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帳號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籤約帳號
評論區話題丨你怎麼看料羅灣海戰與鄭氏艦隊的實力?
1633年10月22日的料羅灣之戰,是典型的明末式海上衝突。依靠明朝當局支持的鄭芝龍海盜集團,以體量優勢襲擊荷蘭東印度公司船隊,也順便打擊了本土競爭對手。但無論注水的戰績如何吹捧,雙方的技術差距都難以在短期內被磨平。甚至衝突本身都沒有影響各自的戰略發展路徑,並為後來的結局而埋下堅實伏筆。
鄭芝龍崛起 既有個人奮鬥也有時代的進程因素
鄭芝龍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矛盾,集中爆發於1628年之後。此前的雙方雖有過交集,但從未將對方視為自己的主要對手。因為無論是以日本平戶或福建海島為基地的前者,還是剛剛在臺灣落戶不久的後者,都需要應付明朝重新開啟的嚴厲海禁政策。隆慶開關的謝幕與西班牙美洲白銀的減產,都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福建沿海局勢。雖然當局從未能組織海商走私團體的興盛,卻也懂得拉幫結派的借力打力。至於荷蘭方面的自有貿易需求,則始終因澳門的存在而不被帝國所重視。
鄭芝龍的荷蘭對手 普特曼斯
相比之下,鄭芝龍的基本盤甚至還不如遠道而來的東印度公司。因此選擇主動投靠官府,搖身一變成為福建地方當局的海軍司令兼最大買辦。屢遭拒絕的荷蘭司令普特曼斯,也將尼德蘭本土的運作機制搬到遠東。希望聯合那些沒有官府背景的本土走私船隊,形成一個在臺灣海峽兩岸活動的超級行業協會。最終目的,還是盤活原及印度和日本的漫長貿易體系。當然,有官府撐腰還富有此類經驗的鄭芝龍,就成為重要的公關目標。但當雙方在1630年達成協議後,地位不高的前者還是無法推動自由貿易的正常進行,從而徹底引發了彼此間的矛盾。
鄭芝龍的廈門與料羅灣所在的金門 幾乎近在咫尺
1633年7月7日,幾艘東印度公司商船突襲了鄭氏的主要基地--廈門。這座小島因當年的隆慶開關而逐步發達起來,並成為鄭芝龍打造私家班底的有利場所。由於年輕時曾長期混跡澳門,鄭氏集團的創始人非常清楚,西方技術在海戰領域的巨大優勢。他甚至還有一名葡萄牙籍女婿,以及從澳門黑人中招募的火槍手衛隊。
鄭芝龍曾嘗試以土法復刻西式戰機
只是海軍技術的複雜程度,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迅速磨平。因此,當荷蘭人目睹2艘能裝載36門火炮的大船時,也並沒有因恐懼而暫停行動。因為古老的南印度風格海船,在內部需要布置大量的多餘支撐結構,從而不利於部署大型火炮。所以,這些被稱為明朝歷史上最強的戰艦,實際上僅能配備殺傷人員的小型弗朗機。當然,在她們徹底完工之前,東印度公司的船隻已提前殺到。由於守軍很快放棄抵抗,荷蘭人也為節省彈藥而選擇縱火解決問題。最後以陣亡1人的代價,摧毀了鄭芝龍的大部分艦船。
除了少量蓋倫戰艦 大部分荷蘭船隻都體量較小
此後,活躍在沿海的劉香和李國柱船隊都倒向了東印度公司。儘管普特曼斯在福薩摩據點的人員非常有限,卻通過吸納這些土木海商而迅速擴增到41艘各類船隻。慕名而來的投靠者,幾乎是絡繹不絕。但鄭芝龍還是很快向福建官方求助,並利用帝國的資源迅速重建了作戰力量。在通過虛假的承諾穩住荷蘭人後,著手準備一次釜底抽薪式的絕地大反擊。
東印度公司的福薩摩基地 始終規模不大
鑑於鄭芝龍的態度軟化,普特曼斯開始組建該年度的貿易船隊。將數艘從印度的坎諾拉爾等地趕來的商船集中,準備匯合來在臺灣的船隊,結伴去往日本平戶。由於東印度公司需要節約人力成本,全部商船都是噸位很小的快艇。只能選擇較為安全的福建沿海作為北上通道,順便招攬本地盟友也將需要販售的貨物裝船。當所有8艘船在金門島南部的料羅灣停泊後,包括劉香等頭目的50艘中國式帆船也開始向這裡集中。早有準備的鄭芝龍也展開了自己的復仇計劃。
鄭芝龍非常清楚東西方海軍實力差距
由於背靠明朝當局的支持,所以鄭芝龍在3個月時間內就將船隻數量擴充到可怕的150艘規模。但除了私人班底和福建水師湊出的50艘有戰鬥力外,其餘添頭大都將被作為火船使用。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戰力難以奈何東印度公司與其他陣容完好的本地競爭者,所以只能以突襲+欺騙的方式爭取速勝。為了迷惑荷蘭對手,他甚至下令在火船上安放大竹筒,冒充是裝有火炮的新船。
東印度公司船隊 往往以小船和本土盟友為主
當料羅灣之戰正式開打時,普特曼斯與劉香的船隊都處於原地停泊狀態。他們不僅沒有覺得威脅將至,甚至覺得鄭芝龍會遵守此前的口頭承諾。所以大部分人都對慢慢靠近的船隻缺乏警覺,只有發現對方朝自己猛衝而沒有減速的意思,才覺得情況有所異樣。但當鄭芝龍的部下點燃火船,這58艘大小商船還沒有來得及起錨撤離。隨即,大量船隻因火攻而被點著,緊隨其後的真正戰艦也對重點目標展開圍攻。其中的斯路特迪克號遭4艘福船的居高臨下圍攻,在打退2次跳幫衝擊後才因船員數量太少而被俘虜。
此後,整個戰場都陷入了混亂。無論荷蘭人還是他們的福建盟友,都在驚慌失措走斬斷錨繩起航。由於東印度公司的船隻較小且風帆系統優秀,能夠以較快的反應速度開始脫離攻擊。但大量的中國式帆船卻需要很長時間展開帆布,基本上錯過了最後的跑路機會。鄭芝龍的部隊也將攻擊重點放在本土競爭者身上,讓荷蘭人又更多機會脫離接觸。最後除1艘被焚毀、另1艘被俘外,其餘6艘快艇都成功脫險,只是因為混亂而彼此分散。
荷蘭人的損失 主要來自本地同盟
普特曼斯帶著其中的4艘向南逃至暹羅,在那裡完成了貿易任務。較慢的2艘則在鄭氏艦船的圍堵中靠速度和機動性勝出,隨著強風一路漂到了佔城海岸。至於劉香的海盜船隊,則基本被重創消滅。鄭芝龍麾下也有3艘戰船被擊沉,大部分火船也在衝突中燃燒殆盡。
料羅灣同時奠定了鄭芝龍的對內對外地位
通過料羅灣海戰的復仇,鄭芝龍在福建官場的地位日益穩固。很多不明所以的後世看客,也將其視為明末海軍水平提升的一大例證。然而,只要稍稍了解戰役的全過程,就知道明鄭方面的損失並不輕微。其所有手法也與一百多年前對葡萄牙小船時的思維五異。除了少量器物層面的修修補補,幾乎不存在什麼長進可言。鄭芝龍此後也沒能繼續走復刻西方戰艦路線,甚至對官場的依賴程度日益加深。他日的北上談判被扣,不過是順著料羅灣勝利的發展軌跡在不斷演進。
對外貿易才是鄭成功日後作戰的本錢
更讓許多莫名亢奮的後人不會料到,鄭芝龍在料羅灣的戰鬥結束後,迅速與東印度公司重新建立合作關係。通過重新將荷蘭人吸引回來的政策,恢復了臺灣海峽兩頭多地的海洋經濟。以至於當死裡逃生的劉香企圖再次與荷蘭結盟,甚至遭到後者的當面拒絕。僅從這點來看,鄭芝龍對局勢的掌握理解,就遠勝後世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自我煽動家。
荷蘭人從印度、巴達維亞和日本運來的商品與白銀,更是成為鄭氏後來長期抗清的物產基礎。但逐漸縮水的收入,也讓巴達維亞當局不斷縮減福薩摩駐軍。這就為後來鄭成功的泰山壓頂式勝利埋下伏筆。
推薦閱讀
天時地利與人和:鄭成功收復臺灣之戰中的地理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