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陽陽都特別喜歡吃新鮮的蒸豌豆,帶豆莢的那種。爸爸將豌豆買回來洗乾淨,淘好米之後,放在蒸屜上,等飯熟了,豌豆也好了,然後就是我們一手一個地捊,嘴巴忙得沒空講話。
五一放假,爸爸見豌豆新鮮,所以買得比較多,蒸屜放不下,爸爸跟我商量,說將豆莢剝了,蒸豌豆米。陽陽一聽,搬個小板凳就去剝豌豆了。我放下手中的筆,也搬個小板凳一起剝。
爸爸打趣陽陽:豌豆生的也能吃,就不蒸了吧?陽陽撿起一個豆莢砸爺爺。
我挑了嫩豆莢,剝開遞給陽陽,笑著說:「寶寶,生的真的可以吃,媽媽小時吃過,很清甜,你嘗嘗!」
陽陽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顆豆子含在嘴裡,大眼睛看著我,我笑著點點頭。
下一秒,陽陽皺著眉頭問:「什麼怪味道?」
我疑惑地塞一顆豆子到嘴裡,還沒嚼碎,慌忙吐出,這是什麼怪味道?一股豆腥味逼得我去漱口,陽陽拿著豆莢指著我大笑。
怎麼會這樣?記憶中清甜的生豌豆怎麼變了味道?
第一次吃生豌豆時,我比陽陽現在還要小,估計也就七、八歲,因為重新分田地時,我已經十歲,那塊豌豆地後來是分給別人家的。
不記得媽媽是要去花生地還是小麥地,反正是將我一下人留在豌豆地裡,讓我摘豌豆。那時正是豌豆結莢的時候,鼓鼓沉沉的豆莢把豌豆的莖稈壓得東晃西晃,丫間的豌豆花有黃、有白、有紫,開得格外喜旺,一隻只鼓鼓的豌豆莢都張著胖嘟嘟的小臉迎著太陽淘氣地搖擺……
媽媽從豌豆的莖稈上摘下豆莢,叫我張嘴,豆子滑入嘴中,合牙用力一嚼,豌豆的香甜氣味立刻溢滿嘴裡的每一寸角落……
那時覺得青豌豆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零食,長大了才知道原來用來結豌豆的莖稈也可以吃。
林嬌是我的同事,對我很友好,午休時間拉我去看她們的小菜園,要送豌豆苗給我燒湯。
跟著林嬌去看豌豆苗,苗兒已長經有我膝蓋高了,稠密的枝枝丫丫裡,豌豆花苞密密麻麻地布滿桿莖,有開得早的,早已經搶先破苞,或白或紫的小花綻開,淡淡的花香在這枝丫間流淌。
童年封塵的記憶被這花香從記憶的深處喚醒,我站在一邊任無名的青草,愣頭愣腦地把葉片伸進我的褲腳……我的視線開始迷離,在綠的海洋中,貪婪地吮吸著風兒挾裹來的淡淡泥土的醇香和豌豆苗的氣味……
林嬌掐了大把嫩得滴汁的豌豆苗遞過來,將我從神遊中驚醒:「真沒想到豌豆的藤子也能吃。」
林嬌比劃著豌豆苗,笑著說:「一看就知道你沒幹過農活,這個你帶回家清炒或是燒湯,都可以,新鮮得不得了!」
婉拒了林嬌的豌豆苗,笑著回:「誰說我沒幹過農活,我小時候還摘過豌豆呢,但不知道這個豌豆藤子可以吃。」
林嬌糾正我:「這不是藤子,還很嫩,算豌豆苗,越掐長得越好。」 林嬌又帶我去看了其他同事開墾的小菜園,不光有豌豆,還有茄子黃瓜什麼的。
我們邊走邊聊,以後上班累了,出來偷偷吃根黃瓜,哈哈。
那次的豌豆苗終是沒有吃成,但是爸爸的蒸豌豆卻是準時用香氣呼喚著我的味蕾。蒸豌豆還是記憶中的味道,淡淡的豌豆香,像爸爸對我的愛,不著痕跡,但一直存在。