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T叔叔偷偷教-167-酸棗仁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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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酸棗仁湯

【13.31】虛勞虛煩不得眠，酸棗仁湯主之。

酸棗仁湯方

酸棗仁二升 甘草一兩 知母二兩 茯苓二兩 芎藭一兩 右五味，以水八升，煮酸棗仁得六升，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我們如果不說時方種種安眠的用藥法，其實說一個睡覺，我們不說體質，只說主證，即使是經方裡頭，一個睡不好覺也有很多其他的方子可以用。比如說酸棗仁湯是那種你淡淡的睡不著、淡淡的煩；如果你在床上滾來滾去激烈的煩，對不起那是朱鳥湯（黃連阿膠雞子黃），那個就不是酸棗仁證啊；或者是你這個人平常就是神經上面啊已經有很多創傷，就是我們一般說這個人按鈕很多，就是有人說他是禿子就暴怒，說他肥就暴怒，就是那種神經上按鈕很多的，那個是柴胡龍牡湯，所以這個也不是掛到酸棗仁湯；那你說睡覺睡不沉，或者是睡覺會做一些色情的夢，那是什麼？桂枝龍牡湯去了嘛是不是；如果睡覺的時候有淡淡的煩，可是胸口又有淡淡的悶，那有悶的話就掛到梔子湯去了嘛。所以即使經方來講還有很多方可用，還有些什麼精神不穩定、動不動想哭的什麼甘麥大棗湯；還有所謂的神經衰弱，怎樣都不會活得爽的那種生活狀態是什麼？百合湯。所以就是即使是經方也有很多很多。還有就是這個人說自己每天都是空亢奮，就是頭熱哄哄的，那就是這個火不歸源的這個腎氣湯，那這樣空亢奮每天熱哄哄的，還有可能是陰實的體質，那是白通湯，通脈四逆湯。所以光是經方治失眠就已經很廣了。所以如果你把其他的失眠硬要用酸棗仁湯去醫，那這個就不太對了，是不是這樣子。

    所以這是以經方來講，那時方來講的話，那根本在辨證學上面來講，你一個失眠就是五臟六腑陰陽虛實都有可能讓人睡不好，那能夠開的藥就太多了。那我們先不說五臟六腑，我們要先給失眠做一個很基本的定義，就是陽實的失眠就是精神太好了，比如說你今天剛好吃了天山雪蓮就這樣子，火氣太旺了，不小心今天增加了50年功力睡不著覺，那你也沒辦法去打坐啊，這就是陽實姑且不論。那說陽實之後是陰虛，那陰虛的特質就是比較會有燥熱的感覺出來，而燥熱的感覺在身體裡面呈現的感覺是什麼？是煩。所以你在睡不著之後呢會不斷的想事情，想到什麼你都覺得不太爽，然後在床上滾來滾去這種感覺，這種東西出來的時候，也不是酸棗仁湯，就是陰虛體質，可能是朱鳥湯之類的。就是相對於陰虛體質那個在床上滾來滾去睡不著，對這件事情感到無可忍耐的，陰虛體質標準的是心陰虛的朱鳥湯，朱鳥湯在《傷寒論》條文是什麼？是「心中煩，不得臥」，那酸棗仁湯寫的是什麼？「虛勞虛煩不得眠」。你知道，那種感覺有差哦，酸棗仁湯是在那邊有點心事睡不著這樣子，朱鳥湯是不得臥，就是煩到你好像連躺下都覺得躺不平的這種感覺，就是症狀其實有層級上的差別的。

   當你到達陽虛失眠的時候，陽虛失眠的調性是這樣，就是說你在床上你說煩，你說有情緒，那也未必，可是你就會覺得躺在床上這樣子淡淡的，左滾滾右滾滾，看看鐘，啊，兩點了，再滾滾又滾滾，看看鐘，啊，四點了，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就是那種軟綿綿的失眠。那這種軟綿綿的失眠呢，這種陽虛型失眠如果要用西醫的說法的話，就是這個人身體腦部含氧量不夠，就是腦子裡面氧氣不夠，二氧化碳太多，就會有這種睡不沉。就是有氧氣人就會能夠松得下來，就放鬆得了，就睡得很甜，這樣的感覺就是陽虛失眠的體質的一個狀況。陽虛失眠的人其實是如何讓身體的腦子裡頭能夠得到氧氣，這是比較優先的，如果我們跳開經方的說法，因為經方的說法，可能陽虛失眠都會掛到桂枝龍骨牡蠣湯證，就是讓血能納氣，這是經方比較玄學的中醫思考。那如果你要用西醫的講法的話，要能夠納氣就是補肺嘛，什麼生脈，保元，補中益氣，再不然還有什麼？單味藥你說補充腦部的氧氣的就是紅景天,天麻啦之類的之類的，葡萄籽之類的，就是一般說的在高山那個環境也能用的那個藥可以幫助人睡的好，這是陽虛。

   我之所以要先講到失眠的陰陽虛實是因為，我們呆會兒要幫酸棗仁湯做一個整理，就是這個方子它到底是在處理陰虛失眠還是陽虛失眠，就是大部分醫家在臨床上面都認為酸棗仁湯當然是治陰虛失眠嘛，可是我在用這個藥的經驗是覺得它有治到陽虛失眠。所以相對來說就是我們在整理它藥味作用的時候啊，我們就可能要面對的是這個湯劑它是哪些功能是補充到陰虛的這一塊，而哪些功能是補充到陽虛的這一塊。其實如果有一個方劑它陰虛跟陽虛失眠都能治的話，代表這個方劑有最大公約數正確的不是嗎。像我在用仲景方時，覺得仲景方是那種有點像直銷商在講什麼多功能產品，一罐洗潔精又可以刷牙又可以洗車，就是仲景方有時候它的可使用率是蠻高的。

    這個酸棗仁湯在這一點上面還是有它的優勢的。酸棗仁湯的主證在張仲景的書裡面寫的好單純。「虛勞虛煩不得眠」，意思就是說如果這個人是虛勞底的人，那他睡覺的時候，不是很激烈的煩，就是心裡頭有一些想法，就是那種胡思亂想的，淡淡的縈繞著，那麼他的不能睡覺呢就適合用酸棗仁湯了。而這樣的一個定義其實是說，如果這個人不是虛勞體質的話，酸棗仁湯就不一定好用，因為不是虛勞的人，那他可能五臟六腑各有各的病造成的失眠，那酸棗仁湯臨床上用起來可能讓人失望，這是一點。那另外一點就是，以虛勞人來講，其實很怕睡不好，因為你如果睡不好的話，你就會變成沒有辦法讓身體自我療愈能力出來了。

    那你幸運的人呢，吃了小建中湯就狂睡，吃了腎氣丸就狂睡對，很多人是很幸福的，吃了腎氣丸就狂睡三天不醒，這樣子的人是比較好補的人。但是有些人呢他虛勞的體質，吃了虛勞的藥，卻不能夠入睡。你想想看，我們真正治虛勞的藥可能是腎氣丸，可能是桂枝龍骨牡蠣湯可能是小建中這些，但當他吃了補藥卻不能入睡，同學要有一個想法，就是說其實補藥本身就已經具備，就是療愈他身體的種種藥性了。如果他還不能睡的話代表他的身體還差了一個什麼東西，如果你這樣子想的話，就會很容易能夠找出酸棗仁湯的藥性所在。

    如果你在想酸棗仁湯是一個連失眠跟虛勞都一起能醫好的方的話，那可能那個守備範圍太大，就會讓人覺得，哎，好像有點茫然不知這個湯劑到底作用在哪裡。當然你不能說酸棗仁湯不治虛勞，它當然是可以治虛勞的，因為它其實在安定神經上還是有功效的。一個人神經能夠安定，身體的自我療愈力才能夠出來，一個人如果每天都心慌慌心煩煩的，我看他也不太能夠自我療愈啊。

    但是這個酸棗仁湯的使用，我是覺得如果一個人是虛勞證的話，其實我們在證型上面除了睡不著之外我們很可能先看到建中湯證、桂枝龍骨牡蠣湯證、腎氣丸證等等。那這樣子的話，其實我們多半也是先開那些補藥，先開小建，先開桂枝龍牡，然後才發現，咦，我開了小建，桂枝龍牡，這個人怎麼還沒有睡好。那差的是什麼？我覺得臨床上從這樣的角度去面對是還不錯的。

    另外一點就是酸棗仁湯你說它沒效吧，我覺得是我們現代人的失眠有的時候實在是失眠到一個非常高段數的境界，所以變成酸棗仁湯不夠格救你。像我們自己身邊的人，常常說酸棗仁湯很有效啊，前一陣子睡的比較不好，就吃了睡的很好啦，然後前陣子比較忙啦，就忙到有煩燥啦，晚上就睡不深啦，就吃酸棗仁湯，就睡得很好啦。這個感覺就是吃酸棗仁湯有效的人都是失眠證不嚴重的人，就是他剛開始變虛勞嘛，然後人有點不舒服，睡眠品質受影響，然後就吃。那其實我覺得我們不是一般人常常說一感冒就桂枝湯證剛出現，你馬上吃桂枝湯，馬上把他醫好，不要讓它變得嚴重，不要拖的時間去吃真武湯就是這樣子。就是說同樣的，如果我們說有病就趕快醫病的話為什麼要拖那麼久，一旦你失眠拖了好久，變成更根深蒂固的東西，我覺得像我們不失眠的人就知道，熬夜一天兩天就全身都不舒服了，是不是這樣子，又煩又燥又這裡痛那裡痛的。那為什麼有人可以讓自己撐個30天，或者30年繼續失眠下去，那我覺得那樣子忍耐力也太驚人了。

   酸棗仁湯的用途，你可以想像酸棗仁湯就是我們，平常一個人到了該睡的時間就會睡了，就會困了，可是如果有一個人呢，為了什麼事情盯起來熬夜，那越熬越能熬，然後覺得現在可以放鬆了，我回去睡覺了，發現睡眠品質再也不像從前那麼好了。好像說其實睡覺的時候，血液是要回到肝裡面去休養的，然後你血液今天不回來，明天不回來，大後天不回來，你這個在家裡面當嶽父的肝也火了，你永遠都不要回來了，就是大概是這種感覺。所以就是肝臟這個東西惹不得，惹了之後它會跟你槓一下。所以就是用酸棗仁湯的這個結構，當作一個鑰匙啊，偷偷從門縫插一片信用卡進去把門弄開，然後像丈夫溜回家摸上床以後再怎麼說再想辦法補救，大概這樣的故事情節啦，就是酸棗仁湯的大概故事情節。就是不要搞到太嚴重，搞到整個家庭已經離婚證書籤出來了，你用酸棗仁湯顯得很沒有誠意啊，離婚證書籤出來了你再回去就受到禁止令了。所以大概是這樣程度，失眠的程度不要搞得太大條。

    這個酸棗仁湯的用藥，或許是因為它有茯苓的關係，所以那個時候，同時代的別的醫書有人酸棗仁湯證的那個虛煩不是寫虛煩，是寫煩悸，就是說你煩的時候有一點心悸，其實那種論證是要證明說茯苓是去痰飲，可以止心下悸，其實我們現在失眠的人不一定有心悸的感覺啦。就是這基本上兩個主證的抓法我們都接受啊，就是臨床上也還算都有用。

酸棗仁的藥性

     正式來談酸棗仁湯的用藥結構之前，我想今天還是要先介紹單味的酸棗仁。其實研究酸棗仁是一個我認為本草學裡相當不好做的一個功課，因為你想想看，有些藥的藥性是很清楚而明顯的，像什麼麻黃，防己，很厲害的藥什麼甘遂,我覺得你在本草裡面要抓出這些藥的特質是很容易的。可是酸棗仁，就是那種你用一錢感覺差不多這樣，用四錢感覺差不多這樣，就是到底它有沒有效也不知道的藥。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定義出它的藥性是不容易的。因為我過去用「把血液像趕小羊趕回肝臟」這個說法給助教講的時候，其實一直留下了很大的破綻。就是我從前這樣子教，兩年之中，助教都會不時問我：「老師啊，你說酸棗仁湯是把血趕回肝臟去養血，那要把血趕回肝臟不是白芍最有效嗎？那為什麼要用酸棗仁？又為什麼要用川芎？沒道理嘛！」就是說當你用那種比較含混的方法，去說酸棗仁這味藥啊，說它讓血液回心、回肝、回脾去養血的時候，就會遭到這種質疑，代表你的論證根本是不確實的，就是本身是有疑點的。所以就是因為助教的回饋看到自己讀書不精留下這種可疑之處。

    如果用升降學說來說的話，你說酸棗仁降膽，然後川芎升肝，那人家也會說，桂枝也能升肝，白芍也能降膽，那為什麼不是小建中湯治失眠呢？人家也可以這樣講你啊，所以它的這個在藥性的定義上，處理酸棗仁是需要相當仔細的。而且處理這味藥的難，是因為它的藥性不強，所以在處理的時候，會有更多的，就是你在臨床上面會有一點覺得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藥感這件事情。而要講到酸棗仁的藥性，必須要觸及我個人比較怕碰的那個東西，就是所謂的「經絡升降論」，「經脈升降論」就是什麼陽經的營氣是往下走的，這個陰經的營氣是往上走的，所以肝經要升、什麼膽經要降。就是現在來講，近代來講是彭子益的《圓運動的古中醫學》在講的。但是這套理論其實蠻早的黃元御也就是黃坤載的書裡就在講。

    但是我說「經絡升降論」我很怕，為什麼？因為我吃藥吃麻黃湯會覺得熱氣這樣子湧上來，就是比較「粗」的藥性的方向我感覺得到，可是你說我吃了這個藥肝經降下去，膽經升上來——對不起，我不是練內功的人，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的身體無能感知這個事情。所以經脈的升降論即使它是存在的，我也沒辦法從我的經驗值裡面去肯定它或者否定它，所以我對於這個東西是有一點有點怕的。不是說它不存在，而是我能夠繞開就儘量繞開這樣子，像彭子益什麼藥都用升降論來講，我覺得我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來談這個話題，就是自己功力不夠。那麼或許有些學針灸的人他可以比較經驗到經絡的運行啊，但剛好我又是很討厭幫人扎針的人，尤其最近又聽說什麼做針灸、按摩、整脊的人特別容易腎衰竭，那更加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啊，不想跟別人有這種多餘的肉體接觸。

   酸棗仁這個藥為什麼要提到經絡升降論？我們等一下會來講這個話題。但在講到酸棗仁跟經絡升降論的相關性之前，我們先看看中國古時候的人啊，是怎麼樣在定義酸棗的藥性的。怎麼講呢？就是酸棗仁這味藥《神農本草經》的藥性完全不重要，為什麼？因為那東西是那一顆叫做酸棗的水果的藥性，而我們今天藥房買到的是裡面的仁，藥性就不一樣。所以《神農本草經》的藥性我們可以不考慮，就是用酸棗仁的時候，不用考慮那一顆水果的藥性。話雖然說不考慮，但是在中醫研究而言，卻會拿酸棗的藥性來做一個思辨的開始。怎麼講呢？就是說《神農本草經》裡面的藥，「棗」字輩的藥，除了酸棗還有大棗。那我們大棗是桂枝湯的五味藥之一，所以我們一開始就花蠻多的篇幅在講它的。

    我們那時候介紹桂枝湯的時候是怎麼說的？我們說紅棗這個棗，它是這個樹木是長得蠻高的一種喬木，然後上面有長尖刺的,那長得低的那個棗子要橫過來擺，變成荊棘的「棘」字，有刺的樹要長得高的才能叫棗樹。那它這個樹呢在結果子以前，喜歡人家把它劈來砍去，它吸收了這個鐵刀斧頭的鋒銳之氣，它的棗子才特別肥潤多汁，而這個樹木的紋理非常緻密，也就是它吸收了這種很粗糙的鋒銳之氣之後，它可以把它轉化成很陰柔細緻的能量。因此，我們中國人用藥的時候，棗子是幹嘛的啊？就是這個藥性碰到了棗，它就會比較入營分、比較入血分、比較轉入陰，所以棗子的藥性就是讓其他的藥物能夠內轉。所以棗子在《神農本草經》裡頭怎麼寫的啊？是不是寫「助十二經」，因為運行在經脈上的氣是什麼氣啊？是營氣，不是衛氣，衛氣是分化到經脈外面的嘛。

    我們注意了棗子是一個內轉而入營的藥，它的這個什麼平衛氣啦、養脾，就是它能夠讓脾得到養，而衛氣能夠平定，就是整個人趨於一種陰柔安定的狀態，這是我們認為的紅棗的藥性。那當然紅棗我們知道是蠻甜的，是不是這樣子，所以它是味道比較重的，那我們當然覺得味道濃的藥比較入營嘛是不是。那相對於這個大棗的「助十二經之營氣」藥性來講話，酸棗在《神農本草經》裡面呢，就說什麼，它的藥性是「主治心腹寒熱邪結氣」，就是這個氣結在這邊，然後說什麼「四肢酸疼，溼痺」，就是他的這個身體裡面，身體有酸痛能夠驅除。那我們現在講的東西，我們在講酸棗藥性都不是臨床上的驗證，而是中藥學家用中醫哲學在搞的，就是我現在講的東西都是假設性的，就是比較虛構的。就是我們到時候要講酸棗仁的時候，還要到臨床找證據去落實它的藥性，現在講的是哲學上的虛構。

    所以這些中藥研究者他們就說，你看啊，大棗的味道很濃，酸棗的味道很淡，據說酸棗的味道很像現在市場綠棗的味道，就那種淡淡的酸味也不太甜，那他們就說你看，味道濃的棗子就乖乖的在十二經裡面運行，那這個味道不夠濃的酸棗，那它氣就比較會散掉。所以在十二經裡面運行的時候，它的補養之氣就是比較中間會不小心流失，所以就可以把經脈附近的溼氣逼開，所以能治溼痺，就是一套哲學邏輯上的自圓其說，這樣子。但是用大棗的——當然也有人說什麼，因為酸棗的樹比棗子的樹矮一些，矮一些這個凝聚之力就比較不夠，就比較散。但是你想啊，棗子是脾之果，是補脾的水果，它很甜嘛；那酸棗比較酸，而且也不是很酸，是淡淡的酸，那「很酸」可能就入肝了，像山茱萸直接就入肝了，那「淡淡酸」到底入哪裡？那這個都是一些哲學上的推論。

    而你說棗字輩的東西它本身就具有棗的特質，入十二經走營氣的，而酸棗的淡淡酸，會讓它好像作用的位置跟紅棗不一樣。就是這些哲學的推論講到這裡，我們就要問：在用藥臨床上能不能證明你的哲學推論是有意義的？結果啊，酸棗仁這味藥還真能夠證明這個哲學推論是有意義的。怎麼講呢，就是說，我們現在它的肉都剝掉不用，就用那個仁，那酸棗中間的那一點點東西，它到底會怎麼走？而臨床上有一個很奇妙的事情就是說：如果你的病是一天裡某個時辰特別發作的話，你就知道是某個臟腑特別不好，比如說如果半夜三點到五點之間會忽然醒過來，那可能是你的肺有問題，所以經脈裡面的營氣運行到肺經的時候受到阻礙不通，身體管你這個開關的模網，就是經脈的運行的模網，少陽三焦的地方，讓你覺得不對勁了，所以就忽然之間把你人叫醒一下，大概就是這種運作方法。那麼酸棗仁的藥性就是啊，如果你的病是特別在晚上十一點到半夜一點之間變嚴重的話，那你就可以不管是怎樣調體質的方，你裡頭都可以加酸棗仁一兩、生甘草三錢，然後病就會好得特別快。而這樣一種藥性其實針對時辰開單味藥，其實很少有別的藥有這種功能哦！也就是酸棗仁是許許多多的中藥裡面，是很特別的一味，就是專治子時病。就是你到了半夜十一點到一點之間啊，胃痛也可以、抽筋也可以、盜汗也可以、神經病發作也可以……就是說只病這個時辰的時候，酸棗仁一兩加生甘草三錢就是特效藥。

    請問一下，如果我們從這個臨床的驗證去倒推酸棗仁的藥性，你是不是能夠發現這個棗字輩的東西，果然是行經脈中的「營氣」，而這個酸棗呢，它就特別能夠把你的營氣呵護得好好的，讓這個營氣好好的走完膽經這一段，十一點到一點是膽經的時間。那這時候你再去看對於酸棗仁湯一直就被大家覺得很奇怪說你要入「入肝養血為什麼不用白芍，為什麼不用什麼東西要用川芎？」因為川芎是肝經的引經藥嘛，就是當你顧護營氣走完了膽經，接下來川芎來接力賽，繼續把它打到肝經去走完這一段。

    所以呢，酸棗仁它的最主軸的藥性，其實你甚至可以說，這個人的虛勞，或許你用什麼建中湯、腎氣湯其它的藥都可以治得差不多了，但是因為他的營氣走不通這個膽。其實甚至我要講相反的，就是說，這個人或許身體裡面有各種虛勞的傷害，可是無論如何你必須要先顧護他的營氣能夠走得通膽經這一段，他在子時才能睡覺，能睡覺才有療愈可以講，不然的話其他的補藥也很難奏效。那麼當這個酸棗仁它能夠顧護好你子時，而且走完膽經以後就繼續顧護你走肝經，那這樣晚上十一點到半夜三點這四個鐘頭睡眠品質能夠呵護的好的話，其實這個人大體上睡眠就沒有太大問題了，就算他半夜四點醒過來，再睡個回籠覺調調內分泌也可以了，說說是大概最重要的那一段睡眠已經保護到了。所以這就是酸棗的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所以搞了半天，一般我們讀什麼本草書，什麼入心還入脾什麼的，但實際上顧護一條膽經營氣而已。所以這樣的一個藥性，我覺得如果做功課沒有仔細一點的話，我覺得我們是非常容易漏失它的這個主軸藥性的，這是酸棗仁一個很特別的點。

生、熟酸棗仁臨床效果的不同

   我們在處理酸棗仁這味藥的時候，還有第二點事情要說。就是我們一般的中醫的通俗講法吧，會說這個酸棗仁，如果你是用炒熟的酸棗仁，就可以幫助失眠的人睡得好；如果你用了生的酸棗仁呢，就會使這個平常愛睡覺的人不睡覺，也就是生酸棗仁是幫人提神，而熟酸棗仁是讓人睡覺的，有這樣一個說法。可是這個說法到底要怎麼看待它呢？那我想我們用最一般性的假設型的中醫哲學來說的話，我們說一個藥總是熟是有點補嘛，生比較瀉嘛。當然這個話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像大棗我們也是生的入藥，也還是補的，就是通則而已啊，不用太龜毛去說它的絕對性。因為我們中醫講到睡覺，我覺得大部分的理論還是指向膽經的寒熱問題：膽虛不得眠、膽熱好眠這樣子。所以酸棗仁可能是生的可以瀉膽經虛熱，熟用比較能夠顧護膽中營氣，是這樣一個說法。

    但是實際上，如果你是一個學習經方的人，用酸棗仁湯，你不會感覺得出生的讓人睡不著覺這件事情。就是酸棗仁湯它的方劑結構，讓這個酸棗仁不管生用熟用都還有助眠的效果。所以以經方派的人來講的話，通常都會說：外面江湖上講的生用熟用根本都是鬼扯呀，我們酸棗仁湯生的熟的都有效！這是一個經方派的使用者來講。但是呢，雖然經方派在用酸棗仁湯結構的時候，體會不到生熟的差別，但是臨床上其實你單用的時候，還是有可能體會到這個生熟的差別。也就是說，沒有知母、川芎這些東西來顧護這個藥的運行的時候，那生熟還是有差，那可能生的真的是比較有一點瀉膽熱的效果，讓人不會那麼愛睡這樣子。

    關於這個生熟酸棗仁的問題，我自己，還有找班上同學做過一些實驗，比如有個同學曾經跟我說白天蠻愛睡的，那我說，拜託拜託幫我吃吃看好不好？就是我們一般說的治療嗜睡的藥物啊，你幫我吃生酸棗仁跟生甘草各一兩煮水喝喝看。結果同學後來跟我講，吃了以後連晚上都睡不好了，所以生酸棗仁讓人不愛睡的這件事情，可能還是有意義的。當然這件事情在本草學的系統裡面，一直在被爭吵，因為有人說有個古代方劑是有生酸棗仁來治療嗜睡，可又有人說這個方劑是跟茶葉一起做成藥丸，其實茶葉才是治嗜睡，生酸棗仁是反佐而已，就是有很多說法在吵來吵去。然後有人說陶弘景說常常吃酸棗可以提神醒腦不睡覺，然後就有人說陶弘景說的其實是吃水果，不是吃種子……就這樣子吵來吵去啊。

    所以這個生熟之說，我覺得一直是歷代在爭論的，尤其是經方派的常常會說沒差，可是單用的話其實有差。而我的使用是這樣子，就是我在家裡面，你知道我看到經方，學得現在人用那種很輕劑量的時候我就覺得，我要喝原方原貼表示對這個方劑的尊重；然後呢，我就買了熟棗仁，哦對了，聽說酸棗仁效果最好的時候是剛炒熟的時候，所以買新鮮一點的啊，如果哪個藥局生意不好，炒完放三年，我看就是爛棗仁了，就是也沒什麼大用了。

    就是我就買熟棗仁，熟棗仁一碗就四兩，兩碗就半斤，就這樣子加下去然後煮了喝，我全方都用熟酸棗仁的酸棗仁湯，乘以0.3，其他的比例就照0.3這樣乘下去；喝了一杯啊，我早上煮好，中午開始喝嘛，下午正在為了這個課編講義的時候，兩眼一翻就在椅子上昏睡過去，非常快活的遁入夢鄉了。我說這樣不行啊，因為我下午在那張椅子上昏迷了兩個鐘頭，晚上就睡不著啦，就是這個午覺睡得太香甜了，這是強力安眠藥啊！妨礙我過日子。所以呢，我後來再繼續翻書，看有沒有得破解，到底是要用生的還熟的，因為同學跟我講說吃生的睡不著，我吃熟的就無差別亂睡著。結果我翻來翻去找書，還真的有招，陳士鐸在他的書裡寫說，生棗仁跟熟棗仁各半，生的剛好讓你白天不愛睡，熟的剛好讓你晚上愛睡，這樣不是就好了嗎？我看到陳士鐸這樣講，就覺得真扯，在家裡是生一斤熟一斤放在那裡備用，就是這件事情有點可笑，果然還是要這樣用，光用生的晚上睡眠品質也不好，光用熟的白天就睡飽，所以我就覺得蠻有效的嘛。

8.8.2 酸棗仁湯與男科

     這個酸棗仁，我們剛剛第一個講了它的走法，第二個講了它的生熟在臨床上面那個效果的不同，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回事。另外，酸棗仁如果治療子時發病，你用酸棗仁加生甘草這個結構啊，你如果有胃不好，加點胃藥就沒關係，那差不多是晚上10點左右把它喝下去這樣子。那麼你說要有效大概是要吃兩個禮拜啊，就是你也不要期待一劑知，二劑已啊，就是要兩個禮拜症狀會慢慢減輕，差不多一般的用藥的經驗是這樣子。而且酸棗仁用在治失眠的時候，如果你發現酸棗仁這味藥或者是這個方，臨床效果還有一點不夠清楚，就是效果不夠明顯的話，其實是可以再加一點炒過的那個延胡索的粉末，加一點點點在藥裡頭，就是喝藥湯的時候把炒延胡索粉再吃一兩公克這樣子，有的時候效果會更好。就是酸棗仁本身那個力道還是有一點不強烈，就是用一點點幫忙它變強的藥還可以再讓它的力道加強一點。

    歷代酸棗仁湯我說很不被信賴，所以仲景之後唐代啊宋代啊，就是一直在被人加味，那據說加味之後效果會變得比較好的藥物呢，比如說唐代的話就加麥冬跟乾薑，然後呢，說是如果酸棗仁湯加了麥冬跟五味子，就是做出一點類似生脈散結構的時候啊，人會更有安神的效果，效果就會提升。那你說疏肝這個東西，川芎不夠力啊，我要不要用桂枝幫忙？其實在唐代的時候，桂枝桂心這類東西就有用在裡頭了，那你說要養肝血啊，這個看起來川芎跟酸棗沒有什麼養肝血的效果，那到了宋朝的時候其實白芍也加進去了。就是大家都不太信任這個原方原帖，拼命往裡面加東西。那到了近代根本就是胡鬧了，那個方叫做有一貼酸棗仁的別的方，那就完全是散架了，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我們剛剛講到經脈升降的理念，就會知道我們雖然在仲景本草裡面，這個桂枝是平肝疏肝的藥，白芍是養肝血的藥，但實際上它的走法就跟酸棗的這個走膽經營氣的走法不一樣。就是白芍讓這個靜脈血都流回腹腔，這樣去養肝，跟走十二經的走法是不同路數的啊。關於這個肝膽升降的理念，像最強調的這個彭子益，他就覺得其實失眠還是有其他的一些辨證點可以用。他就覺得說其實升肝降膽這件事情，有的時候用小建中湯加味也是很好用的，所以他並不強調絕對用酸棗仁湯，他只是覺得抓緊了這個原則的話，那還有幾個變化形式學習經方的人可以活用的。彭子益的那個論點，因為非常清楚明白而且辨證點也寫得很清楚，臨床的時候有時候還真的需要這些招啊。就是依他的辨證點你可以做一個調節，那個調節可以說是在一個經方理論框架下的，那我們等下講完酸棗仁湯，我再說一些時方理論框架下的調節的方法。

    酸棗仁這味藥還有第三點可以講的，就是說如果我們跳開我們在經方藥理學裡面所強調的這個「酸棗仁呵護一條膽經暢通」這個說法，那我們一般時方就說，酸棗仁芳香入脾，又可以入心又可以入肝等之類的講法，在時方的本草學裡頭都這樣講的，那你要說我們要否定這個時方的講法嗎？我們要因為知道在經方裡面它是顧護一條膽經營氣，就要說時方他們講的是謊話嗎？那你說酸棗仁能不能養肝？能不能養脾？能不能養心？這件事情就還是要做一番鑑證。我想炒過的仁這個東西，基本上其實我們中醫用一個最通則的講法是說，這樣子就會芳香入脾。那細部我不講，但是在中醫的脈絡裡頭啊，從酸棗仁湯到後來那個的歸脾湯（就是養脾陰到養心氣的歸脾湯），其實是有個脈絡可尋的，甚至你可以說酸棗仁湯這味藥在歸脾湯裡面也用。但大概從這個脈絡看，它入脾的效果可能是存在的，讓你這個人胡思亂想少一點，這樣子的入脾。

酸棗仁湯與男科

    酸棗仁入不入心？因為這個東西在古方的世界跟今天的臨床，是從兩個方向讓人覺得說酸棗仁可能還是能夠入心。首先是這樣子，因為如果以古方來講的話就是說，你要用酸棗仁湯，它的效果如果不夠好，加了麥冬跟五味子就可以加成，而這樣子的話是不是——麥冬跟五味子本來就是顧護這個地方的氣（胸中）的藥。所以基本上酸棗仁它本身可能還是有鎮固心氣的效果，這是古方的思考之一。

    另外像我們剛剛講加延胡索，延胡索那個是幫忙通肝氣的，那比較是肝經營氣的那個就另外一個層次。那麼清朝的陳士鐸在討論這個事情的時候他提到，如果你去看男科方劑，就是男人的性功能方面的方劑，他說古時候的那種男生房中問題的方劑裡面，你常常可以看到酸棗仁。就是如果你看歷代房事驗方集成那種亂七八糟的方裡面，酸棗仁還蠻多的。那陳士鐸就提出這個問題說，房事的方放這個是幹嘛？這是壯陽藥嗎？並不是。那麼陳士鐸就提出來說，其實一個人他的早洩的問題，就是男人早洩我們都知道是因為他的交感神經會不該興奮的時候興奮，所以他的射精反應就出來了，據說那是大腦皮質傳到差不多是背後第十二椎左右的交感神經，然後刺激這個人的射精。那麼在中醫的說法就是說，當這個人的心氣不定，心氣容易動蕩的時候（那中醫說的心，是形而上的，前胸後背凸出來這個能量的心），當然以心氣動蕩來講，西醫是說大腦皮質有什麼什麼訊息發出來了啊.

    但他就說，酸棗仁一定是有定心氣的效果，這樣子的話他的大腦皮質不會發出那個訊息，這個人就不容易早洩，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的話，我想在臨床上是可以看到這個功用的。如果你要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酸棗仁到底能不能定心氣，同學知不知道有一種西藥界發明的中藥製劑，叫做什麼毛地黃還洋地黃的萃取物，那個東西是治什麼東西？心臟什麼跳動上的問題，就是心臟抽慉。你們有沒有認識的人吃那個毛地黃製劑的，大家一副茫然啊，果然學中醫的人都是宅人啊，對外面世界不了解，其實我也不了解。但是這種毛地黃製劑據說因為它的毒性還蠻強的，所以有一些副作用。那這樣子調整心律的時候，毛地黃製劑的話，在中藥的領域是可以用完全用無毒的純中藥來取代的，怎麼取代？就是酸棗仁一兩、炮附子六錢，煮煮水，當然有炮附子六錢還是要煮久一點，那酸棗仁一兩、炮附子六錢這樣煮了每天喝，那就可以代替掉西藥的毛地黃，一點副作用都沒有，那聽起來也很好嘛對不對？那這樣來講，它就可以鎮固心氣了。

    那鎮固心氣如果放到房中術的這個方，就是男科的方子裡面來講的話，那就是比較是能夠治療心氣動蕩的這個早洩，不過在古時候如果你從治早洩的方子去看，其實不是單用酸棗仁，因為類似藥性的藥物還有，加到一起可以加成的。所以就是房中方如果是這個人有早洩的問題，要從所謂的西醫說的大腦皮質，中醫說的定心氣這個地方來講的話，那就是「二仁一子」結構。什麼是「二仁一子」結構？就是酸棗仁、柏子仁、五味子，很好記嘛對不對？兩個人加在一起然後就生了一個孩子，「二仁一子」嘛。

    這個男科的這個東西，我說過我們講虛勞的時候，常常要帶到所謂男人的性活動這件事情，因為男人的性神經衰弱一直是我們人類虛勞的一大主因。就是女人的性活動比較自然，比較是依循著這個生物的本能，但男人的性活動有太多部分是男人本人能夠操縱的。那你知道其實人的身體其實有很多自我調節機能的，什麼東西把主權交給你那個大腦管就會把它搞壞,所以男人的虛勞率在古時候就比女人高很多。那像我們之前講到那個什麼遺精的問題，我們講桂枝加龍牡湯的時候，我們有說其實張仲景的理論的高，就是說一般的時方用的方劑哦，常常遺精就是用固澀藥，可是仲景是用流通的方法，就是讓你營養跟能量去到該去的地方，這樣就不會往不該去的地方走，這樣聽起來比較高段。那用「二仁一子」結構來寧心氣，來治療人的這個早洩問題，我覺得也算是比較高段。

    當然你也可以——寧心氣這個高段的部分，它還有下面一關，就是所謂十二椎的交感神經。那十二椎的交感神經其實也是可以補的，我就有聽到外面的人治這個早洩啊，就是拿那種比較補的藥做成那種類似藥膏藥糊的東西，然後裹在第十二椎這邊，然後就用吹風機這樣吹吹吹，把那個補藥的藥性推進去一點，那這樣子據說可以治早洩。

    這個東西讓我想一件事，就是從前，在什麼機會聽到美國的倪海廈院長好像說，這個治早洩，我用經方的理中湯就治好了，為什麼？土克水嘛。我聽到土克水我覺得很難受，你知道嗎，就是中醫的話已經很黑了，你不要黑上加黑好不好，就說什麼吃太甜腎會壞是土克水，然後吃理中湯治早洩是土克水，這土克水的黑話是這麼好用是不是。就是我有時候會覺得說這種黑話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詮釋，但是呢後來看到這個人的經絡的時候，覺得說，哎，有道理耶，因為十二椎這個東西，上面膀胱經兩個脾俞，下面兩個胃俞，你如果把脾胃的陽氣都顧護的很好的話，你十二椎那個神經就會很強，那這樣子早洩的問題就會解決。就是外用的話就是熱灸法，但是內用就是調脾胃，就是脾胃要很強的人，他的這個十二椎的神經就不容易異常興奮啊。所以這是男科的問題。

酸棗仁與失眠

    酸棗仁湯這個方劑，我們除了酸棗仁之外，其他的藥物我覺得他用得都很輕，就像是知母這味藥如果用在白虎湯裡面的話，就開到六兩之多，可是酸棗仁湯裡面用得都不太重。所以當我用的是兩個飯碗的酸棗仁的時候，我就算照漢朝劑量開知母，其實一點都沒有覺得被寒到傷到的感覺，頂多就是你這個時候如果正在咳嗽的話，你的稀痰會變得多一點，就是被潤到這樣子。那麼也就是說平常我用藥的時候知母用的很少，因為我不太喜歡用涼到脾胃的藥。但在這個比例之下，在酸棗仁湯的比例之下知母用的很安全，那知母是幹什麼用的？我覺得酸棗仁湯啊，首先我們對於這個方劑的結構，第一個是他的甘草只用到一兩，甘草一兩的意思代表說這個方劑是沒有中心點的。我們在講桂枝湯的時候有講到說，甘草用到二兩的時候，代表你那個方劑會以中焦為基礎坐標開始運作；可是如果是用到一兩，就只是讓藥性緩和，它並不會有很明顯的中軸作用。那沒有中軸作用的方子意味著這個方它本身就是要全身走的，就是它的走法不是什麼脾胃，往心這個很基本的這種以脾胃為中心的消化軸，它不是這樣走的。像烏梅丸，枙子豆豉湯這種就是很清楚的不走中軸的藥。那不走中軸的結構一出來之後，我們助教那過去兩年常常問我，酸棗仁湯為什麼用川芎不用白芍？

    我覺得如果你用慣了經方就會很清楚的知道，不能用白芍，因為白芍的向下扯的吸力是很強的。平常用桂枝湯感覺不出來，是因為桂枝把它撐住了。如果你單用有芍無桂的方，比如說桂枝去桂加苓朮湯或者是甘遂半夏湯或者是黃芩湯，那都是一吃下去很清楚的知道這個藥是往肚子裡面這樣拽下去的。那如果是這樣子的方劑你要用白芍的話，這個血根本走不透全身，所以要用川芎。而用了川芎才能夠發揮這個藥的這個——我說它其實也治到陽虛失眠的這個點，就是吃酸棗仁湯，我用熟酸棗仁煮的時候，那個在電腦前面睡著的時候，我覺得睡眠的感覺好甜美啊。就是你知道，當你很困，想要睡覺，那個抱在枕頭上那種好爽好爽的那種感覺，那一定要充分的氧氣才能做到，腦部要含氧才能有這種爽的感覺。那種好甜美的感覺，代表川芎的確有把氧氣送上，不然的話，沒有辦法有那種感覺。所以酸棗仁湯你說它有沒有治陽虛失眠的部分，我覺得也是有，所以古時候醫家雖然一定不會用氧氣這個字，但他們在討論這個藥物的時候，一直講說川芎能直達巔頂，怎樣怎樣的，所以這個藥需要直達巔頂的這個肝經的力量，那個直達巔頂不知道有什麼了不起，那我吃的時候覺得說，有川芎這個感覺才能上來，不然的話，整個感覺就悶下去了，因為酸棗本身就不是一個很能夠動的藥，就是鈍鈍的藥。

    那麼知母的話，我就覺得熬過夜的人都曉得，一定全身就會覺得好像燥熱燥熱的、這裡臭那裡臭的，那吃了知母之後就把這些熱啊臭啊都清掉消掉。等於是全身的，就是把些紛雜的火把它清乾淨，人體變得比較清爽。所以虛煩那個「煩」，這個湯除了知母也沒別的涼藥了，這個「煩」字總要把這個熱氣清乾淨嘛，這些像垃圾一樣的熱所以用知母。那你說茯苓的話，有人說是主證有時候會心悸啊，其實熬夜熬得兇的時候真的會心悸的哦，他說用茯苓來治療心悸。不過我覺得曹穎甫在這方面有個說，他說其實啊，你一旦邁入虛勞的時候，你的身體就會開始水循環跟血循環都不好，所以用茯苓，用這麼少量的茯苓跟這麼少量的川芎，來讓你的水循環跟血循環好一點，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啊，因為他沒有變成真正的水毒，也沒有變成真正的瘀血，但是如果你不顧護他的話，就有可能變成來真的了，所以在這個脈絡之下這些藥物放的在臨床上面也還不錯的。

    當然時方也有另外一種說法說茯苓在這個方劑是寧心治療心悸的，但你要治心悸的話經方的茯苓放的不是如此之少的哦，經方的茯苓是放的很多的，所以這裡就是覺得說說微微的幫助我們的血液循環和水循環這樣子的話身體的這個廢物的排出會比較好一點，所以我覺得從這個角度立論來看這個方劑，你會覺得這個方劑其實蠻可愛的。並不像是歷代的使用者說的那樣子這個方劑孬的要死啊。實在是看我們現在用這個酸棗仁湯的感覺是覺得大家對這個湯還是蠻小看的啦，當然我說酸棗仁湯不是什麼失眠都能用，但也不是人家以為的那麼沒有用。

    像酸棗仁湯一個人在失眠，發煩躁、虛熱虛熱的，實際上這個病臨床上我們都會覺得他是一個陰虛的病，他得了這個病的結果是陰虛，可是你在救這個陰虛的時候，卻會用到川芎這種所謂行血傷血的陽藥，其實我覺得張仲景的藥法跟後代的很多藥法不同的地方就在這裡，像張仲景小建中湯，這個人消化不好吸收營養不夠，這個人也是陰虛啊，可是小建中湯也是用陽藥的結構幫助人體的運行來讓你這樣子得到這個營養。

    那酸棗仁湯同樣是，也就是說張仲景的方劑其實一直在透露我說的所謂的扶陽思想，因為你真的是說肝陰虛，純粹的時方肝陰虛我說小柴吃多了，吃一貫煎，那一貫煎就是那種死陰死陰的藥，有效是有效，可是我吃到第二帖以後就開始拉肚子啦，那個陰是太純陰了，它沒有運行。那張仲景的陰藥像是大滋陰藥灸甘草湯也是桂枝湯底用桂枝來行，當然黃連阿膠湯是不需要用陽藥的，因為黃連阿膠湯需要它行的方向是掉下來，所以就直接陰藥把它打下來就可以了，這個是方向性的問題，所以從這些種種的方劑裡面我們可以看得到說，張仲景在救陰虛的時候也是以陽藥來行陰的這個法，一直是存在的。

    這個當然剛才我們也提到其他種種許許多多的仲景方，治失眠也可能也會有用，所以我們並不是絕對的要用酸棗仁湯。至於說有一些人的體質，有人什麼吃完飯特別會睡覺，你知道一吃完飯就會打嗑睡，那種的話其實經方來講的話好像是桂枝加桂湯比較有效，吃奔豚衝心的桂枝加桂湯，就當作專病專方來吃吃玩嘛，那這個那這個我們現在酸棗仁湯過過一遍之後呢，我們來看看一般時方的思考來講啊，我們在處理失眠時候會遇到那些狀況。

    我說時方並不是在用貶低的角度來說他，而是我們如果是一個中醫業者，當我們在臨床的時候我們當然會遇到有病人來找你就是跟你講說，醫生，我需要你幫我調的就是失眠，我睡不好，這樣主訴是失眠的病人一定會遇到的，而這樣的病人通常也是開業醫生的惡夢，因為呢，其實失眠不好調。

    我們先說以體質來講啊，就是五臟六腑陰陽虛實都有可能讓人睡不好， 所以如果你不是虛勞底，不是我們剛剛講的酸棗仁湯的這個狀態，也不是其他仲景方很好抓的這個主證的狀態，那麼我們可能就要想想看他是不是需要調體質，那調體質，那效果就會可能慢一些，就是說他可能要等到身體被你搞得比較好了，他才會覺得開始他才會睡得好。

    以調體質來說，比如說如果這個人他是一個很喜歡想事情的人，這種思慮傷脾的人通常就是變成時方的歸脾湯證就是脾陰虛。

    如果這個人很喜歡起事情，想到他胃口不開，常常脹氣，那可能是四君子湯，五味異攻散，就是脾的陰陽之虛都有可能造成失眠。

    如果是你說是這個人的肺不好，那他這個根本氧氣不夠，所以就一定會失眠。那這個肺氣不足呢，就是什麼從灸甘草湯到生脈散到這個保元湯到補中益氣湯，那你要選一個適當的藥啊，讓他的肺得功能好起來。

    我今天特別提這件事情是因為當病人主訴是失眠的時候，學經方的人會有個壞習慣就是抓主證開藥，但是這個壞習慣在治失眠來講不太好，就是失眠也要顧護一下體質，並不是一個主證打到底的，這可以說是學習經方的人的罩門之一，所以大家自己把罩門補起來。 

  有一些講經方治失眠的時候，同學也要留意一下我剛才提到的百合方，就是說張仲景有所謂的百合病，就是一般說的這個神經衰弱。就是吃飯吃不香，睡覺睡不好，做什麼事都不舒服，就是全身好像都不太爽快那種感覺，那你也不一定要用到仲景的百合方，我們一般有百合證的人，我們治失眠的藥，差不多開法就是百合一兩，夏枯草半兩這樣子煮水每天喝喝。那麼今天的失眠證患者，我覺得能夠遇到百合證的人還蠻多的，所以同學我覺得要稍微去分辨一下。

    古時候有一些書說酸棗仁湯是治什麼，治肝急，急什麼，就是累到快要暴掉了，當你的肝快要爆掉的時候那一吃酸棗仁湯就讓他在那睡覺啊養養肝，這樣的一個用法，所以這也是酸棗仁湯臨床上一個我們可以學習的地方。

文源:彩雲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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