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732年的一天,大唐治下的山東半島正沉浸在開元盛世的安寧之中,登州治所蓬萊附近的海域中悄然出現了一支規模浩大的船隊。上一次在這裡出現如此龐大的船隊,還是60多年前薛仁貴跨海徵討新羅的時候,此時的登州官民又有幾人有幸目睹過呢?
於是,一個問題便產生了:這支船隊是來做什麼的,是遣唐使團或者朝貢使團嗎?
自從新羅一統朝鮮半島,與日本關係惡化之後,日本國的遣唐使就不再從山東半島登陸入唐,而是改走南島路,從江浙一帶登陸。新羅與唐朝往來頻繁,很少組織如此大規模的船隊,而黑水靺鞨則因為與渤海國交惡,被迫繞道走陸路。
至於此時的渤海國,自726年國君大武藝的弟弟叛逃入大唐並受唐玄宗庇護之後,兩國關係惡化,渤海國乾脆投靠了後突厥,派來大規模使團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突然發難
正當登州官民對來者滿腹狐疑的時候,遠處的船隊已經靠上了岸。說時遲那時快,從船中竟然湧出了無數手持兵刃的士兵,鼓譟吶喊著向州城衝殺而來。他們打出的旗號,竟然屬於遠在新羅以北的渤海國!
原來,這支部隊乃是渤海國王大武藝部下大將張文休率領的「海軍陸戰隊」。他們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了朝鮮半島,跨海侵入了大唐的本土!
此時的登州主官是持節登州諸軍事、登州刺史韋俊。他出身於「去天尺五」的高門京兆杜氏,兼資文武,曾輔佐過廢太子李瑛,也有在地方從政的經驗。
但是,由於在登州任職時間不長,韋俊對當地情況掌握並不充分,且這裡承平日久,從駐軍到官民都毫無危機感,導致他對渤海國的入侵毫無防備。不但如此,遠離邊境戰場的登州兵少將寡,州城更是無險可守。
於是,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人數不多、又在和平的蜜罐子裡泡了幾十年的守軍迅速潰敗,刺史韋俊更是猝不及防,在官舍遇害身亡。
成敗之因
一介小國竟敢偷襲大唐,還取得了成功,這是在打唐玄宗的臉面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唐玄宗立刻派出右領軍將軍葛福順前去徵討,新羅王金興光也派兵助戰,這才將敵人趕出了山東。
《資治通鑑》等史書記載的這場突襲戰是唐朝與渤海國之間少有的大型戰役。可以想見,渤海國為此戰做了非常精心的準備,對海上航線、唐軍兵力部署乃至官民心態等情報都有所掌握。在此基礎上,渤海國大膽出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對大唐的薄弱點、海軍重鎮登州發動了一次成功的登陸突襲戰。
反觀大唐一方就暴露出了很多問題。自730年奚、契丹叛唐加盟後突厥之後,渤海國見唐朝在東北地區現出頹勢,便也倒向後突厥,派出兵馬與唐軍交戰。在此情況下,唐朝在情報工作與戰略決策方面都出現了失誤,低估了渤海國的實力和決心,沒有採取任何加強海防的措施。
同時,此戰也暴露出了大唐後方由於久無戰事而出現的軍力孱弱、武備廢弛等問題。《司馬法》云:「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大唐腹地和平已久,從中央到地方都對其防務狀況缺乏足夠的重視,昔日尚武、剽悍的民風也隨著歌舞昇平而一去不返。
尾聲
事後,唐朝雖然加強了登州的防務部署,但這只不過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並未改變大唐軍力外重內輕、腹地兵少力弱的狀況。23年後,漁陽鼙鼓動地而來,河北、河南諸州郡望風披靡。安祿山起兵僅一個月就攻入了東都洛陽,大唐的國運也由此急轉直下。
參考資料:《新唐書》《舊唐書》《資治通鑑》《大唐故中散大夫登州刺史韋君墓志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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