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買超
提到蘭州首先想到的是什麼?相信很多人都會聯想起一個東西。我認識的很多人搞不清楚蘭州在什麼位置,但他一定知道一樣東西和蘭州有關:牛肉拉麵。從某種意義上講,是蘭州牛肉拉麵為蘭州揚名立腕,你可以不知道蘭州是靠著湖南,還是離西藏比較近,但你不能沒聽說過蘭州牛肉拉麵。全國各地那麼多招牌幌子,赫然巍然撰寫著「正宗蘭州牛肉拉麵」的大字,有誰能沒有進去吃上一碗的?
在北京不知道吃了多少碗所謂的蘭州牛肉拉麵了,味道各不相同,但至少有一點是相同的:難吃!其實沒有去蘭州之前,在街上吃牛肉麵也沒感覺有多難吃,雖然談不上美味,但用來果腹還是不錯的,而且價錢便宜,正適合我輩平民。直到蘭州才發現,原來我吃的根本就不是蘭州牛肉拉麵,你說不出來其他地方的牛肉拉麵是什麼風味,他有牛肉,沒錯,也是拉麵,但肯定不是蘭州牛肉拉麵。這讓我想起一個真實故事:一個美國人在美國學習了幾年的中文,感覺已經非常的流利自如,和自己的中國老師可以無阻礙的交流,於是滿心歡喜的飛到北京,準備展示自己的學習成果。結果卻發現他說的話沒有人聽懂,別人說的話他也不明白,最後找到一個廣東人才恍然大悟,他那位中國老師交授給他的是廣東話!什麼是正宗,在你沒有見過正宗之前,千萬不要枉下結論。
第一次在蘭州吃牛肉拉麵,就顯示了自己的無知。頭戴白帽的回民師傅問我們:「要什麼?」
同去的朋友說:「牛肉麵啊。」我沒看見那個小小的飯館裡有其他食物出售。
「#%◎&……,要什麼的。」師傅一看是個外地的老土,有點不耐煩。我真的沒有聽清楚他前半段說的是什麼,除了由於他有點口音以外,主要原因是他一次報了很多名字,我只聽明白一個小寬,總算明白他大概說的是面的粗細。
「小寬。」我們試探地說。師傅這才扭頭向身邊正在抻面的嚷了一聲。後來我才知道蘭州的牛肉拉麵有粗、二細、三細、細、毛細、大寬、小寬、韭葉等不同粗細標準,難怪初來乍到會一頭霧水。
無論是細若髮絲,還是寬如二指,靠的都是抻面師傅的一雙手,擀、團、揉、抻。而且這種面與其他地方最大的不同,在於加入了一種戈壁植物蓬灰所榨出的汁水,加入了蓬灰的面,筋到有嚼頭,既不會軟綿綿仿佛無骨,變成一鍋爛面,也不會硬邦邦恍如鋼絲,總感覺沒有煮熟。
不過蘭州牛肉麵最獨到的地方並不在面,蓬灰其他地方也可以用,抻面師傅的手藝雖然神奇,但算不上獨得之藝、蘭州牛肉麵的精華是在湯中。正宗的麵館總有一位白髮蒼然的老師傅坐鎮,這是麵館的主心骨,因為湯是出自他之手,剩下的人只能算一幕大劇的配角,而華彩的篇章是一定要主角出場的。這個主角出場的時候可是非常早,很多老師傅都是早上2、4點鐘起來準備湯料,而且湯是如何調配是絕對保密的,我現在只知道需要上好的黃牛肉,加上牛腿骨或者牛頭骨,還要整隻的雞(也有說雞骨頭的)烹的湯,放在鍋內經過長時間的熬製,對於材料的甄選,火候的把握都是極其嚴格的。期間的配料,以及各種訣竅卻是我們無法窺探的。蘭州牛肉麵的湯絕不過夜,一鍋湯熬出來,總是何時湯用光,何時關門歇業。我去蘭州有名的馬子祿牛肉麵,去的時候不到晚上六點,當時是夏天,正是陽光滿地,卻發現麵館早已經關門,原因就是湯賣光了。
蘭州牛肉麵靠的正是這夜半精心而秘密熬製的湯,(聽著有點詭秘的味道)。牛肉麵的湯不象尋常的肉湯渾濁油膩,蘭州的牛肉麵湯恰是講究清澈澄亮,同時又濃鬱醇香。面一定要一碗一碗的煮,出鍋了,便澆上香濃的湯。加上清煮白蘿蔔片,清淡爽口。再佐以香菜,也有用韭菜的,目的都是一樣,增加味道。辣椒是不可少的,到西北而不吃油潑辣子是要被笑話的。這樣的一碗麵放在你面前,嘗一嘗爽滑醇厚,口齒生津,往往令人胃口大開。
我在蘭州居住近一個月,牛肉麵吃了就有十多碗,朋友戲稱再這樣下去人都要吃細了,卻絕沒有日日不離而望之生厭的感覺,可見其魅力。而且蘭州人吃麵無論早晚,早上可以當早點,晚上可以宵夜。不管大道通衢,窮街小巷,要找一個好麵館是很容易的事情,不過要提醒的是,生意好的麵館往往等不到晚上就沒有湯了,所以建議還是早點吃好。另外穆斯林飯館是不允許喝酒的,要喝酒的最好放棄,免得被穆斯林兄弟打出來。我的習慣是要一碗麵,再加上一兩肉,牛肉片切的薄而挺,有肉有筋,微撒一些鹽,可以當小菜,也可以放在面裡。牛肉20元一斤,一兩二兩都會當面用秤稱量,絕不缺斤少兩,正是西北人的誠實質樸本色。
離開蘭州後,又去過一次,可惜只住了不到三天,從早到晚都在應酬忙碌,竟連一碗牛肉麵都沒來得及吃,實為憾事!無論是北京還是其他城市,再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牛肉拉麵,真不明白,就是那麼一碗小小的面,怎麼會再也做不出那樣的味道呢?難道是缺少了祁連雪峰下戈壁灘上生長的蓬灰,沒有了甘南草原肥美的牛肉,不見了如練蜿蜒的黃河水?蘭州,真想你那一碗牛肉拉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