宏祥一度不敢回臺灣,生怕臺灣當局有暗殺的嫌疑,回大陸探親時,都有安保人員護送。這段記憶是馬宏圖從美國探親回來後,與家族人交談時講述的他和馬宏祥的談話內容,並在家族內流傳。
退休後從日內瓦回到臺北,馬宏祥很迷茫。儘管後來又去了紐約,去了亞特蘭大,似有漂泊的感覺。他知道,他靈魂的歸宿在中國大陸,在那個叫「馬家燒鍋」的地方啊。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時,他發現一冊日記。這是父親馬真吾去世後,母親在72歲那年寫的。母親在日記中寫到:
今天夜裡夢到真吾,他還是好時候樣子,不帶病容。是在林東老家還是臺灣,就是不太清楚。他帶著表弟要去開魯。事先沒有說要去旅行,也不讓我一塊去。問他怎麼不早說,你的一切都沒有準備。他也不說話,就坐在那裡,穿著他常穿的那套黑西裝,乾乾淨淨的,人還有他好時候的和藹表情。我開口先問他:「好呀,你去開魯旅行,為什麼自己就走了?不讓我一塊去。我們一家人,你這樣做,心裡安嗎?對得起我?我來到美國,沒有親戚朋友,悶得很。我需要旅行,開心解悶。」這會兒又糊塗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就是夢,哪裡會那麼清楚呢!我發火,他不回答我的話,也不生氣。他自言自語,聲音很小。我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或許是說他的理由,反正我不了解。你怎麼想的?怕花錢?我可以自己拿錢。這會兒老六帶著他兩個小女兒進來,也是幫著真吾講話,反倒說我,你手疼。
我胃抽了一下,驚醒了。好久轉不過彎來。是真的嗎?明明是真吾回來了,怎麼不見他人。我到處找,不見他人影。找不到了,永遠找不到了。原來是夢一場。
夢是心頭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旅行對我來說,是一種刺激;胃疼,我也有份。我知道,你是掛心我的生活,回來看看。如是有知,保佑我把你留給我的生活費善加利用。我最近想買房子,買對了,若能賺到錢,買一塊地,好好地修一座墳,給你永遠安息。我總有一天來跟你作伴的。還希望你多來給我做幾個夢。我們陰陽兩界。我說話,你聽不見;你回來,我也看不見,只在夢裡團圓吧。
馬宏祥看到母親的日記,淚流滿面。他深知,母親張蓮清在世時,在紐約很孤獨,日夜想念葬在臺灣的父親;他深知,母親在異國他鄉,更思念大陸的一草一木,和生活在那裡的親人。海外半生,大陸才是家啊!但是,父母都回不去了,他們在天國裡繼續漂泊著……此刻,父親生前的那句話又縈繞在他的耳邊:在我臨終之前未能重返故裡,終生遺憾!母親也曾叮囑他:有機會你一定要回到林東的母校!
此時此刻,馬宏祥越來越想回到大陸走一走,看一看,帶著父母的遺願去看看馬家燒鍋,去祖墳上祭祀先人,去啟文學校看看今日之發展模樣。2002年夏,馬宏祥攜夫人李心愷及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回到大陸。
他的回家,受到赤峰市的盛情款待,家鄉的父老更是夾道歡迎。在林東,他尋找著當年居住的地方,這裡哪還有過去的蹤跡?在馬家燒鍋,他尋找著當年的釀酒作坊,這裡哪還有過去的影子?變了,變了,一切都變得讓人認不出來了。在與家鄉人推杯換盞、共敘舊情時,蒙古族幹部蘇赫即席吟詩一首,並寫成條幅,送給馬宏祥:
馬宏祥當時也和詩一首,贈給對方:
此外,馬宏祥在回鄉過程中,撰寫了《石房子》《臨潢》《興城》《六叔》等即興詩作,寫出了對故鄉的深切感受。受其母之託,馬宏祥回到母校,為母校題寫了「做現代中國人」,並立碑紀念先父創立學校之功績。此碑像一本翻開的書,右側是馬宏祥題寫的「做現代的中國人」,左側碑文如下:
馬宏祥,校友,畢業於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官員。其父馬真吾,本校前身——林東啟文學校創始人。2002年夏,先生受其母之託回訪母校時題就。
故鄉一行,了卻了父母生前的心願,可以讓天國裡的父母得以安慰了。
大陸一行,匆匆結束。回到臺北後,馬宏祥充分享受著退休後的生活。他學會了利用網絡博客寫文章,並以「馬戈」為名寫小時候讀書的經歷,寫在聯合國駐日內瓦機構的工作經歷和生活場景,有時候也寫寫思念親人的文章,或者詩詞歌賦,有時候也把家書放到博客裡,留存起來。
下面,是馬宏祥兄弟間的兩封家書,現摘錄如下:
你我林東一別,就沒有再直接通過信,都是從宏駱七哥那裡間接的了解一些你的情況。再後來得知你去了臺灣,想通信也不知地址,一直到您郵來詩集,才在郵寄詩集的封皮上抄下地址。聽說你得病在臺灣療養。我很著急,但又無能為力。病得在身上,只有好好地治慢慢地養。你自己千萬別著急上火。大家都在關心著你。你雖一人在臺灣,大陸的兄弟姊妹都惦念著你,都在為你加油,盼你早日康復。你還記得嗎?那年咱倆走在林東街上,有人叫你老爺子,你還覺得不適應。回到賓館,你當我說,他們叫我老爺子,咱們現在就老爺子了嗎?真的都老爺子了。咱們弟兄十八人,除在國外的宏孝、宏昂、宏超、宏敏,還算年輕些,其餘的都七八十歲了,還不是老爺子嗎?四哥如何?也沒消息;五哥在農村,身體還算可以;七哥、八哥還算不錯,但也都是風裡的燈了。我現在耳聾的啥都聽不見,白霧茫茫,自己不敢出門。轉瞬間,一個個都老爺子了。我們活著的人,要多多保重,爭取多活幾年。在信中多些安慰,多知一些互相的情況足矣!如果您身體條件允許,請來信把您和孩子的情況,還有四哥的情況也給我介紹一下。大陸的兄弟姐妹都盼著知道一些你們的情況。十一弟宏山敬上
2012年7月5日
前幾天去臺北榮民總醫院換裝胃道瘻管,回到護理之家,讀到來信,十分高興。2010年9月,我從日內瓦回臺北小住。第一個月天氣涼爽,身體健康,過得很愉快。誰知好景不長,10月我開始吐血和氣喘。立刻到榮總掛急診號住院。經診斷,我罹患甲狀腺癌。幾位相關科別醫師會診,認為只有開刀一途。11月中旬,一般外科陳瑞裕大夫為我開刀,取得初步成功。在加護病房住了三天,又在一般病房住了兩個星期。於12月中旬出院,住進附近振興醫院的「護理之家」。發病之初,長子大江首先從英國乘飛機來看望我。女兒大薈和小兒子大海也相繼從瑞士來。妻子健康欠佳,不宜於長途旅行,無法來。但她每天電話打到病房詢問我的病情。2011年2月14日,接受碘131同位素治療(住隔離病房三天),然後接受15次放射性治療和藥物化療。我感覺不錯。儘管聲音諳啞,飲食困難,當時還計劃早日康復,可以回到日內瓦長住。這時,為了加強身體的抵抗力,每天早睡早起。清晨練八段錦、太極拳劍50分鐘,傍晚散步一小時。而且,參加榮總書法社,每周學習一次書法。這樣做的目的在於鍛鍊體魄並且養成達觀和積極的人生態度。又是好景不長。去年(2011年)5月,左頸項生了個瘤子,有些疼和癢,而且不停地增大。6月,再次到榮總住院,陳大夫和胸腔外科的黃建勝大夫以及血液腫瘤科和放療科的大夫會診的結果,認為不宜於再開刀,主要因為癌細胞集中在喉管和食道管的敏感部位,決定加大甲狀腺素的劑量,以觀成效。到了今年4月,陳大夫又讓我接受碘131同位素治療,將碘的劑量加大一倍。我目前自我感覺良好,但是大夫們認為,癌細胞擴散情形沒有解決!正如榮總護理部門蘇督導長說的,有的癌症患者不要妄圖把癌細胞趕盡殺絕,要學會同它們和平共處。我現在就是營養充足、堅持鍛鍊、敞開胸懷、配合醫生的治療,與體內的癌細胞進行長期的和平共處。爭取多活幾年,而且活得有滋有味!四哥兩年來因胃腫瘤,有貧血現象,得經常輸血和服用牛樟芝等。最近情況比較好。我已電話,替你問他好。你「現在耳聾的啥都聽不見,眼睛也是一片白霧茫茫……」一轉眼間,咱們都成了傷病的老爺了。幸而弟妹就在你身邊,可以照料你。2002年(十年了!),我在林東見到二嫂和五哥。我顧尋古探勝,忙著同官方和校方應酬,沒有同他們好好聊聊,也沒有在經濟上援助他們,我真是不懂事!知道「五哥在農村,身體還可以」感到放心不少。麻煩你替我問他們好。七哥七嫂、八哥八嫂、香雲夫婦、馬玲夫婦,請代致意。宏祥
2012年07月31日 臺北
兩封家書,隔海相思。字裡行間流露著半個多世紀的骨肉分離之痛;歲月悠悠,天地悠悠,「馬家燒鍋」牽動著一樁樁、一段段國事、家事……有一天,馬宏祥的博客停止了更新,隨後頁面上出現了下面的文字:
馬戈先生於二零一二年八月二十七日在清晨睡眠中辭別。
特此敬告諸博友。
本文由沈保才撰稿整理
作者:風瞬作者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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